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似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元衡嘴唇闭起,眼睛微微睁大,重复道:“守了…一夜?”
第105章 就当是朕上辈子欠你的……
元衡目光移向她,转而又想到什么,有些着急地想起身,“韩泽呢?朕不是说过不要让她知道吗...”
杨知聿道:“让娘娘来这儿也好,方才的情形,娘娘留在含章殿也不妥。”
他看了看元衡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道:“陛下还是先顾好自个儿吧。”
闻言,元衡紧绷的身子又松了下来,他心绪渐渐平稳,目光又着落在岑璠的脸上。
岑璠对上他楚楚可怜的目光,他脸色苍白,可那双眸中却饱含期待。
这个男人...
岑璠撇开目光,道:“陛下醒了便好。”
元衡尽力咧开一个笑,还在等她再多说些,却什么也没等到。
他转而又想到什么,放开她的手,伸向她隆起的腹,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守了一夜,孩子可有闹你?”
“无事。”岑璠浅浅笑了笑,“陛下这几日好好修养,顾好自己才是。”
他像是没听进去,断断续续道:“朕没事...皎皎放心,你先回去睡会儿...”
杨知聿向来知道元衡的倔脾气,也劝道:“娘娘这胎月份也不小了,还是小心些的好,这里有臣守着,无碍的。”
岑璠站起身地走出殿门。
杨知聿将她送了出去,岑璠问道:“杨大哥觉得是谁下的毒?”
杨知聿笑了笑,“皇后娘娘聪慧,这么问在下,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
岑璠沉默了片刻,道出心中的猜想:“是杨氏,对吗?”
杨知聿道:“那位姓周的公公,过去是杨太后身边的人,如今看来,这么多年应当是与杨氏没有断来往。”
“杨大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杨知聿上前一步,“娘娘但说无妨。”
“我想问杨大哥,上一世陛下和杨氏是什么关系?”
“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那最后谁赢了?”
“是殿下。”杨知聿言毕,又摇了摇头,“准确说来,是两败俱伤,没有什么赢家。”
“不过娘娘放心,这一世很多事都变了,臣也相信,陛下能处理好。”
*
元衡醒后,当晚又来了不少太医诊治,杨知聿细细检查过药材,盯着人熬了汤药送进殿内。
翌日,岑璠去见元衡时,他虽然还躺在榻上,可脸色明显缓了过来许多。
元衡屏退了其他人,缓缓移开一些,“皎皎,你过来坐...”
那声音
听起来还十分虚弱,岑璠依言走到榻前坐下,问道:“陛下如何了?”
元衡轻轻一笑,“太医说已经无碍,…。”
“皎皎呢?回去后可有睡好?”
岑璠颔首,元衡看向她,手伸了出来,“好久没和他说话了...”
岑璠无奈道:“陛下说笑,才一日不见而已。”
元衡的手还是坚持碰向她的肚子,“那也很久了。”
岑璠低头看着,她也不确定,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被自己的父皇如此重视,到底是不是幸事...
“殿下当真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吗?”
“当然在乎。”元衡抬头看她,认真道:“这可是咱们的孩子...”
他眼睛有些红润,话语中透着执念,却坚定又温暖,“皎皎放心,朕会好好活着,看着咱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岑璠听到这句,心底竟也隐隐泛起酸涩。
这对于普通的夫妇而言,该是多么普通的愿望,可对于他们而言,却又是多么艰难...
“其实这几日,我在想孩子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给你说…”元衡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这一辈的孩子名中都带草木,朕想若是这孩子是个男孩,便叫他清樾…你觉得怎么样?”
“好名字。”岑璠接着问道:“那若是个闺女呢?”
