第45章
元衡似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想让这府里的人,一个一个来认?”
岑璠觉得理所应当,“殿下也说过,严刑容易屈打成招。”
韩泽看着直着急,昨日主房那动静持续到半夜,现在却是查出来下药之事,这能在一个柴房里解决还好,若是府中人人皆知——
怕是不太好吧...
韩泽正想着怎样委婉告诉王妃,谁知晋王先开口,说得实在太过直白,“王妃可知,这王府也是要脸面的。”
第30章 他在逼她看他
岑璠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
她细眉
凝得紧,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怪异。
元衡紧抿着唇,同她对视,下颌线紧绷,似有自己的坚持。
之后却自己妥协了,“依王妃说的办。”
这......
韩泽哑然,眨了眨眼,见晋王没有反悔的意思,便下去这么做了。
昨日来过正殿附近的奴仆都被叫到了庭院,就连槿儿也来了,乳娘三言两语讲清了前因后果,槿儿听后小声“啊”了一声。
元衡不想听,也不想参与,自己回了书房。
两个人被推到庭院中间,王府众人互相看着彼此,不明所以。
王妃开口,众人才知,原来昨日那碗醒酒汤有问题,王妃打算叫他们认人。
至于那醒酒汤出了什么问题,实在是…不言而喻。
难怪殿下不在。
这刚过门的王妃,不管过去身份如何,到底是主子,王府里的人遵照命令,一一上前辨认。
杨柳头越埋越低,终于一小厮把她认了出来,“王妃,这位姑娘昨日确实出现在正殿外。”
岑璠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慌乱。
杨柳垂下头片刻,而后朝那小厮喊道:“你胡说!”
小厮离远了些,不想让吐沫星子沾到自己,“我怎么看错了?我昨日解手回来酒就醒了,错不了,你手上还拿着酒壶呢!”
小厮比划了比划酒壶的形状,“我当时还好奇呢,中堂里那么多酒,怎么会不够喝…”
紫芯心里愈发欣喜,脖子梗向前,“你昨日见到的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就是咱们府里的衣裳啊,她一个,没有别人。”
紫芯如蒙大赦,咧开嘴笑,“是了,我昨日在房内伺候姑娘,穿的是红色,是她,就是她!”
岑璠倒不似紫芯一般激动,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她昨日提着什么样式的灯笼?”
“这小的那能有印象!小的最多也只能记得这张脸了啊。”
岑璠转而看向杨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杨柳收起眼底最后一点无辜,缓缓抬头,眼中凶芒毕露,死咬下唇。
紫芯只顾着一个劲附和,“你这贱婢倒是说话!为何陷害于我!”
“你才贱婢!”杨柳嘶喊,“你不也是贱婢!你母亲不过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贱婢,她个老东西已经死了!还在这儿耍威风呢!”
“你不过也是和这外室女一样,运气好而已,不过也只是伺候人的贱婢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趾高气昂!”
紫芯面目涨红,奈何手脚还被捆住,没能真的掐上去,伸脖子向前撞,“我要咬死你!咬死你!”
韩泽连忙叫一旁的人拉开。
岑璠走过去,若说没有怒也是不可能。
她眼底平静,犹如深水,韩泽一瞬间觉得,那双眸和自己的主子很是相似。
她问:“你为何要害我?”
杨柳冷笑,“我就是看不惯夫人受委屈而已,夫人那么好的人,却要对你这个外室女低声下气!”
岑璠冷静道:“好一个忠仆,不过既是忠仆,又怎会轻易卖主?”
“依我看,于其说是看不得黄氏受委屈,不如说是觉得时运不济,命运不公。”
似被戳破了心思,杨柳迟迟不语,上抬的视线缓缓落下。
岑璠道:“若你刚才说是受人胁迫,说不定我会放过你,现在看来并不是。”
杨柳眼睛睁得浑圆,忽而反应过来,大喊道:“我知道是谁指使,我都说!”
岑璠却是道:“是谁指使,也不必你说。”
这件事虞家人必然逃不出什么关系,能直接指向的也只有虞家,至于背后是否有其他人指使,这女婢定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一二,她也无法以此定罪。
韩泽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本以为这王妃不过是长了副好皮囊,没想到还真是个妙人。
韩泽说话时恭敬了些,“娘娘看,要怎么处置?”
