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桑晚顿时失落,抓着林婉柔的手不愿松开。
  “我让宫女回去通传过,午膳在外用。”
  小将为难道:“属下不知,陛下口谕是让姑娘回宫。”
  “好吧。”桑晚起身,感觉还没说几句呢,一时着急,掩唇咳嗽连连。
  也不知帝王怎得了,
  他们出宫时乘的车驾还在小巷口停着,就这样和萧梓轩被一同请回宫里。
  林婉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去好生养病,等好了再出来就是。”
  桑晚点头,又不舍的看了眼桑芸心,转身下楼。
  锦绣坊外停了两辆车驾,金鳞卫出动,注定引人注目。
  不多时,安王在一片恭送声中上了马车,后又出来一女子,轻纱掩面,侍女搀扶,上了另一辆车驾。
  一前一后朝皇宫驶去。
  锦绣坊本是皇家经营,里面做工的女娘虽惊讶,也比外人的反应镇静许多。
  桑芸心在二层阁楼的窗扇向外看去,心思重重。
  林婉柔过来抬手关上,“人自有命数,你担心也无用,我看晚儿并不像受了委屈的,陛下许是真心待她。”
  桑芸心乱糟糟的,玲珑坊和锦绣坊只隔了一条街。
  昨日桑慧月和桑绮南在里面是什么样,她路过皆看在眼里。
  葛峰因想强占公主,言语对桑晚冒犯,傍晚便传来皇帝送他进宫当太监的消息。
  她们身为南国后妃和公主,在锦绣坊营生皇家铺面,更得小心才是。
  林婉柔:“更何况,我们能有今日,也都因陛下善待晚儿,不能再牵累她。”
  “我明白的阿母。”
  桑芸心转身,将手中没吃完的糖葫芦塞到她手中,抱着胳膊撒娇:“我就是担心她在宫里,难免孤寂无依。”
  林婉柔人如其名,为人婉转,极其温柔,如今女儿依偎在身旁,便是最幸福的事。
  “晚儿有陛下照顾,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安顿下来后也该议亲了,十七岁的姑娘还倚着我撒娇,一点长不大。”
  “长不大。”
  桑芸心伸手环住林婉柔的脖子:“我要永远赖在阿母身边,才不要嫁人。”
  ……
  车驾一进宫门便停下,萧梓轩和桑晚分别下来。
  这头桑晚还有轿辇来接,萧梓轩一看就是要被带走,疯狂给桑晚挤眉弄眼。
  惹得珠月忍笑连连。
  桑晚看金鳞卫都跟在萧梓轩身后走了,有点担心:“殿下没事吧……”
  安顺御前侍奉多年,笑着请桑晚上了轿辇:“姑娘放心,安王殿下每次惹事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咱们陛下护着安王呢。”
  桑晚似懂非懂:“那殿下为什么让我救他?”
  轿辇抬起,安顺走在侧面,说的直白:“殿下想少关些日子的禁闭。”
  桑晚:“……”
  珠月恍然大悟,笑道:“安王殿下可真是个活宝。”
  安顺吓得连忙说:“哎呦,珠月姑娘,慎言慎言!这话陛下说得,可不是咱们能说的。”
  珠月捂嘴点头:“奴婢失言。”
  行了一半,珠月看见宫道旁跪了一人,隐约像锦书。
  桑晚坐在轿辇里,看不见外头,自然不会注意到。
  安顺也看到了,本想默不作声过去,却见锦书在轿辇还有几步距离时就朝桑晚磕头:“姑娘万福。”
  轿辇停下落地。
  桑晚掀开布帘,露出半个脸看了眼她:“锦书?不是叫你回宫候着陛下?”
  “奴婢回宫路上行走太快,冲撞了长公主凤驾,公主罚奴婢在此跪候陛下。”
  锦书声音中似有委屈。
  桑晚只问:“那可候着陛下了?”
  她抬眸咬唇,眼睛略肿,一看就是哭过了,“候见了,姑娘交代的也都讲了,陛下让奴婢继续在此等您,一同回宫。”
  珠月暗暗惊讶,那岂不是从他们出宫,锦书便一直跪在这。
  宫道人来人往,昨日跟在桑晚身后风光回宫的大宫女,今日便在这跪了这许久。
  也不知有损的是谁的颜面,但萧衍之都没让她回去,想来自有道理。
  桑晚音色淡淡:“珠月,扶她起来吧。”
  语罢,放下布帘,安顺见状也吩咐起轿。
  锦书忍着膝痛,被珠月搀着勉强跟在轿辇右侧,“姑娘,长公主出言不逊,罚奴婢就算了,连带着也贬低了您。”
  她等了等,才听桑晚说:“宫外流言不断,宫内也注定不安宁,你是跟着我回宫的,罚你不就是在打我的脸?”
