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原来连演都不愿意吗…”元衡眼中黯淡了一瞬,可下一刻拇指却触上了她的睫毛。
一根根睫毛像是花蕊,在他指中扫过,如同被风吹拂,轻轻颤动。
“那皎皎便当作是朕想要,朕很难受,想要你…”
从入宫后,岑璠就隐隐感觉到他的奇怪,虽然平时看上去像是个人样,可有的时候看到她,就会露出不为人知的疯相。
她确实有些害怕,和这么一个人日夜相处。
她不敢乱动,怕他真的乱来,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能接纳的亲人。
“你放心,朕不会伤到你和孩子的…”
他闭上眼向下,吻落在她身上最难忍的地方,裙摆下遮住一双手。
她的手臂无处安放,握紧了桌沿,指尖泛白,面色红得如同宫中正盛开的桃花。
元衡笑了笑,仰躺在做榻上,把她往上托,“皎皎,你坐上来吧,不会压着的…”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结束了。
准确说,不是结束,而是他停了下来。
岑璠从他身上下来时,分明看到他还没消下去。
元衡穿好衣裳,又来拢她的衣衫,系她的衣带时,手还是烫的。
他抱紧了她,过了许久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除了刚才她刚才着急,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的砚台和玉玺。
元衡看向她的肚子,自言自语道:“是父皇不好,不吵你了…”
岑璠捂住自己的肚子,阻隔这段对话,自己站起身来。
元衡却是没让她走,径自走到门前,唤来门外的宫人。
再进来时,他坐在桌案前,摆起一张冷脸,“都收拾干净。”
进屋的太监看到后明显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岑璠。
岑璠站在一旁,低眼看向那打翻在地的一片狼藉,偏过头去,显然不准备解释,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太监弯下腰,将玉玺擦拭好,小心地捧回到桌上,又擦干净了打翻一地的墨汁。
收拾好后,殿内便又没了人。
刚才的威严像是瞬间垮掉的高楼,元衡道:“皎皎若是想走,现在可以走了…”
岑璠听到他的话,未曾再说半句便离开了。
*
翌日,宫里传出一道圣旨。
那刚上任不久的虞氏,被免了官职。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柬。
听说宫中的皇后昨日特地煮了汤,去太极殿找陛下。
当时皇帝正在看他呈上去的那封谏书,正打算处置他,却是皇后阻止了下来。
原来皇后去太极殿,也是觉得虞氏不堪重用,要劝陛下收回成命。
听说昨日陛下被皇后扫了面子,关起门来吵了许久,还朝皇后发了好一大通脾气,洒扫太监进去时,玉玺都摔在了地上…
皇后也不甘示弱,出太极殿时脸都争吵得红了,回去后还煮了碗安胎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子,皇帝当晚便服了软,今晨一早便下了诏。
王柬当晚约同僚痛快喝一场,临到酒楼前,背着手大声感叹一句,“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
珝儿这几日功课做得还算不错,好不容易才得夫子允许出宫。
和他一起来酒楼的,乃是齐氏的三公子。
齐三公子眯起眼,“那不是王大人吗?”
这位太常卿曾是虞佑柏的上司,珝儿过去在宴席时而同自家父亲拜会,仔细瞧了瞧便也认了出来。
至于刚才王柬说的话,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局饭时珝儿请客,如今他算是皇亲国戚,又在宫里住着,他总觉得再让别人请客,实在说不过去。
他径自上楼,却是遇见了那娄氏三公子。
珝儿还没忘记,娄氏过去骗过他的事,横眉一竖,眼中满是警惕,挺起腰板来。
即使挺得再直,隔了一个台阶,还是得仰视。
娄三公子挑起眉,似是惊讶,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一遍,话里话外是嘲弄,“呦,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从宫里出来,不回虞家,居然来酒楼。”
娄三公子回过头,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附和,“就是!我看呐,虞氏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珝儿满脸通红,“你们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么说我?!”
娄三公子哼了一声,“虞氏老爷今个儿都被陛下罢官了,你在宫里不知道?”
珝儿愣住,他前段日子才听说自己的姐夫将父亲连升了两阶…
怎么可能罢官?
