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然而还未等她想好下一步动作,方才还拿着信细细浏览的谢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旁,此时正用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谢微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心中微沉,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
  过了许久,她才像是反应过来,匆忙转过头去,随即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又转了回来,脑海当中还在疯狂地想着理由。
  而“居高临下”的谢訦就这样冷眼看着谢微凉的一举一动,心里想到的却是那封信的内容。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骤然听到这话,谢微凉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谢訦所说的……是灵隐同木沉霜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谢微凉心中的惶恐已经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无名的怒火。
  方才被这无良上司迷了心智,现在的谢微凉才想起来自己原是来找他算账的!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谢訦想起自己在正月初一的夜间天牢里同木沉霜说的那些话,脸色黑得更甚。
  看来那人,是完全没将自己的话放在眼里过。
  看来择日得秘密出宫一趟。
  这样想着,谢訦便也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谢微凉骤然沉下去的脸色,同方才他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比之而无不及。
  不知为何,谢訦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慌乱。
  而坐在他面前的谢微凉又在心中坚定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随后脸上才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抢先一步,开口道:“陛下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沉着,便是承认了自己早已经知晓此事?”
  虽说心中有怒,可谢微凉的面上却平静得过分,以至于谢訦即便身为帝王,却也无法从中窥见半分。
  这种明
  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楚的感觉让他很不爽。是以谢訦微微蹙起了眉头。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面上却依然平静地可怕,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姐姐此言,便是怀疑我了?”
  谢訦这话虽说听起来同往常别无二致,可若是同他方才的表现联系起来,竟莫名有一丝率先服软的蛛丝马迹藏在其中。
  可这在谢微凉听来,谢訦这看似温和的话语里头,却是实打实的包含着对她擅自窥探这件事的不满。
  尤其是谢訦此时的表情,身周自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环绕其间。
  谢微凉在脑海当中思索着该如何合理地回答谢訦的话,头就不自觉地低了些,自然也无暇去关注站在她面前的谢訦是怎样的表情了。
  而对面的谢訦自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一直沉默着,一双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落在谢微凉的身上。
  于是谢訦就这样在那里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至谢微凉的心中终于是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想着无论谢訦说什么她都能比较从容地应对之后,她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然而却与谢訦有些憔悴的面容对上了。
  谢微凉的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抹错愕。这副错愕的模样也被谢訦所捕捉,他的心情无端好了不少,从而嘴角也缓慢勾起。
  “说。”不过谢微凉的话倒是少有的让谢訦陷入了沉思,他一双眼睛落在她的面容上,面不改色地将心头那一抹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而不知为何,坐在那里的谢微凉却无端感觉到站在她面前人的心情似是好可不少。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久违的成就感来,随即这一抹成就感便化作了对眼前之人有事情欺瞒她这个得力的搭档——
  啊不,现在想来,应当是忠心耿耿的下属。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微凉心中那残存的一抹对于眼前之人的怨恨也无端消除了不少。
  清脆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谢微凉垂眸望去,腰间挂着的一抹碧色晃了她的眼。
  她依稀记着,这镯子还是临近过年的时候,谢訦大赏六宫,谢訦特意翻了库房翻出来的。
  据包括但不限于她身旁的竹沫说,这镯子似乎还是陛下成为太子那年先皇赏赐的玉佩,后来不知因何缘由便入了库房。
  而那一抹碧色也自是晃了另一个人的眼,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
  忽的,谢微凉听到面前传来一道似是有些喜悦的声音——
  “你吃醋了?”
  第87章
  嗯?
  沉醉在自己思绪中的谢微凉乍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便觉得莫名,一双眼睛也随之落在了站在她面前的谢訦上。
  而被她这“直白”的目光盯着,谢訦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不过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谢微凉腰间——的玉佩上。
  顺着谢訦的目光,谢微凉的眼神一路往下,自是注意到了她腰间的物件。她随后伸出手来,三两下便将玉佩解了下来,却在下一瞬窥见了他眼中的一抹暗色。
  同谢訦共事这些时日,谢微凉多少也能从他的一些细微的动作中窥见他的几分心里。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字数注意到了谢訦的表情,心中顿时一沉——
  自己怕是……又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自己这位上司。
  然而她虽然得以稍微揣测到上司的心理,却也不能知晓对方因何生气,自然也谈不上“对症下药”。
  是以谢微凉沉默良久,只是右手食指同大拇指一起,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眉眼间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忧愁。
  而对面的谢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玉佩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它现在的主人先是将它解了下来,随后便做出一副要还给他的样子。
  不过中途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最后,反倒是那枚玉佩被她放在掌心当中细细摩挲着。
  谢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顿时温柔起来。
  这枚玉佩,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应是他当上太子那年,父皇赏赐给他的。
  而这样的玉佩还有一枚,那一枚正是他母妃的遗物——也是当年母妃入宫时,父皇唤工匠打造的。
  只是后来,母妃因“病”去世,父皇伤心过度,看向他的一双眼睛中时常充满了复杂。直至后来,在他成为太子之后的第一次出征大捷,父皇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将这枚玉佩赐给了他。
  而这也意味着,他的心中,应是彻底放下自己的母妃了。
  谢訦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幼时随母妃在灵隐寺长大,后来被太后接回宫,便开始了自己为皇位努力的半生。
  对于自己那一位在众人口中英明神武的皇帝,谢訦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甚至在他出生之后,他也并没有见过那位所谓的父皇几面。
  而母妃,似乎也并不因此感到悲伤。
  只是这玉佩毕竟是母妃的遗物……
  而他给谢微凉身上的那一枚,时至今日,谢訦或许明白了当年父皇将其赏赐给自己的用意。
  或许……那并不是父皇对母妃的遗忘,而是……对自己的肯定。
  谢訦的表情逐渐深沉。
  “陛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谢訦的思绪,谢訦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锐利。
  然而,眼前却出现了一抹纤白,那掌心上还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正是他赏赐给她的那一枚。
  而在谢訦深思的时候,谢微凉却发现了这玉佩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上面的花纹……似乎是一只鸳鸯。
  谢訦不可能不知道“鸳鸯佩”的含义,谢微凉反复思考多次,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把你当上司,你却让我当免费保姆”?
  当然谢微凉可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谢訦喜欢她。毕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想,无论是冷酷上司突发奇想爱上卑微牛马,还是卑微牛马识人不清爱上冷酷上司——
  这两者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
  上司的脑袋进没进水她暂且不知,但牛马的脑袋确实是不太清醒。
  “办公室恋情”不可靠!
  谢微凉再一次在心中无声地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而对面的谢訦见自己方才“心心念念”的玉佩被递了过来,眉眼之间有一瞬间的不解。
  窗外连绵的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阳光透过窗外照了进来,恰好打在了谢微凉的一双手上。
  谢微凉骤然被这阳光刺痛了双眼,紧接着便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连带着视线里的谢訦也逐渐模糊。
  而后,她闭眼又睁开,反复几次之后,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呼吸喷射洒在她的脸庞,顿时睁开了双眼。
  正好与突然凑近的谢訦面面相觑。
  随后,两人又一起离开。
  随后,谢微凉快速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碎发,余光瞥见对面的谢訦轻咳一声,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自然。
  谢微凉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抹怪异,随后便再也不敢谢訦,索性偏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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