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桑晚往里侧缩着,这一次萧衍之没拦着,反而抖开锦被将她盖住。
  “我想回去……”
  “什么时候腿上的印子都养好了,朕再放你回去。”
  萧衍之松开她的腕子,坐起身,“若朕留下的印子没了,膝头还没好,那朕也不介意,再给阿晚多留些印迹。”
  他声音很低,却听不出半分开玩笑的语气。
  桑晚缩到龙榻一角,悄悄在锦被里揉着腿面,酥酥麻麻的,就好像真的被眼前的帝王,打下了烙印。
  “陛下方才还说,若乖些上药,就放我回去。”
  “阿晚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朕就帮阿晚疼惜疼惜。”
  萧衍之抬手,用手背在她脸颊上来回摩挲,又轻轻钳着她的下巴。
  “你那双眼睛,太过无谓,朕只好将你养在这,好生教会阿晚爱惜自己。”
  桑晚心底一颤,许是她的眼睛太过浅显,竟叫帝王轻易将她看透。
  她狡辩:“我没有……没有不爱惜。”
  “朕娇养着你,你自己却不在乎,那从今以后,若再受了什么,这龙榻你也不必离开,朕罚完外人,就在这龙榻上,罚阿晚好不好?”
  桑晚小幅度的,左右晃头:“阿晚知错,以后都不会出去了,陛下不要这样……”
  “不,要去。”
  萧衍之联想前半月,再想到桑晚说躲不过的,终究还得去这种场合,就心底来气。
  “把自己关在偏殿,大半月都没离开雍华宫一步,躲出名堂了吗?”
  桑晚被问的沉默,萧衍之送去偏殿许多书画,闲来无事,除了绣些针脚,她也会看书练字。
  走过最远的路,大概是从偏殿到正殿去用膳。
  就这样一日日虚度过去,只想着每月,向帝王开口能出宫见二姐姐和林夫人一趟,也就是了。
  “朕带你回来养在身边,这满宫,阿晚可以横着走,你从来都不是谁的金丝雀,朕想看你高兴。”
  萧衍之将她从龙榻一角拉出来,女孩柔弱无骨,斜靠在帝王胸膛。
  “你终日在殿里,闷闷不乐,日后安顺会跟着你,每日都要出去走走,晋国皇宫很大,好玩的地方很多,见了后妃也不必行礼,亦不必理会。”
  桑晚听着帝王有力的心跳声,想拒绝的话就在唇边,却说不出口。
  他说,自己不是金丝雀。
  他说,想看自己高兴。
  “阿晚身份尴尬,怎能横行宫中,自要懂得礼法规矩,不叫陛下为难。”
  桑晚说完,倏然被萧衍之压在龙枕上,质问道:“身份尴尬?”
  桑晚看着近在咫尺的帝王,眼神瑟缩了下:“陛下息怒,阿晚不过实话实说。”
  “你这张嘴,还是不说话时,更叫人喜欢。”萧衍之低低吻着,耳鬓厮磨,怀中女孩轻颤着,脸颊湿濡。
  今日在菊园听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即便是窃窃私语,也没打算避着她。
  桑晚看似不在乎,可这些画面,都会一下下地在眼前闪过。
  是啊,能得帝王专宠,她为何还要哭呢……
  她是亡国公主,在外人眼里,能得此宠爱,已是殊荣,在南国皇室眼里,怕早被她们恨之入骨。
  萧衍之高坐龙椅,背后空无一人,桑晚又何尝不是。
  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唇舌交织,滋味苦涩。
  桑晚哭的哽咽,没有丝毫反抗,萧衍之抬头怔住,眼中闪过慌乱。
  帝王眼睛闭了闭,再睁眼时,满是克制。
  “阿晚今日就是哭湿这龙枕,朕也不会放你走。”
  “陛下叫阿晚爱惜自己,可您这些做法,放在旁人眼里,阿晚与那些被权贵豢养在庄子里的外室女,有何区别?”
  桑晚还带着哭腔,“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了……”
  萧衍之握拳的双手青筋突突直跳,放在桑晚身侧,像是被气笑:“外室女?”
  “朕不知阿晚,竟这样委屈,帝王寝宫都能住出外室女的名声来。”
  “元德清!”萧衍之扬声,将他唤进来,桑晚转身背对着进来的宦官。
  元德清硬着头皮进来,弓腰低头,不敢看桑晚。
  方才的哭声,殿外淅淅沥沥听见不少,苏若都急的团团转。
  萧衍之:“暗中去查,今日在菊园都是谁敢妄议天子,朕要一个名单。”
  桑晚转身坐起:“她们岂敢妄议您?”
  “朕与阿晚身心一体,说你,不就是在说朕?”
  元德清悄悄抬头看了眼,被萧衍之踹了一脚:“还不去!”
