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兴儿双手都痛,哭唧唧道:“杀人啦,救命啦!”
  温屿赶紧去拉荀舫,见他裤子掉在脚腕,一根草绳从腰间搭下来,混乱中,滑稽得想笑。
  听到杀人,那人非但没走过来,赶忙退回屋,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兴儿绝望不已,这时,巷子又有门打开,有人走了过来,他顿时精神一震,赶紧喊救命。
  温屿再去拉荀舫,他终于回过头,眼眸在黑暗中如猛兽一样,泛着幽幽的光。
  “裤子。”神使鬼差间,温屿脱口而出道。
  荀柏衣衫破碎,一股骚臭味从底下散开。荀舫停下来,低头朝自己身下看去。不知他想到什么,几下将荀柏剥了个精光,顺手扯下了他头上的发簪,钱袋,提上自己裤子,缓缓站了起来。
  来人提着木棍走近了,温屿认出是阿山。他在夜里似乎眼神不大好,离得几步远站着,警惕地提着棍子道:“都住手,否则,我去报官了!”
  荀舫一声嗤笑,荀柏见到有人来了,哭喊着道:“快去报官,野种杀人了。”
  阿山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看向温屿,犹豫着道;“温东家,你没事吧?”
  “我没事。”温屿答道。
  阿山松了口气,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荀舫一脚将爬起身的荀柏踹到在地,提着裤腿站在那里,居高临下道:“下次再赶来,老子杀你全家!”
  旁若无人威胁完,荀舫施施然往回走。温屿见他双腿拖着,步履沉重,还敢放狠话,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外奔波一天,就吃了一只杂面馒头。又经过这一场混乱,温屿此时又累又饿,实在没心思再多说。她朝阿山点了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见,低头离开。
  进了角门,温屿见荀舫坐在廊檐下喘气,她没有做声,菜刀要一两银子,准备先拿回灶房放好。
  荀舫盯着她,垫了垫手上的钱袋,趾高气扬道:“去煮面片,来四只蛋!”
  温屿没理会他,进了灶房,看到碗里放着舂好,筛过的杂面,灶中的火已经熄了,陶罐中的水还滚烫。
  绣绷上的绢布半干,温屿端回堂屋放好,准备明天再晒一晒。回到灶房舀水,先洗把脸清醒一下。
  荀舫晃悠悠走了过来,手上的钱袋垫来垫去,里面的铜钱哗啦啦响,催促道:“怎地还没开始做饭?”
  温屿一言不发洗完,倒掉木盆中的水,没好气道:“你既然有钱了,想吃,自己买去!”
  荀舫沉吟了下,进灶房捡了几根草,将自己的裤腰栓好,转身就朝外走。
  想到他还欠自己一堆债,温屿追了上前,去夺他手上的钱袋。
  荀舫一个不察,手上的钱袋到了温屿手上,他恼了,上前就要夺回去:“老子救你,你还恩将仇报!”
  温屿转身就跑,道:“你又是杀人,又是抢劫,你这不是在救我,你是要害了我!”
  饿了一整天,又经过一场大战,这具身体本来就弱,荀舫双腿沉重,追得很是吃力,靠在灶门边歇气,恶狠狠道:“老子是在打草谷!”
  温屿不懂何为打草谷,看准荀舫就是外强中干,瞥了他一眼,打开钱袋点着里面的铜钱与碎银。
  钱袋看上去鼓囊囊,里面铜钱多,碎银少。共有二十五个铜钱,加上三钱左右的碎银。
  温屿撇撇嘴,将所有的钱展示给荀舫看:“就这么丁点钱,你还想吃四个蛋!”
  荀舫也不失望,呵呵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相信,让你吃香喝辣的蠢话了。”
  荀柏说的那些话,荀舫定当听见了。温屿估计他在角门后听墙角,反唇相讥道:“就是你是大聪明,拿了我的嫁妆银,去让相好吃香喝辣。”
  荀舫很是不耻原身的行为,又嫌弃这具身子孱弱无用,一直暴躁不安,想着要赶紧摆脱,变回原来的自己。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灶房安静下来。温屿不知荀柏可会报复,她现在也没力气去想。
  收起钱袋,温屿洗净手,舀了温水和面。荀舫走到老地方坐下,生火煮水,取了四只鸡蛋,放在身前的衣袍中。
  温屿见荀舫打定主意要吃蛋,瞪了他一眼,只能随了他去。
  面片煮好了,加上鸡蛋,两人埋头苦吃。温屿剩下了半碗汤,荀舫的碗干净得都无需洗。
  放下碗,温屿肚子饱了,守着灶火的余温,开始想着先前的事。
  原身与荀柏之间的事,无论原身与他以前如何,温屿都感到恶心,替原身不值。
  夫君浪荡没出息,娘家大哥好赌,唯一能依靠的亲爹也去世了。
  荀柏身为兄长,觊觎弱小的弟媳妇。原身就算心甘情愿委身于他,以上对下,他也是无耻到了极点。
  要是原身敢反抗,一旦传开,就是在后世,也会有数不清的脏水与风言风语,何况是在封建的古代。
  原身根本没有选择,换做是自己,也不一定做得比她好。
  男人哪怕自己再风流,除非绿帽癖,绝不会容忍妻子红杏出墙。
  看荀舫的态度,他对此毫不在意,从头到尾基本不提一字。
  温屿心中狐疑,不自觉打量过去。荀舫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试探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荀舫愣了下,反应过来温屿的意思,皮笑肉不笑道:“你是担心与荀老狗东窗事发,我会杀了你?”