  锦书还以为哭诉有门,怎料桑晚倒是冷静睿智。
  不愠不火,心平气和。
  锦书当即服软:“奴婢知错,今晨太过急切,扫了姑娘出宫兴致,陛下看中珠月活泼的性子,奴婢不该管的。”
  桑晚不紧不慢,声音清贵:“你今晨所言,有些过分刻意了,为的是什么?不满亦或是不服。”
  锦书被问住,桑晚却直白地给出了答案。
  返京途中桑晚日日在陛下銮驾中,她只偶尔上去作伴。
  回宫后,便愈发浮躁……
  是了,所有人都以为她独独被带走南下,回来或许就成了主子。
  不可否认,就连她自己,都在隐隐期待。
  眼看着前头便是雍华宫,锦书急切道:“姑娘,是奴婢摆错了自己的位置,求您别赶奴婢走。”
  桑晚是性格温和,但也不是谁都能欺,锦书的变化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皆看在眼里。
  今晨是真真儿气到她了。
  南国救她是出于本意,觉得锦书罪不至死,现在想想,当日或许并非无心之失。
  而是有意为之也说不定。
  桑晚好奇:“南国初见那日,我呕吐后睡昏过去,你知晓吗?”
  锦书心底一颤,“奴婢不知,看姑娘睡了便没再进去。”
  轿辇在雍华宫停下,安顺掀开帘子迎桑晚出来。
  她盯着锦书的神色看了看,语气平静:“你是陛下赐给我的人,我没资格赶你走,但你若起了旁的心思,被陛下发现,谁都救不了你。”
  锦书被桑晚一席话定在原地。
  桑晚进去,元德清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姑娘可算回来了,陛下在正殿等您一同用膳呢。”
  桑晚边解开披肩的带子,边快步朝正殿走去。
  “怎敢叫陛下等着……”
  她抬腿进殿,萧衍之已经起身来到门边,在桑晚福礼前,率先握住她:“阿晚的手,当真是双冰疙瘩。”
  帝王掌心很热,上下捂着她来回搓。
  “陛下恕罪,耽搁您用膳了,离宫前让锦书知会您的。”
  珠月接走她的披肩和面纱。
  桑晚被萧衍之带着入座,流水的膳食逐一呈上。
  “不妨事,是朕专门等着阿晚,外头吃食不干净,像糖葫芦这种小玩意,宫里还是做得出来的。”
  萧衍之话里有话,桑晚撇撇嘴,“定是安公公又同陛下告状了。”
  安顺笑着承认:“奴才该死,也是担心姑娘。”
  膳食满桌,试毒太监也已下去,元德清还未布菜,便听帝王问:“锦书何在?”
  珠月恍惚一瞬,匆忙屈膝:“姑娘让锦书去休息了,奴婢为姑娘布菜。”
  萧衍之眼神微顿,抬眸看了眼安顺,安顺会意,弓腰退下。
  珠月和安顺眼神交织,低头起身,侍候桑晚用膳。
  片刻后,安顺回来悄声立到侧面,锦书在膳桌前跪下,从表情不难看得出她膝盖痛极。
  “陛下万福。”
  帝王未曾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唇角带笑,仿若无事。
  “朕叫你回宫,可不高兴了?”
  桑晚筷箸戳着碗底的虾仁,一时不明白萧衍之的用意。
  犹豫着说:“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帝王反问。
  桑晚败下阵来,承认道:“比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萧衍之的笑声十分爽朗,就知小丫头心底怨着呢,哪能高兴。
  “梓轩闯了祸,又要带你去酒肆,朕哪能放心。”
  帝王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等你好了,让二姑娘偶尔入宫陪你,也不是不行。”
  桑晚听后自然高兴,点头说好。
  又忽问:“陛下怎知安王殿下要拐带我们去酒肆?”
  好像每次,她的一举一动皆在帝王眼中。
  “京城龙影卫暗线遍布,信鸽入宫不过半炷香的功夫。”
  桑晚话赶话,问道:“那陛下肯定知晓宫外流言不断,何不加以制止?”
  “小脑袋转的还挺快。”
  萧衍之笑容欣慰:“朕若封口制止,岂不做实了流言,只会让背后散播之人满意,再说皇家事,他们若敢散播大了,闹到明面上,都是要掉脑袋的,谁敢张扬?”
  桑晚不再言语,低头安静用膳。
  她也不知为何会脱口而出问了萧衍之,在此之前,她分明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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