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董爷其实很在意,特别在意,尤其是想一想,尔爷那个坏家伙不但洗白白了,还要做坐上宾,被拍下影像,存进博物馆流传历史,而他就像沙滩上的泡沫,人死名消,无影无踪,他就又嫉妒又愤恨,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自己想通了。
  他说:“浮名浪利不过狗屁,我从不曾在意。”
  说话间正在远处疾驰的骑师突然大吼:“驾,驾,驾驾!”
  陈柔也是转身就跑,这时阿远在地上,由翁华和独眼俩看着,正在骑小三轮。
  俩人眨眼之间,连孩子带车被陈柔一把拎走,还顺带扯了独眼一把。
  随着骑师一声尖叫,独眼摔倒在地,旋风腿的马腹从他身体上方掠过,翁华抱着头在叫妈妈,董爷都从轮椅上跳了起来,一起看着陈柔跟赛马比快。
  她自来都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双腿全开直奔一侧马栏。
  但她如果翻进里面,里面也有好几匹马,而在一匹马发狂的情况下,别的马也很容易受到感染,对人展开攻击,董爷直跺脚,吼独眼:“去追啊,快去追。”
  再吼:“服务生,驯马师,骑师,骑师!”
  就在他吼时,陈柔双手高举,把儿子和他的小车放到了二层看台。
  也恰这时旋风腿疾驰而至,嗷嗷叫着试图咬她。
  二楼有围栏的,孩子进去了,三轮车卡住了,但陈柔也顾不得三轮车了,倒手到围栏上又一个猛晃,恰好错开马头,腰部用力,已经翻上二台看层了。
  二楼有个保洁大妈的,看阿远滚到地上,赶过来将他抱住。
  但阿远还拽着自己的三轮车呢,不肯撒手,他怕车要摔下去,摔坏。
  马一看孩子就在二楼,离自己不远,大张嘴巴还想咬。
  大多数小孩到这种情况肯定就吓哭了,但阿远看妈妈,却是一声:“嗷?”
  他早就知道旋风腿是最凶凶的马,可它也太凶了吧。
  不过没关系啦,马再凶,又怎么可能凶得过阿远的妈妈呢?
  咬一回没得手,还觑摸着想咬?
  陈柔后退两步,趁马还盯着孩子找咬的时机时纵步跨栏,骑上去的瞬间它尥蹶子她勒缰绳,它原地起后蹄仰天直啸,她一声不吭的调整姿势,直等它扭身,前蹄落地后蹄弹起时一个扬腰,双手依然死死勒着缰绳。
  旋风腿呢,昨天才拿过冠军,能让陌生人随意骑了?
  它四蹄全开,狂挑狂撂,转眼间草坪都被它踢掉一大半。
  有驯马师赶来,忙着给陈柔扔缏子,但全被这疯狂发癫的马给弹开。
  它弹了半天,见身上的人纹丝不动,这才跑了起来,但它跑可不是因为驯服了,而是因为它准备蓄力,直接来个四蹄朝天,那也是它最后的杀招,必杀技。
  要到那个程度,陈柔也就撤,改天再驯了。
  不过就在这时,董爷于后一声大喊:“阿柔,接着。”
  是董爷甩的,他毕竟功夫老手,一把缏子呼呼转过半场,陈柔抬手恰好接住。
  提起鞭子,她这才吁的一声,甩手就是一通连环缏。
  可怜旋风腿还是个年轻马,正在中二期,天不怕地不怕,给骑师面子的时候就争个冠军来玩玩,不给面子的时候,骑师它都会咬,可今天它栽了。
  那一缏又一缏的,抽的它只想着屁屁哀声求饶,太痛啦!
  可他差点咬的,可是个想真心跟它做朋友的小宝宝,欺软怕硬怎么能成呢?
  绿茵场上,陈柔一声厉斥伴着一记清亮的缏响:“驾!”
  再一缏又是一声:“驾!”
  中二期的小红马生生被她抽到屈服,迈着四蹄,听她指挥,回到了看台处。
  阿远一手还拽着他的小三轮了,对保洁说:“xi妈妈,宝宝的,妈妈。”
  保洁员也惊魂未定,由衷说:“你妈妈好厉害。”
  天天在这儿搞卫生,保洁员也天天见驯马,但像刚才那么高强度,又那么烈的驯马,她都是头一回见。
  这也就是为什么阿远明明看得到旋风腿眼睛里的凶光,可是不怕它了。
  他妈妈超凶的,所有人都吓坏了,甚至还有人在打999报警求助,可是凶凶的大马被他妈妈驯的服服贴贴,现在也成乖宝宝了。
  她勒着纯绳提马头,要它看看台:“看到他了吗?”