“闺女的名字朕也想过,本来想起‘栖梧’这个名字,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好。咱们的闺女,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何须栖于梧桐。”
“后来想了想,不如叫她萦芑好…”
“萦芑…”岑璠轻喃,将名字又回味了一番,“殿下用心了。”
她不吝赞辞,元衡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笑容,便骤然又咳嗽起来。
岑璠赶紧站起身,叫来太医。
他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卧床静养。
太医诊过后,岑璠坐在他一旁,久久未离开。
元衡回了她一个笑容,“皎皎不必担心,这都是朕该做的,你就当朕上辈子欠你的…”
岑璠眉头轻轻皱起,似在思索着什么,元衡还没等来下一句,便有人在门外通报。
杨知聿紧接着进了殿,昨日她离开不久后,宫外便有异动,杨知聿带兵出宫,一直未归…
岑璠见二人有事要议,便出去了。
两殿一东一西,离得其实并不算远,岑璠未乘轿辇,步行而归。
她仰起头看了看远处巍峨宫墙,竟一时有些迷茫。
她无声轻喃,“若是以后阿娘想走,你和你阿爹会不会生气?”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什么都能听懂,岑璠一说完后,便踢了她一下。
岑璠愣了愣,手缓缓垂下,“阿娘知道了…”
自岑璠怀上这孩子后,还没怎么在宫中走一走,她缓步而行,四处富丽堂皇。
若是这些宫殿能再矮一些就好了,这样她也许真的能把这里当成家…。
她轻叹,沿宫道一路走过,显阳殿立于中轴,那是先帝常住的地方,如今仅是远看,都看不出什么人气。
可现在宫殿上却是站了一个人。
岑璠还记得,那是先帝的贵嫔,如今的太妃,也是六皇子的生母,臂间还托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目光遥远,好像盯在她身上,岑璠转过身去,同她对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她记得那太妃曾经和皇后交好,还曾在宴席上和皇后一起为难过她。
岑璠总觉得远处女人有话想要对她说,可她没有理会。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处。
她抬起步子,走出几步,却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谁从阶上摔下来了!”
“是太妃!是太妃...”
岑璠脚步顿住,眼睛逐渐睁大,伫立许久也没有回头,渐渐觉得手脚冰凉,连带腿肚也有些酸痛,有些站不稳。
墨群走到她身边,“娘娘先乘轿辇回宫吧。”
岑璠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便有一辆轿辇停在了面前。
她坐上轿辇,始终都没有再回头看。
......
这些时日,岑璠总是梦到一个女人。
女人时而身穿白衣,时而身披宫装,时而还抱着一个孩子......
在她梦中,那女人总是会重复一句话,“留在宫里,总会摔倒的。”
说罢,女人便向前走去,任凭岑璠怎么在一旁叫都听不见。
忽然,那女人跌落高台,直直跌到了万阶之下,鲜血淋漓,白裙被染成了血红色。
那女子伸出血淋淋的手,努力向上爬,托出一道血痕,岑璠想退却无路可退,眼睁睁看着女子爬了上来。
女人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那张脸的面孔,和她一模一样...
岑璠蓦地睁开了眼,腿脚一阵抽疼。
解毒后的第二日,元衡便搬回了含章殿,如今过了两个多月,已无什么大碍,只是有时胃口欠佳。
岑璠醒来时踢了他一下,元衡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她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生了,这几日元衡常常睡不安,生怕她半夜忽然要发动,而他没有听见,有时候盯着她的肚子,一看便是半宿。
元衡见她醒着,坐起身来,“皎皎可是觉得哪里难受?”
这些时日,她胎动的愈发剧烈,甚至有的时候可以隔着肚皮看到那孩子踢她的脚印。
失去了初时的惊喜,元衡只觉得心惊胆颤。
他问道:“可是腿又疼了?”
岑璠点了点头,元衡二话不说,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抬起她肿胀的腿,捏的熟练。
岑璠闭上眼,感觉那根被别住的筋舒展开不少。
元衡手下不停,注意着她的神色,“皎皎可是又做了那个梦?”
“是…”
她又梦到了那云太妃了,槿儿说周照下毒有云太妃的参与,畏罪自杀,自高台跌落,以此保全六皇子。
“都是假的。”元衡捏着她的腿,淡淡道:“没有人能害你。”
说罢,他手又覆在她的脚上,“我再给你揉揉,能睡得好些,如何?”
她的脚被握在他掌心,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压在穴位上,岑璠起初并不习惯,可渐渐每个晚上他都会如此,便是怎么都习惯了。
凉秋静谧,一如很多个夜晚,他轻轻揉着,岑璠躺在那里,额头上出了些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