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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这位严公子在废后进宫后不到一年,便另娶了一位出身寒门的妻子,那位夫人便姓苏。”
  墨群说这番话时,目光始终低垂,只在说完后看了岑璠一眼。
  她意想不到地平静,紧紧抿住唇,却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墨群知道,被身边的亲人欺骗定是痛彻心扉,可欺骗就是欺骗,总有被戳穿的一日。
  被骗的越久,受伤只会越深。
  墨群继续道:“严氏娶妻后很快便诞下一子,却并未与废后断了往来,胡氏发现后,怕严氏挡了废后的路,处处针对严氏,后来严氏家主外放,搬迁途中遭遇匪盗,举家惨死。”
  “那时严筠还在京城,他的妻室刚诞下一女,在宫中给刚出生的五公主当乳娘,受杨皇后庇护,可没多久杨皇后也被打入冷宫,严苏二人带着儿女出了京城,此后杳无音讯。”
  岑璠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淡然问道:“你这些话...有证据吗?”
  墨群如实答道:“这些大多是属下猜测,不过严氏在京中有许多旧友,那些人都说,当年严公子的妻室确实姓苏,也确实入宫给公主当过乳娘,若是在逃出京后带着槿儿去彭城,时间也对得上...”
  墨群还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他抿了唇,许久后伸出另一只手,“属下没有找到什么物证,这幅画是陛下临走前托属下交给娘娘的,其余的都在画里了...”
  岑璠缓缓伸出手来,接过他手中的画,不知是不是外头冷,鼻头竟都有些红。
  她仔细看着那幅画,很快便发现了不同寻常,手握向画轴的一端。
  墨群看过画中的字条,在她将要打开时,心底终究泛起不忍,喊住她道:“娘娘真的要看吗?”
  岑璠紧紧握住那画轴,骨节泛白,可到底没有犹豫太久,将画轴的那端拔开。
  泛黄的字条滚落到手心,门外一阵寒风吹过,岑璠的手心又冷了几分。
  她手指微颤,展开那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不多,没有说皇后,也没有说父亲…
  阿娘说,她知道父亲邀她去洛阳,是想要珝儿这个男孩。
  阿娘还说,带着珝儿去洛阳,是因为珝儿自幼心性浮躁,想给他一个更容易的出路。
  而不带她去,是因为她自幼学了一身本事,即便是靠手中的笔,也可以自己活下去。做女儿家的在黄氏委曲求全,终究不如在彭城活的自在。
  阿娘让她莫怪对她的严苛,这个世道普通人艰难,女子更艰难,她只能更严格要求她,让她比珝儿学得更多,这样将来她作为女子,靠自己照样能活的很好。
  她还说,她知道此去洛阳凶多吉少…
  岑璠读着读着,鼻头便是酸了。
  原来她的母亲不是偏心,更不是珝儿口中的疯子。
  阿娘没有嫌弃她,更没有抛下她。
  她很爱她的孩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爱很多…
  岑璠眼睛通红,读到最后一句话时,手里的画掉到了地上。
  那是母亲对她余生全部的希冀和祝愿。
  “世道艰难,皇权难以颠覆,唯愿皎皎忘却仇恨,岁岁安康,平安无虞。”
  第117章 还在骗她
  她的阿娘,说不想让她报仇…
  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呢?
  阿娘在生前最后的愿望,不是让她报仇吗?
  岑璠实在想不通,她一直都在想着怎样帮阿娘报仇,甚至还为此怨过阿娘给她留下这个遗愿。
  可这张字条上说,阿娘害怕她伤及自身,不想让她报仇,只想她一生平安。
  她过去曾怜悯过元衡,怜悯他不知道为何而活。
  可她呢?
  她算计半生,手上沾了不止一个人的血,甚至把自己算进了宫里,都是为了报仇,报仇…
  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
  她存在的意义并不是报仇。
  字条上的字迹和她的有些相似,她的字是阿娘所教,这上面的字句都是阿娘亲笔所书。
  只有阿娘所谓的那些遗愿,并不是阿娘亲口告诉她的,是乳娘转告给她的。
  岑璠握着那张字条,手渐渐收紧,眼泪自眼眶夺出,从指缝间渗过。
  陈旧的墨迹被晕染开,整张字条都花了。
  许久之后,她才问道:“乳娘她现下在哪里?”