嘲笑声不断灌入耳中,如今的珝儿也不怕他,“你再笑,我撕烂你的嘴!”
对面的人笑容并没有消失,娄三公子道:“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你爹被贬了官,还是你阿姊亲自去找陛下说的呢!”
他说完这句,似也有几分顾忌,懒得再同珝儿多争吵,一摆手,身后的人一个个从珝儿身边离开,
齐三公子犹豫道:“虞公子可否要先回去看看?”
“不用你说!”
珝儿吼了一声,转过身下楼,只是到了门口,却有一辆马车等着他。
站在马车旁边的,是宫里的李公公。
“小公子,外面不太平,陛下和娘娘担心你,还是快随老奴回去吧。”
珝儿倒退了两步,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又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跑不过宫里的人,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人上了马车。
回到宫中,珝儿却是闹了起来,“我要去见阿姊!”
李公公到底还是分得清轻重,皇后娘娘昨日本就和陛下吵了一架,他就算是死,也不敢这个时候让小公子去见皇后。
珝儿闹的越来越凶,最后竟是在宫里嚎啕大哭起来,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谁知道没过多久,皇后娘娘自己来了。
李公公小心翼翼将人请进殿内,却隐约觉得这事会变得棘手,再三权衡,赶紧派人去太极殿请皇上。
岑璠进殿后,便禀退了所有宫人,槿儿不放心,留在了房内。
“是阿姊对吗?”珝儿问道。
岑璠爽快承认,“是。”
“阿姊为什么要这么做?”珝儿眼睛还红着,上前几步,“好好的日子,阿姊为何
放着不过?”
岑璠坐在那里看他,华服凤冠,养在宫中,终归是多了些皇后该有的威严。
槿儿见状,替她说了句,“小公子不如先听皇后说两句。”
岑璠示意她禁声,开口道:“珝儿觉得,虞家能够依靠着我这个皇后平步青云,便是好日子,是吗?”
“那阿姊觉得呢?咱们一家人其乐融融,难道这不是好日子吗?”
“其乐融融…”岑璠胸口起伏,沉默了许久,道:“好,既然如此,今日有些话,我便同珝儿说清楚。”
“我和父亲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觉得我运气好,能嫁给陛下,可你知不知道,当初父亲他让宫里的人给我下过药,他想将我送给胡氏的好色之徒做妾,若不嫁给陛下,我便只能死。”
珝儿愣住,竟是有些听不懂,“阿姊说什么呢…是不是和父亲有什么误会?”
“误会?”岑璠笑了笑,“能有什么误会,当年母亲便是这么被害死的,他就是想利用我们,然后再杀了我们,你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珝儿,事到如今我便同你说吧,我想要的远不是这些,我根本不想叫他父亲,与其说是父亲,不如叫他杀母仇人。”
岑璠一字一句,让珝儿觉得太过陌生,他后退两步,不能理解,“阿姊怎么能说话!”
岑璠嘴唇微微收起,浅粉的唇上出现了一道牙印。
她直视他,坚信自己没错,她知道珝儿一直在逃避一些事,“珝儿,黄氏不是你的母亲,咱们的母亲是被废后和父亲害死的,父亲这个人对我们只有利用,不然他为何到你九岁的时候才将你接走?是因为黄氏没有儿子,他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珝儿捂起耳朵,“我不想听这些!”
“她算是什么母亲,阿姊你难道忘了,她把我们关在山上的那几年,她就知道在那个屋子里画,她何曾管过我们,何曾想过我们?”
“阿姊说是父亲害了她,可事实呢?分明是她一声不响把我扔在虞家,自己去了宫里,她也不过是想被皇后看上眼,何曾想过我?”
“你…”岑璠被他气得有些头昏,槿儿连忙扶住她,“小公子先别说了…”
“阿姊既是要把话说明白,那我也说明白些,我就是不喜欢她,她的祭礼我也不想去,我宁肯吃花粉烂脸也不去。”
“你说什么?”
珝儿意识到什么,躲开她的目光,“这样的母亲,我不想要…”
岑璠走近了些,声音有些颤抖,“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珝儿怎么也再说不出口,鼓起勇气想要再劝劝她,“阿姊,咱们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