“按他说的做便是。”
这个他是谁,韩泽清楚,他一摆手,便有人堵住杨柳的嘴,“带下去审!”
岑璠起得早,实在是累,便先回房。
他并没有回去,岑璠觉得是极好。
今晨去宫里谢恩,她起的太早,又经历一番争吵,身心俱疲。
这才是来这里的第一日……
报仇并非一日之功,若每日都要这般,也着实太糟心了。
岑璠揉了揉脑袋,乳娘坐在她身后,轻声道:“姑娘若是累了,老奴帮姑娘卸钗吧。”
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紫芯的事,乳娘刚才为何要装作不知道?”
乳娘手顿在半空,垂了下去,“老奴的确是不记得了…”
“乳娘分明是记得的。”岑璠眉间有怒,可这是她出生后养她的乳娘,她下不去重口,只叹息,“她什么错事也未做,乳娘也该知道,若她真被冤枉,在这王府是会丢了性命的。”
乳娘低下头,底气不足,却不肯承认,“她也未必老实,说不定也想在殿下面前露脸,将来给自己博名分呢!”
岑璠面色凝若冰霜,呵斥道:“这些话乳娘休要再说!”
乳娘像是卸了气,身子微躬下去,嗫嚅道:“我看姑娘就是心太好,这高门大户里,还有皇宫里,奴婢哪有不想往上爬的,当今贵嫔不就是这么爬上去的?”
岑璠知道乳娘曾经的主家在洛阳,后来主家没落,乳娘怀着身子来到彭城,后来产下槿儿,家中银钱实在不够,才到她家当了乳娘。
当时母亲生她后乳水不够,便让刚生产的乳娘来喂养她,这么多年来,早已是她的亲人。
她知道乳娘见过许多她未曾见过的事,可她不想学她厌恶的那些人。
她道:“这种无凭无据的事,乳娘莫要无端猜测,这个月的月钱罚一半,乳娘也好长些教训。”
乳娘还想反驳什么,可门打开了。
两人都止住声。
元衡走到两人跟前,一句话也没说,薄唇紧闭,眉间黑压压的阴沉。
屋内静的诡异,乳娘见状缓缓站起身,一步两步退了出去。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落下,他问道:“查出来了?”
岑璠面对着铜镜,淡淡道:“查好了,剩下一个,殿下处置便是。”
乳娘腾出了位置,元衡顺位坐在了她身后。
他肩宽,她身细,在她身后犹如一堵严实的墙墙,将她笼罩起来,禁锢在牢笼中。
岑璠从铜镜上悄然移开视线,微微转头,精巧如玉的脸颊便恰好触碰到了他的手,仿若是被人捧在手心之中一样。
她微微一怔,而后回过头去。
那只修长的手捏住簪子,轻轻取下,一手轻扶她的腰,一手将钗放在她面前的妆台上,每伸手向前一次,呼吸便打在她的耳畔。
他似乎只是想帮自己卸钗。
岑璠深吸一口气,放下心来。
元衡道:“那婢女已经招了,招的很快,说是虞家的管家让她这么做,事成会赏金银。”
这和岑璠自己想的差不多,那婢女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想必那管家也是听到了那婢女偶尔抱怨,所以才会挑她做这件事。
元衡又道:“你想怎么办?”
“既是查清楚,打五十板子发卖便是。”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闷声轻笑,“王妃真是菩萨心肠。”
岑璠不理会这话中的戏谑,“那殿下想如何?”
他卸去最后一根簪,双手攀在她的肩上,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本王将她毒哑,手筋挑断、再
丢回虞家、王妃觉得怎么样?”
倒还不如杀了,岑璠心想。
那手指轻轻点在她的肩头,似在催促。
她唇微弯,“殿下这么做,莫不是怕…伤了自己面子。”
他手指顿了顿,而后略向外,包住她的肩头,那力道泄漏了些许情绪。
“本王只是觉得,那婢女话多,怕她乱说什么而已。”
岑璠想了想,道:“那便按殿下说的办。”
元衡满意,转而看向她藏在碎发中的红痕,看向铜镜里轻闭双眼的她,“可是昨晚累了?”
那呼吸还是太近,岑璠利索地站起身,道:“不是。”
元衡手上骤然一空,脸上维持的笑容闪过一丝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