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臣妾恭迎陛下。”
  这声音,百转千回,和方才同桑晚讲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萧衍之冷眼拉起福礼的桑晚,这下是真带了怒气:“阿晚当真以为,朕的雍华宫,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第33章
  桑晚见过
  萧衍之很多温和的样子,冷眼对她还是第一次。
  她怯生生的,被帝王倏地拽起身,有些慌了神:“我……对、对不起。”
  桑晚垂下眼睑,余光看见身侧还在福礼的徐才人,悄悄咬住嘴里的软肉。
  她个头只到萧衍之胸口的位置,被帝王钳着下巴抬起头,“对不起什么?”
  “下次不会擅作主张。”
  桑晚的声音很软很轻,男人拇指略带薄茧,来回摩挲时存在感极强。
  “错了。”萧衍之松手,轻轻捻着她的耳垂:“阿晚自然可以做主,但朕不希望让这层权利,变成你的烦恼。”
  “烦恼?”桑晚没懂他的意思,轻声问道。
  萧衍之没有回答,目光淡淡看向徐才人,却不是叫她起身,只问桑晚:
  “不想见,为何还要允她进来?”
  徐才人和昨日的薛瑶,明显抱着不同目的。
  薛瑶见着帝王走的干脆,徐才人是赖着不走。
  桑晚刚要张口解释,就被他略显生气的语调打断:“朕有没有说过,在宫里,心软只会被人利用。”
  锦书就是利用了桑晚的心软,活着回晋国后,却愈发变本加厉,毫不收敛。
  徐才人听出萧衍之话里话外的寒意,改为双膝跪地,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是特意来给桑妹妹送手炉的,听闻——”
  “聒噪。”萧衍之冷冷瞥了她一眼,“朕允你说话了?”
  徐才人吓得登时闭了嘴,眼底明显慌乱。
  他重新看向桑晚,眼里的冷意还未消散:“阿晚屡屡不长记性,叫朕怎么办才好?”
  桑晚抿唇不言。
  她心知肚明,昨日圣旨传进后宫,薛贵人可以随圣驾去秋狝,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只是还没人敢打头阵,来雍华宫找上桑晚,想着徐才人是在王府便跟着萧衍之的房里人,或许特殊些,才敢如此吧。
  萧衍之没等来桑晚的回答,呼吸加重。
  “你可知,她此行给你送礼的目的?”
  桑晚咬唇,轻点了点头。
  帝王冷笑:“你知道,还要放进来让她有机会面圣,朕该说阿晚大度呢,还是阿晚根本就不在乎?”
  桑晚呼吸闭止,唇瓣微张,竟解释不出一句话来。
  萧衍之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透骨寒凉,一字一句道:“徐才人魅惑君上,着废为庶人,赐自尽。”
  帝王甚至是在安顺来通禀时,才知道眼前还跪着的宫妃是谁。
  桑晚心纠在一起,她是厌烦这些后宫之争,但也没想要害死一个人,在徐才人的求饶声中,拉住萧衍之的衣袖。
  “陛下!阿晚知错,不该放她进来。”
  元德清用眼神示意雍华宫的小太监拖走地上跪着的人,徐才人还想攥萧衍之的裤脚求情,没碰到便被拖下去。
  哭喊声渐行渐远,桑晚晃了下帝王衣袖,“陛下……”
  萧衍之轻轻揽着桑晚的脊背,拥她入怀。
  声音却阴恻恻的:“阿晚不喜欢朕,算什么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朕推向旁人。”
  桑晚摇头,鼻尖蹭到他胸前的衣襟,轻声呢喃:
  “我没有……听闻徐才人是陛下府邸出来的,在后宫资历颇深,我哪能让她在宫外等那许久。”
  “没有什么?”萧衍之问。
  桑晚错愕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帝王问的是前半句。
  承认道:“没有把您推向旁人……”
  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更没料到萧衍之会想这样多。
  “朕还以为阿晚会说,没有不喜欢。”
  等了半晌,桑晚在怀中毫无动静。
  帝王自嘲地笑了下:“罢了,进殿吧。”
  他松开桑晚,前脚刚跨进门槛儿,就听身后传来极小的一声:“也没有不喜欢。”
  桑晚不知怎得,她不想看萧衍之难受,说的也是真心话。
  男人转身,神情微顿,似在确定她方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桑晚慌乱低下头,不敢同他灼热的视线对视:“求陛下饶徐才人一命。”
  元德清眼睁睁看着萧衍之消散的戾气,再度上身。
  桑晚也感受到了,往后悄悄退了半步,瑟缩解释:“我不想有人因我而死。”
  萧衍之冷声:“不论是曾经的王府后院,还是现在的后宫,朕都没碰过。”
  这些被送进来的人,对他皆有所企图,萧衍之厌恶都来不及。
  “陛下怎么突然说这些……”
  “阿晚对谁都心软,对朕,倒是心如坚石。”
  桑晚一时竟无言辩驳,眼前的男人是天子,谁会把心软这两个字,和帝王联系在一起。
  “阿晚这么担心,不如去监刑吧。”
  萧衍之不是反问,只看着她,轻飘飘说着。
  桑晚摇头,眼圈霎时就红了,“不要……”
  帝王之心,她真的无法揣度,上一瞬还环着她的人,下一瞬便让她眼睁睁去看徐才人死在自己面前。
  如此阴晴不定,桑晚怎能不怕?
