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那双跟他爸一模一样,薄而清透的眼睛里满是怀疑。
  不是说衣服破了吗,那就缝啊,小少爷还不走了,就在这儿盯着喔。
  卧室里,陈恪翘着二郎腿,正在翻看昨晚梁利生给安秘书的文件,越看越生气。
  而且昨天因为大领导几句鼓舞,他本来挺振奋的,可是在看到王猛的公司竟然完美的绕过各种政策限制,甚至可以接触到,他这个等级都接触不到的机密时,坦白说,他跟宋援朝一样,也只觉得寒心,无比的寒心。
  梁利生还搞到了关于外贸供货招投标的规则限制,就是由他们单位出具的。
  你要说规则严吧,确实严,各方面卡的特别紧。
  就比如说,供货商的法人必须是退伍军人,还要是上过战场的,还要负过伤,立过军功的,再就是需要大专学历,而这一切,完美的刷掉那些真的打过仗,负过伤,立了功的伤员们,成了为王猛量身定制的存在,或者说他当初当兵,为的就是这个,那么,他的后台到底是谁了,假设领导班子里的几个人,又是谁,早早就发现改开之后必定会有这么一个岗位,提前八年时间帮自己培养人材的?
  上面的领导都这么干,叫下面的人怎么开展工作?
  陈恪气的呼吸都粗了,脸色都青了,半天说:“照这样子,我都不想干了。”
  但陈柔毕竟是从将来来的,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也知道王猛那种人长久不了,早晚会被查,就好比电脑系统里总会有病毒,但杀毒软件也会永远升级一样。
  她说:“爸,时间不多了,你不要负气,抓紧看文件,只要今天那把刀被送到,就是反应这件事最好的契机,而当我们指出漏洞,上面的人自会堵住他。”
  也只能这样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陈柔早换好衣服,在大陆嘛,不需要特别化妆和做头发,只需涂个口红就好。
  看时间也该出发了,但是,小阿远又轴上了。
  脚踩着衣帽间的门,他不肯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没有呀,没feng,feng呀。”
  他的小迷彩服,育婴师压根儿就没缝,他都看到了。
  就这样哄小孩儿吗,阿远可不干。
  第415章 在没有爸爸的地方,他学着爸爸的样子
  安秘书可是要当三朝老臣的人,他不怕,他有的是办法。
  他把迷彩服叠好装进手提袋,对阿远说:“不怕,少爷,我在路上帮你缝衣服。”
  阿远半信半疑,嘟嘟囔囔的掏了一会儿,从腰上掏出小手枪来,安秘书一看明白了,还有小皮带呢,小家伙记得清楚着呢,也得带上,他于是把皮带也装上了。
  阿远把他的小手枪也装进了手提袋里,然后就一直盯着安秘书。
  他爹就是个疑心鬼,但这小家伙,比他爹还不好糊弄。
  尔爷看着阿远离开,都快中午了,这才出去逛街,而陈柔他们,仨大人一个小孩儿,今天就不能坐他们自己的车,而是,要等着老干部中心的车来接人了。
  老红旗车,年轻的警卫员一下车就赶着来拉门。
  陈恪的意思是自己坐到前面,副驾驶,陈柔和阿远,安秘书几个坐后面。
  但陈柔却说:“您坐后面,一定要抱紧孩子。”
  如今的大陆还没有儿童安全座椅的概念,何况这种老车,也没有配备的儿童座椅,阿远就得由外公抱着。
  人总说性格决定命运,虽不说百分百的准吧,但也蛮准的。
  来接人的小警卫员干的,就是曾经陈恪干过的工作,而他是虽然工作执行的好,但是个很内秀的人,嘴巴不会说,人也不活络,后来就上战场了。
  但今天开车的小警员就特别活络,开车门时就笑着对阿远说:“首都欢迎来,来自香江的小朋友。”
  等上了车,又一路跟坐在副驾驶的陈柔介绍,走的是哪一条街,街边又都是什么地方,现在上的快车道是什么时候修的,又通往哪儿。
  正好看到有一辆黑底白字的车无视红灯一跃而过,陈柔指着说:“它闯红灯了。”
  警卫员笑着说:“那是外事车辆,应该有急事吧,不过没关系,它拥有外事豁免权,闯红灯可以免责的。”
  见陈柔一直盯着那辆车,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他以为她是在看时间,就又说:“如果太着急,我们也可以闯红灯,但是有小宝宝在车上,咱们还是以安全为重吧,老首长专门交待过,说叫我不用着急,遇到红灯慢慢等,宁迟到,不开快车。”
  只要有了汽车,就免不了事故。
  在汽车的发源地,米国的底特律,六十年代汽车业井喷时,成年男性的死亡率也跟着井喷,而且死的原因无一例外,全是汽车事故,现在的首都也一样。
  陈柔生完孩子后就留成齐肩的中长发了,也不做造型,只自然散落着,里面是跟阿远的衬衫一个颜色的西服,外面是米色的呢子大衣,只戴了小耳丁和戒指,一只小手包,腕表不知道什么牌子,但当然很贵,通身也就四个字:珠光宝气。
  她朝着小警卫员微笑:“好。”
  小警卫员确定自己没分心,而且这是一条宽阔的双向六车道,他在直行中,按理不会有意外的,但对面一辆桑塔纳踩足油门,至少80码,突然调头,朝他撞来。
  他的判断是,那辆桑塔纳要违规调头,过了线会继续转,所以他只把车修正到了中间道上,但同时有人抢方向盘,把他正在回正的方向盘的右打到死。
  是香江来的客人,那位珠光宝气的聂太太。
  她打死了方向,自卫意识,警卫员当然想回正,可她在喊:“踩油,踩油!”