  “陛下,太仆寺卿和銮仪使已经侯在宣和殿了,等陛下商议秋狝之事。”
  萧衍之眼底的烦躁,抬手轻碰了碰桑晚湿濡的脸颊。
  “乖乖呆在这,朕忙完就回来。”
  “陛下,我想回——”
  桑晚话说一半,被萧衍之拇指按住唇瓣:“朕不想重复第三遍,阿晚这些日子,只能宿在正殿。”
  桑晚眼睛颤动,满眼拒绝。
  萧衍之:“朕知你心思敏感,可如果宿在偏殿,在外人眼中与宿在朕这都无区别,那让你独寝,只会让你有机会乱想。”
  他抚弄桑晚及腰的长发,看似温柔,却话语阴狠:“谁再敢说什么,朕绝不轻饶。”
  第31章
  苏若进来时,桑晚还在榻上缩着,身上的明黄色的锦被紧紧裹在身上,满是萧衍之的味道。
  “姑娘,您没事吧?”
  桑晚眼尾还有些泛红,摇了摇头,“安顺呢?”
  “奴才在。”安顺在寝殿外站着,听桑晚唤他,躬身进来,“姑娘吩咐。”
  桑晚拿起枕侧放着的药罐,是方才萧衍之给她膝头涂的。
  安顺:“这是玉露膏,有止痛消肿的作用,里头添了许多珍贵药材。”
  桑晚打开,手里这罐还剩多半些。
  她递给苏若:“劳烦姑姑把这个拿给珠月,安顺去请示陛下,我想给薛贵人送一罐。”
  苏若接过,给珠月她能理解,这薛贵人……
  桑晚补充道:“以我的名义送,只是要陛下允准,去太医院取药。”
  安顺领命离开,去宣和殿回禀萧衍之。
  看苏若满眼不解,桑晚靠坐起来,笑言:“菊园一趟,也不算毫无收获,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后妃替我向太后求情,全当还她一个人情。”
  桑晚还记着,薛瑶也跟着跪了些时候。
  苏若往返于宫内外,听过些风声。
  “薛贵人的母亲本是兵部尚书的正房夫人,给她同儿时长大的玩伴定了亲,后来夫人离世,尚书大人抬了侧夫人为续弦,庶子变嫡子,她守孝三年,没能和喜欢的人完婚,反而送入后宫,成了家族牺牲品,之前尚书府便传出过宠妾灭妻,大人的原配夫人死的太突然了。”
  桑晚叹息,难怪她那样避人,不争不抢,在后宫中也算得上身份超然,眼里却没有任何生息,就好像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安王殿下前些日子要打的兵部尚书之子,可是那位侧夫人所出?”
  苏若点头:“正是,薛公子被薛大人送去军营,和安王一起在凌老将军手底下历练,为人张扬了些,和殿下应是有些摩擦。”
  说到这,苏若便想笑,安王本要打薛公子,错打成了他爹,性质一下变成了殴打朝廷命官,被萧衍之扣在宫里关禁闭。
  “安王还关着呢?”桑晚好奇,她上次替萧梓轩求情,被帝王多罚了几日,好一阵儿没有音讯了。
  苏若笑言:“昨儿刚出宫,回王府了。”
  桑晚打了个哈欠,苏若给她掖好被角,“姑娘睡会,奴婢把玉露膏拿给珠月,就来守着您。”
  “这毕竟是龙榻,我还是回偏殿歇息吧。”桑晚说着,就要起身。
  苏若快一步已经放下龙榻两侧明黄的帷幔,“陛下有口谕,姑娘这些日子怕是回不去偏殿了,奴婢一会儿将您绣的香囊拿来,还缺什么,姑娘只管吩咐就是。”
  “可陛下没回来,我也要在这歇息吗?”桑晚眼看着着急,这里毕竟是萧衍之平时歇息的地方,她很不自在。
  苏若为难地点了点头:“要的,姑娘快睡吧,一会儿陛下该回来用晚膳了。”
  苏若福礼退下,偌大的寝殿便只剩桑晚一人,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御用之物,就连此刻身上的锦被,和头下的龙枕,都好似千斤重。
  胡乱想着,眼皮竟愈发沉重,桑晚还以为自己睡不着,却熬不过香炉里熟悉的气味,白日里又折腾了那许久,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许是在龙榻的缘故,到底睡得不安。
  殿外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像是安顺的声音:“姑娘还睡着,贸然叫醒,陛下知道了恐怕不悦。”
  桑晚起身咳嗽了下,“外头怎么了?”
  话音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她抬手掀开床帐,外面天色渐暗。
  安顺一溜烟进来传话:“回姑娘,政事吃紧,陛下晚膳在宣和殿用,薛贵人此刻殿外求见,要请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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