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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岑璠唇渐渐抿起。
  忽而,她将自己画的那幅画扔在地上,双手握上剩下一幅画,用力一扯。
  那幅画像应声而裂,成了两半。
  余灵均眼睛微动,抬头看她。
  岑璠直视她呆滞的目光,当着她的面,双手一点点将那幅画撕得粉碎。
  元衡就这么静静看着,未怒,却也没多欣喜。
  一幅画就这么被撕得认不出样子,岑璠抬手一扬,。
  碎纸在空中洋洋洒洒,似轻如鸿毛,似淡如灰尘,随她的裙带轻扬,广袖飘动,最后一片片全都落在了地上。
  第55章 想让她做个妒妇
  最后一张纸飘洒在桌子上,余灵均眼睛颤了颤。
  岑璠低下身,捡起地上的那卷画卷起来,准备离开。
  “王妃能将这幅画送给我吗?”余灵均道。
  岑璠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中已经收起了泪,比起刚才要清明许多,终于能看得清那眼底的颜色。
  她伸出手去,将那幅画交到余灵均手中。
  “多谢王妃。”余灵均站起身,转过身去。
  潭底水声清泠,似有微风顺着水流而下,她站在那里,竟也是娉婷窈窕。
  她向王莳笑了笑,道:“我和表姊回去。”
  *
  那几人走时,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老夫人送了她一只石榴簪,寓意多子多福。
  那老夫人说,当年这簪子还是余灵均的母亲送给她的,刚带上没多久她便诊出了身孕。
  一只簪子在手里,上面的几颗红宝石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在光下熠熠生辉,
  岑璠百无聊赖坐在那辆牛车里,转动那只簪子,牛车虽稳,那只簪上的流苏还是轻轻摇摆。
  她知道王夫人也是好意,可送这物件给她,倒是不如不送……
  一只手伸来,那只簪子忽地被人轻轻抽走。
  元衡端详一二,扶住她的发髻,寻了个位置,将簪子簪在她的发上。
  他看了许久,移不开目。
  岑璠语气不善,笑道:“殿下可也是想要那多子多福?”
  元衡没说什么,移开目光,端坐道:“孤只是觉得这簪子好看罢了。”
  他低头,淡然道:“那药孤一直在喝,这几日在别院也都在喝…”
  “算数的。”
  现在不想生便不生罢。
  她那日说的对,孩子终归会长在她肚子里,若她不想,会伤了孩子,也会伤了自己。
  他会慢慢磨,就像雕琢细玉一样,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她还小,他也不需要太多孩儿,再过几年再生也不迟。
  他只需要有一个儿子,不论是皇位还是王府,总要有人来继承,或许到时候她还愿意为他生个女儿,他一定会好好宠她,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小姑娘,绝不会让她变成元斓那样……
  他想着想着便笑了,笑容温柔似一束和煦的阳光,很是陌生。
  岑璠知道他贼心不死。
  或许是对他太过了解罢,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她从未信过他说的。
  岑璠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那笑声似从鼻腔中哼出。
  元衡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岑璠敷衍,“在想余家的人罢了。”
  元衡心情仍旧好,和声问道:“皎皎可是在介意那余姑娘?孤——”
  “她是个可怜人。”岑璠打断道:“被家里父兄欺骗罢了,就算介意,也谈不上对她介意。”
  “你刚才没生气?”
  “当然生气。”岑璠睨他一眼,“为不相干的人寻死觅活,除了哭便只有怨,我替她生气。”
  “没有别的了吗?”
  岑璠眼中似有嘲讽,“殿下是还想听到什么?”
  元衡到底是一点自知之明,倒也没有厚颜无耻地追问。
  他只是记得,上一世的她对这些事十分介意和敏感,他记得那余家女找上门时,她夜里如何奋力讨好他,也记得他答应不纳余家女后,她曾捧着点心在靠近书房的回廊前徘徊了三日。
  她介意那些和他有牵扯的女人,介意到对一块儿玉佩念念不忘。
  而现在她说,她替那余氏生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一种骄傲在作祟,隐隐期盼她还能像上一世一样患得患失,将他占为己有,做一个妒妇。
  可在看她时,那双眼中只有不卑不亢,和上一世再也无法重合。
  这一世的她,将那余姑娘拉出深渊,为了帮那郑姑娘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样的她,其实也是好的。
  可元衡还是不甘心,他问道:“那郑姑娘不也为了崔公子寻死觅活,王妃倒是不替郑姑娘生气?”