  “你在外养相好。”温屿冷声提醒他。
  “你一个弱妇人,被人连哄带威胁骗了去。”
  荀舫拿眼角瞥她:“只要以后你好好煮饭,再给我买身新衣衫,我就不与你计较。”
  听到前面的话,温屿还挺感动意外,没曾想,荀舫居然会有如此胸襟!
  见他趁机讲条件,温屿不多的感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口回绝了:“想得美,我给你五个大钱,你去买些针线回来,自己将裤腰带缝好。”
  荀舫大吃一惊,难以置信望着温屿:“
  你竟然让我做针线?”
  温屿笑而不语。
  她连扣子都不会订,要是他会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替她绣花做针线活!
  温屿打好主意,起身去洗漱,吩咐道:“你收拾灶房。”
  荀舫垮着脸,摔摔打打开始收拾。
  温屿全然无视,刚漱完口,听到角门被砰砰砸响:“温氏小娼妇,你给我滚出来!”
  第12章
  温屿听到熟悉的辱骂,便知门外是谁。
  半旧的木门,被砸得咚咚响,门框上的灰簌簌掉落。
  尖利的骂声响彻在夜空,温屿盯着晃动的门片刻,打开了门。
  门外的张氏手扬在半空,扭曲着脸,嘴角一团白沫。两个眼生的粗壮妇人,提着一盏小灯笼,像是左右护法,神情愤愤立在张氏身边。
  张氏身后,跟着荀柏的妻子林氏,林氏的儿媳妇安氏。林氏憎恨地盯着温屿,安氏离得有些远,隐身在暗中,看不清脸色。
  “你们......”温屿刚开口,就被张氏的破口大骂掩盖住了声音。
  张氏挥舞着手臂,不知何处来的深仇大恨,疯了般大骂不止:“贱人,你敢伤我儿子,不要脸的臭婊子,见到男人就岔开腿的娼妇,爹娘死了没人教的破鞋!”
  尽管辱骂不堪入耳,温屿依然还是神色淡淡。论骂人,她肯定不是张氏的对手,就不以弱对强了。
  张氏翻来覆去,将温屿的父母家人,祖宗八代都拉出来骂。
  明明是荀舫砍了荀柏,温屿不明白张氏为何骂自己。难道荀柏回去告状时,称是她将他打成了那般?
  温屿微微拧眉沉思,张氏的骂声尖利,小巷不知有多少人听了去。
  绣坊还未开张,温屿的名声本就不好,再经过张氏的宣扬,肯定愈发不堪。
  温屿不在意名声,但绣坊主要做妇人小娘子的生意,名声不好,会影响到生意。
  无论荀柏如何回去告诉张氏,他们母子如何打算。
  这一招,实在是太过歹毒!
  温屿脸色沉下去,荀舫晃悠着从灶房走了过来,她砰地一声关上门,转身问道:“妇人你砍吗?”
  荀舫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兴味的笑容,抱在身前的手臂张开合上,寒光在夜色中一闪。
  “砍。”
  温屿道好,指着门外在哐哐猛砸门的张氏道:“砍她!”
  荀舫呵呵,温屿心中了然,道:“给你买新衣衫,吃鸡蛋。”
  见荀舫似乎还要讲价,温屿飞快道:“张氏头上的簪子是鎏金,能值几个大钱。”
  荀舫立刻上前,挤走温屿,打开门,手上的菜刀露了出来。
  张氏张开的血盆大口,看到菜刀时,啊啊挤出两声,惊恐地蹬蹬后退。
  左右护法溜得比张氏还要快,手上的灯笼都不要了,掉落在地轰然一下燃烧。火光起来,荀舫寒意森森的脸,格外可怖。
  荀舫拿了好处,很是尽心尽力,吃饱之后有了力气,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张氏的发髻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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