  她牢牢抓着方向盘,他打不回来,而从后视镜里,他看到那辆桑塔纳不是调头,而是直冲冲的朝着他而来,但因为香江女客的一把,红旗完美躲过。
  可这是市内,路上车很多的,右侧一阵鸣笛,是一辆公交车,他们已经快撞上去了,香江女客一把回正,但前方又是红绿灯,还有两辆车在等灯。
  警卫员一脚闷死的同时,公交车停在了旁边。
  这个年代警卫员出勤还是佩枪的,陈恪虽然没带枪,但穿的是制服。
  两人一前一后开车门,就见桑塔纳停在后面。
  司机一下车就跪,双手高举:“对,对不起,军爷,我,我刹车坏了!”
  他还真是瞎了眼了,警卫员都无可吐槽:“同志,你双黄线上调头,是违规的。”
  又指自己的车牌:“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哪里的车。”
  陈恪也觉得不对:“你这是95款的新车,才出厂,怎么可能刹车失灵?”
  已经有路口的交警过来了,虽然没有撞到车,还说是因为刹车坏了,但差点出事故,那司机当然会被带到交警队去,但接人的警卫员上了车,也不笑了,嘴皮子也不利索了,他接的可是重要客人,首长还专门叮嘱一定不能出事,结果就差点遇上车祸?
  要不是女客人一把方向盘,这车已经被追尾了吧,孩子要撞伤了呢?
  警卫员对交警说:“同志,这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我们要报警。”
  陈恪也看交警,给一张手写的名片:“我是特警队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还有我们副队长的,让你们辖区的公安马上着手调查,并且赶今天下午,要把结果汇报给我。”
  路过的公交车上,市民们一看,纷纷说:“嚯,哥们胆够肥的,桑塔纳撞红旗,他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是大米白面吃腻了,想蹲号子吃潲水了?”
  还有人在说:“他怎么敢的,他眼睛瞎了吧?”
  另有人说:“估计是吸粉吸多了吧,现在社会上好多吸白面的,搞辆破车一开,四处整事,要我说,严打力度还不够,那帮小王八羔子,就该被统统枪毙!”
  一会儿辖区的公安也来了,把司机给带走了。
  警卫员上了车,唉声叹气的说:“女士,对不起,我刚才太不小心了。”
  他说一句,陈柔就得说一句没关系。
  但当然,安慰不了警卫员,他也是真倒霉。
  不过陈柔回头和陈恪对视一眼,一颗心却是落到了胸膛里。
  首先,今天宋援朝虽然没有跟着,可是他开着公司的车,一直在尾随中。
  再就是,陈恪跟老首长的会面是私下联络的,王猛和他的后台当然不知道,那把雪枫刀,应该是在昨晚,就经由王猛姐夫,已经送给老首长了。
  而今天,王猛势必要监视陈柔的行程,也就在干部中心的专车来接人时,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发现陈柔和陈恪要去见老首长,聪明如他,也一下子就悟到,那把刀的事怕是个坑,而哪怕他想不到更深更远,也会想办法阻止事情的进程。
  这年头什么摄像头,什么电脑的都还没有,可是桑塔纳正在源源不断的投向市场,王猛随便找一辆,撞一下或许要花一笔钱,交警那边也能摆得平,代价也不算高,但是只要能阻止陈柔和陈恪去见老首长,剩下的事情就还有得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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