  岑璠道:“他二人认识十七年,两情相悦,把彼此当做亲人,怎可相比。”
  元衡扬起唇角,道:“王妃此言差矣,这世上有的是人,即使并非两情相悦,即使是遭人厌恶,也甘愿为另一人飞蛾扑火。”
  岑璠道:“殿下是说画本子里吗?”
  元衡刚扬起的唇压下,“你说什么?”
  岑璠道:“这种人要么便是画本子看多了,要么便是傻,我看着觉得生气,难道不妥?”
  平心而论,当她第一次在七夕夜听到有人为情郎跳河时,她没觉得生气,下意识能联想到的也只有那些话本中的情形。
  她只是感慨女子情深,甘愿为一人赴死,感慨女子的心灰意冷,真心错付。
  可当她真正见到有人在她面前,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哪怕是那人并看不见,也要用簪子对着自己,她才恍然觉得可怜。
  对别人不痛不痒,哗众取宠,自己平白丢了性命,却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面前的男人长了副好皮相,最容易骗的便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余家的父兄,正是利用这一点,让余家姑娘变成这副模样。
  岑璠看着面前的人,渐渐觉得这张面容害人不浅,万般可憎。
  她剜了一眼,撇过头去。
  元衡不知道自己如何忽然惹得她白眼,愣
  了半晌也想不通。
  他只道:“你只是没遇到罢了,等以后你便会知道,孤说的是对的了。”
  岑璠没有回应,似只是肩膀一动,掀开车帘,置若罔闻。
  元衡脸沉了一路。
  车停在王府门前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这四方邻里的车,元衡都有印象,眼前这辆不是这附近的车,可却有些眼熟。
  府门外的侍卫有所警惕,元衡让岑璠先回去,独自走近。
  停在那辆马车前时,一只纤手掀开帘子,马车内的女子一副异族舞姬的打扮,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
  那女子做了声口型,“皇兄。”
  元衡仔细看了看她,转头就走。
  元斓迅速下车,小步跟在他身后,倒是真像那带回来的舞姬,眼神忐忑,四处张望。
  门口的侍卫从未见过晋王从外面带过来女人。
  这些年晋王不近女色,好不容易娶回王妃,那可是捧在手心上宠。
  这哄王妃还来不及,怎会带回来舞姬?
  几人又不禁想到刚才王妃进门时,一副冷脸愤怒的样子,猜测变得更真了。
  不过想想也是,晋王龙章凤姿,身份尊贵,王妃不过一介六品官的外室女,却孤傲清高,想必也是招了厌烦。
  侍卫出于本能拦下了女子,却并未出声呵斥。
  元衡道:“让她进来。”
  一声令下,侍卫便放行。
  元斓朝几人莞尔一笑,跟元衡朝正殿走。
  她四周环视,闲庭信步,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宫殿一般,“说来兄长这晋阳,皇妹还没来过呢。”
  元衡身旁无人,却还是压低声音,道:“皇妹可知擅自出宫可是大罪。”
  元斓阴阳怪气,“兄长都要将我嫁予那萧晗了,还关心这个?”
  元衡冷笑,“你为这个而来?”
  “不然呢?”元斓转了个圈,身上的银饰随裙摆清脆作响,未见怒意,“我让人快马加鞭写信给皇兄,却多日未等到回信,我还以为兄长在晋阳出了事,想了想便自己来了。”
  她凑近了些,歪头问道:“兄长应该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元衡低眼看她,只问道:“你怎么来的?”
  元斓道:“前些日那萧晗来宫中,邀我去宫外共游几日。”
  刚说了一句,元衡眼神冷然,重复道:“那厮邀你出宫,共游几日?”
  元斓弯了唇,收回些眼中的犀利,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她慢条斯理,似在说旁人一般,不急不恼,“咱们父皇什么德行,皇兄也应该清楚,他答应了,我就算是变也得给他变出来个人去陪萧晗。”
  “我呢,就让绥儒帮宫女易容,送出宫去与萧晗共游,再让他也帮我易了容,来晋阳找皇兄。”
  元衡听到绥儒这个名字,眉竖起,“孤记得和你说过,莫要太亲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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