  墨群道:“苏媪和公主的那位门客绥儒,现在还在浮华宫外,公主她...有话要问。”
  岑璠有些失神,眉轻轻蹙起,“公主的门客?”
  墨群点了点头,“”羽林军找到二人时,乳娘正拿着一套太监的衣裳,想来是要帮那位门客出宫。”
  “听说当年的苏氏在生下女儿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墨群想了想方才的场景,不由叹了口气。
  那浮华宫内的五公主从火光中跌跌撞撞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拨开周围的羽林军,露出十足的惊诧,撕心裂肺地质问,想来也没有想过最亲信的门客竟是造出一场大火,想要背叛自己出逃。”
  岑璠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把她带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墨群应下,拱手告退。
  岑璠在门口伫立了许久,新年虽至,寒冬未褪,冷风迎面而来,不过一会眼泪都吹冷了。
  殿内的钱嬷嬷轻步走出来,见她在独自吹风,连忙将门关上,温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岑璠抹去眼泪,仍然站在那里,道:“嬷嬷先把公主抱下去吧。”
  钱嬷嬷怔愣一瞬,颔首应了声,将满满裹好,抱出殿外。
  过了半柱香,墨群才将人带了过来。
  殿门已经被岑璠关上,她坐在殿中的椅上。
  那张椅上雕有龙首,本该是帝王所坐,她怀孕的时候元衡喜欢陪她去殿外走动,回来后总是将她扶到这张椅上,此后才没了谁坐这把椅子的说法。
  岑璠闭目,直到乳
  娘被带到面前也不曾睁开眼。
  乳娘仰首看向她,自是能看出她在压着心中的怒火。
  她跪地一拜,道:“姑娘明察,老奴不曾过想要背叛姑娘。”
  “老奴也是那日宫宴才发现,当年老奴的孩子没有死,而是入宫做了公主门客,老奴只是想要救他出来...”
  乳娘解释后,停顿片刻,只盼这个间隙,岑璠能态度缓和些。
  只不过她还是未睁眼,神色凛然如冰。
  乳娘愣住,她不知岑璠都知道了些什么,自然也不知接下来还该解释些什么。
  岑璠深吸一口气,气息紊乱了些,声音似有些无力,自内而外透露出的是失望。
  “乳娘...我想听一些实话。”
  乳娘哑然,嘴唇颤抖着,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璠抿起唇,许久后才睁开眼,那双杏眸如同寒冰刺骨,点缀着点点猩红,如同攀在寒冰上的蔷薇,“我只想问问乳娘,当年母亲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她像是在乞求,“你能不能告诉我...”
  乳娘眼神左右摇动,张口结舌,虽说了几个词,却不成一句话。
  岑璠一拍扶手,乳娘便噤了声。
  眼中的泪又蓄了起来,岑璠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容,恍然间看到了那温和慈爱下的丑恶。
  她直言道:“母亲当年的遗愿,根本不是让我报仇,对吗?”
  乳娘万分惊讶,眼睛瞪得浑圆,“姑娘是如何知道...”
  墨群站在一旁,却没有什么耐心,道:“苏媪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乳娘头微低,嘴角渐渐下压,声音微乎其微,“是。”
  岑璠沉默了一瞬,站起身来,紧咬牙关,走到乳娘身前,又问道:“那阿娘她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那华丽繁复的裙摆就在眼前,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乳娘眼神躲闪,终究顶不住她的层层质问,声如蚊蝇,“夫人说,姑娘性子看似柔软,实则刚硬倔强,世道艰难,这般性子容易吃亏,让姑娘回到岑家,莫要寻仇…”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岑璠却听的真切,她紧握着拳,喃喃道:“乳娘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
  乳娘手足无措,慌忙解释,“奴婢当时是觉得夫人说的不对,杀母之仇不能不报,可姑娘又向来夫人的,所以奴婢才…”
  岑璠打断她的话,“乳娘,事到如今您还要骗我吗?”
  “您明明可以告诉我是皇后杀了母亲,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我自有判断。”
  为什么要让她误会阿娘这么多年?让她以为她的父母都厌恶她,抛弃她?
  她一生都想帮阿娘完成她的愿望,可还是活成了让阿娘最失望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骗她…
  岑璠直视那张带着面具的面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终究还是亲手带大的姑娘,乳娘目光沉了下来,撇开头,小声承认道:“我其实是因为恨她…我恨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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