  再一记清亮的缏响:“他是你的主人,敢咬他,我扒光你的皮。”
  旋风腿后退两步,鼻子里呼嗤呼嗤,但乖乖低下了头,以示臣服。
  这要阿远的爸爸,看到那么凶一匹马,只怕连这家马场他都要从此拉黑,再也不来了。
  可妈妈不会,她对赶来的独眼说:“把阿远抱过来。”
  勒马再跑一圈,又勒着它的缰绳回去,这回她不用缏子了,轻拍马首:“现在孩子要摸摸你,不准再耍脾气了,眨眼,对,闭上眼睛。”
  独眼环着阿远走过来,旋风腿的眼睛是闭着的,他手轻轻摁上去,它也慢慢低下了头,董爷这时也上二楼了,笑着说:“还真是没有驯不服的烈马,马不服,只有一个原因,骑师不行。”
  骑师都被摔到闪腰了,这会儿才站起来,准备去看医生,还要遭老板骂?
  可真是冤呐。
  话说,直到现在,阿远还没松开他的小车车呢,也直到独眼帮他把车车搬上看台,他还得检查检查,然后指着一块被磕掉漆的地方说:du,du坏啦!”
  坏脾气的马,把阿远心爱的小车车都给搞坏了。
  独眼有办法:“要不我拿出去,帮少爷重新刷一回漆?”
  阿远觉得行,但陈柔觉得不行,她说:“漆掉了就掉了吧,新漆有甲醛,还有汞,对孩子的身体不好,他又天天骑,那车不会生锈的。”
  给车刷漆是因为怕生锈,但那小三辆被阿远盘的明光噌亮的,就没有刷漆的必要了。
  而且看他骑这样一辆朴实无华的小车车,董爷立刻吩咐翁华:“去给孩子买新车,三轮的四轮的,自特车都买,买回来送到浅水湾,让他自己挑。”
  ……
  话说,因为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说话,能交流了,而且今天的事情挺危险的,回程的时候,陈柔就要叮嘱儿子:“可不能告诉爸爸,说我们差点被马咬了喔。”
  阿远认真思索了一番,说:“小嘴巴,闭起来。”
  这就对了,不能讲。
  要不然,给他爹知道他的千亿继承人差点被马咬,陈柔只怕就要丧失儿子的监护权了。
  ……
  兰戈上校对于那杆大烟枪的兴趣,比陈柔想象的还要高。
  军营非请不便入,当然,闲杂人等,也是绝对不能踏足军营的。
  但在看到由安秘书紧急上马,制作,并且由他亲自送过去的画册后,周四兰戈上校就打来电话了,说是想在周五下午,工作不忙的时候,邀请陈柔去参观他们驻军的发展史。
  据说有很多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将在今年陆续撤离,送回大英。
  有幸被请去参观的人可不多,陈柔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她还将由兰戈上校亲自接待。
  第457章 英式情侣装
  远洋公司是手握牌照,就地收租的包租公收益,而且只要东亚的经济增幅能保持目前的速度,它的收益也会匀速增长,稳赚不赔,更何况大陆的经济才刚刚起步,还没切换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呢。
  今天晚上聂钊和总督大人一起吃饭,聊及大英财政署给它定的确切的转让价格,要让他有个准备,提前筹集资金,而那个准确价格,比他们之前的预估高了15%。
  总督又不做生意,正好近几年东京那边经济危机还蛮厉害,他就挺担心,怕万一影响到大陆,继而波及整个远洋航运业,这笔生意会让聂氏赔钱。
  聂钊笑着说:“大陆的经济走势谁也预料不到,但我买的,是总督大人您这些年悉心维护的,两国之间的和平,我对未来,很有信心。”
  其实他是因为对大陆的宏观经济有信心,才敢下巨资去搏,但面对总督,当然要把一切的功劳归到总督身上,不过总督确实很好,也算名至实归了。
  今天有中雨,七月盛暑中,一出到外面,就是一股桑拿般的潮气将人裹挟。
  纯白色的大理石巨柱下,被雨水浸湿的台阶上,保镖大伞罩上老板头顶,随着主伞移动,两边的保镖也纷纷打开伞,纯黑色的大伞像是漾在雨滴中的黑色大莲,迅速移下台阶,随着刷的一声,所有人收伞,两辆轿车悄然而行。
  车里的温度和室内是一样的,23度,聂钊轻扯领带,看一侧的韦德:“你说林小姐和克里斯汀女士在赌场里赢了多少?”
  韦德说:“半月之内,看账面显示,足足两千万。”
  窗外的路灯掠过聂钊因年长而逐渐深遂的眼眶,照上他较之年轻时代深了不少的眼褶,如今的他哪怕冷笑,眼角的褶子也会弯出动人的弧度,那叫他在有了年龄之后,倒比年轻时代多了几分叫人可亲近的韵味,不过他骨子里还是精明的,冷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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