  萧衍之抬手,似是无奈,肢体已经先一步习惯地抚上她的眼睛。
  “害怕?”
  桑晚没点头也没摇头,抬眼说:“不想看,也不敢看。”
  这语调,倒是有些悲戚。
  徐才人必死无疑,桑晚心里很乱。
  不是对她怜悯,而是因为自己的心软,才让她走上了一条死路。
  帝王没再提什么,牵她进殿。
  桑晚目光呆呆,轻问:“陛下,是否沾上我的人,都会有霉运?”
  母妃因她死在深宫,林娘娘因她失了宠爱,就连素不相识的徐才人,也会因她丢了性命。
  萧衍之却将她攥的更紧,手掌相贴,十分用力。
  “朕是在教你,对人对事,应当有想法、有主见,而非盲目心软。徐才人罪有应得,她身上的香料用了十足的迷情香。”
  桑晚闻着是刺鼻了些,但没什么影响。
  但萧衍之是男子,她担心道:“陛下龙体可有伤着?”
  萧衍之轻笑,桑晚这会倒知道关心起他了。
  反问:“人是你放进来的,朕若中了迷情香,阿晚可会负责?”
  帝王眼底清明,哪里有半点中药的痕迹。
  桑晚放心不少:“陛下见多识广,又通识武力,看起来并无大碍。”
  萧衍之却不依不饶,双手捏着她胳膊,直直盯着她:“朕问的可不是这个。”
  桑晚招架不住,吞吞吐吐地回答:“负、负责的。”
  ……
  午憩后,萧衍之再去宣和殿时,竟将桑晚一同带走。
  但有了徐才人前车之鉴,也没人敢来雍华宫自寻死路。
  只是萧衍之不想桑晚闷在殿内,索性把人带在身边,看得见,也能安心许多。
  宣和殿是帝王平时批奏疏,见大臣的地方。
  桑晚虽觉不合规矩,但历来也有宫妃去送汤膳陪侍,无人敢议论什么。
  正殿的御案旁已经放了一个略矮些的案几,笔墨纸砚俱全,是专门写大字的狼毫。
  案几前摆了一扇若隐若现的薄纱屏风,香雾云绕的图案很是好看。
  “今日事情不多,可教阿晚写大字。”
  萧衍之大笔一挥,帝王名讳便出现在宣纸上:“阿晚好好练,朕可是要考校的。”
  好在今日并不像那日在车驾上,萧衍之在身后环着她,一同握笔写。
  而是去御案上坐着看奏疏了。
  桑晚暗暗松了口气,书画是她自己想学的,肯定不会有怨言。
  眼前的屏风只能挡住她看往来大臣的视线,并不能阻挡侧前方的帝王。
  此刻大殿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萧衍之翻阅奏疏的声音。
  一炷香的时间,大字没写几个,却总忍不住看几眼专注处理政务的帝王。
  他连头都未抬:“阿晚不专心习字,偷看朕做什么?”
  “没有偷看……”桑晚心虚。
  萧衍之合上手中奏疏,佯装恍悟:“是朕错怪了,阿晚光明正大,用不着偷看。”
  桑晚哑口无言,头上的步摇轻晃着,明媚动人。
  红袖添香,大抵如此。
  萧衍之头一次觉得,宣和殿也没那么枯燥乏味。
  殿内传来安顺细碎轻盈的脚步声,躬身行至御案一侧:“启禀陛下,安王殿下,孟大人,柯大人求见。”
  萧衍之收起打趣桑晚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喧。”
  三人整整齐齐,进殿后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扇屏风上,见礼后也不收敛,新奇不已。
  萧衍之抬眼:“你们是来见朕的,还是听到风声,来膈应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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