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当时,潘塔罗涅还盯着她的照片,咬牙切齿地说了两句关于神之眼和岩神的话。
  卡皮塔诺早就习惯了同事们的正常或者不正常,像是潘塔罗涅,这人一个月中总有那么几天要痛恨一下璃月的神明,在无差别地针对那些岩元素神之眼的获得者。
  而对方现在出现在至冬,还披着一件很显然是愚人众内部的斗篷,很显然是来至冬做生意——生意的对象还是先前对着她的照片眉目狰狞之人。
  卡皮塔诺:“……”
  他的道德不太允许他在背后说、或者想同事的坏话,所以他暂时无话可说。
  年轻的璃月商人身上有来自璃月的轻松——璃月港口的海风是热闹而平和的,与至冬海岸的风截然不同而格格不入。
  “下午好。”她说,声音中隐约听得出来一些紧张,“请问你有看见一群跑过去的猫吗?我刚刚可能吓到它们了。”
  大概是一位纳塔战士的灵魂:“借口,都是借口,我超懂。拜托,这里只有一座桥,猫还能跑到哪里去?我当年看上哪个姑娘了我就这么上前去搭讪的,包真,你信我。”
  卡皮塔诺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一次古瑟雷德没想着去捂住这群一放松下来就喜欢扯这扯那的纳塔人的嘴。
  反正,他自己的选择是当做没听见这句话:“下午好,它们方才过桥去了,河对岸是一座花园迷宫,我想你很难再追上它们了。”
  纳塔战士的灵魂:“你看她,你看她都笑了!”
  是的,年轻的矿石商人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卡皮塔诺也有所感觉。
  如果是以执行官队长的脸,他会知道自己应该怎样与旁人对话,而如果是在五百年前,顶着这张脸,他也不至于陷入沉默——但偏偏是在五百年后。好在当他除了回应“下午好”之外想不出可以说些什么的时候,白发的少女有话可说:“这里很漂亮,为什么会没什么人呢?至冬人都更喜欢待在家里吗?”
  卡皮塔诺:“恰恰相反。长达半年以上的冬天会让年轻人闷不住,他们会离开家,而且会走得更远一点,野猎、海钓,或者是找个冰面化开的内陆湖游泳,这是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等到再过两个月,湖水开始结冰,市政公园中的人会更多一些。”
  “那你呢?你不觉得闷吗?”
  卡皮塔诺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觉得自己也是需要出去散一散心的年轻人。
  这张脸的迷惑性还是太强了,如果是药剂失效之后的样子,就不会让人发出这样的疑问了。
  “我不能算年轻人。”
  他回答说。
  “况且工作不能离开。”
  “不是年轻人?完全看不出来,你瞧着真的很年轻。工作闲暇一点时间都没有吗?”
  “到市政公园里来吹吹风的时间还是有的。”
  其实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但好像随着面罩摘下,这一段时间也被单独地从“队长”这个身份的时间当中抽了出来。
  “这么忙啊……那我现在是不是打扰到你的休息时间了?”
  “不算打扰。”卡皮塔诺说,“工作原因,我没什么与陌生人聊天的机会,这也算是一种放松。”
  他们没有聊上太久,卡皮塔诺记得药剂失效的时间,半小时以内,如果要保险一点的话,最好在饮用过后二十分钟就离开这座市政公园,回到愚人众分部,戴上他习以为常的面具。
  他真实的外表平素不与旁人看见,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从世俗的角度,绝大多数人在看到这样的脸后都会做噩梦。
  而如果骤然从现在的模样变回去,只怕冲击力还要更强一点。
  “恐怕我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他对白发的少女欠了欠身,“前方的迷宫中央有一些女皇陛下捐赠的雕塑,很值得一看。”
  “请稍等!”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璃月的白发少女像是急了,她从身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属名片,很薄,但工艺很精细,拉丝的底纹中间掏空了一块,镶嵌上了同等厚度的红色矿石切片,透光度很高。
  “这是我的名片。”她飞快地说,“另外,毕竟我们也聊了这么会儿,我总应该知道您的名字。”
  他耳边的灵魂——已经说不清到底是哪一个了——正在大声地对他说这时候不留下个联系方式就太不礼貌了。
  这一次古瑟雷德倒是很尽职尽责地把这个灵魂的嘴给捂住了。
  他自己还补了一句:“长官,别听他的,没必要,真没必要!”
  事实足以证明,在卡皮塔诺这种任谁来了都要说一句正的发邪的人面前,很少有人能够在日常生活中礼貌过他。
  名字而已有什么没必要的。
  但,既然是现在这副相貌……
  既然是短暂地重新回到了他觉得自己仍然是人而不仅是一个沉重地朝着未来挣扎的灵魂的时候。
  他说:“我叫瑟雷恩。”
  认识队长卡皮塔诺的人很多,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仍然认得瑟雷恩的人却已经寥寥无几。
  今天既然有这样的机缘巧合,那么权当世界上多一个人知道瑟雷恩的存在。
  他将名片礼貌地收在口袋中,转身走出去没多久,耳畔听到那些灵魂猛烈地沸腾起来,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的吵闹:
  “古瑟雷德你小子不要再捂着老夫的嘴了,老夫又没说错!你的长官当年绝对是个万人迷,都这么大了,脸才刚回来没几分钟就又迷了个小姑娘!”
  第11章 论给帝君上供
  南红在之后的两天里来了市政公园三次。
  可惜,大概真的如瑟雷恩所说,所有年轻人都跑到更野的地方嗨去了,公园里只剩下了一群看见她就习惯性一个翻滚爬起来然后四散逃跑的森林猫。
  她也没再能看见那个站在桥上的黑长直美人瑟雷恩。
  至冬这边愚人众士兵的工作是真的忙,和璃月港城市里负责北国银行业务的那些形成了很是鲜明的对比呢……南红记得自己几次去北国银行的时候,总能看到门口充当守卫的愚人众在写信。
  她觉得很可惜,因为最终她也就只要到了这个名字。
  “大小姐,明天咱们要回璃月了,是早上的船,您还要像是个恋爱脑一样去市政公园尝试着偶遇吗?”
  这次出门,揽云照例是留在璃月的,跟着南红一起出来的管家助理名叫轻柳,虽然听起来是个春风中杨柳枝似的人物,但实际相处起来更像是把杨柳枝当成了藤条边的这么个性格。
  南红对着镜子描眉:“这样对雇主说话,轻柳你胆子是真的大。去么……当然要去,碰碰运气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惊鸿一瞥的心动感。”
  说起来,她觉得当时在桥上的自己一定是因为美色惑人而被糊住了脑子,她就应该随身掏出一支眉笔或者是唇膏,让对方留下除了名字之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的。
  唉……
  “其实也没有非常恋爱脑,吃颜是一方面,”这年头谁还没个crush了,在她穿越之前,这还刚成为某书上的风潮呢,“另一方面呢,好歹可以应付爹妈的相亲需求啊。的确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人远在至冬,他们总归要考虑一下我这个女儿的感受吧?”
  再继续催她去相亲就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轻柳:“所以,您这情窦算是开了还是没开?”
  她的情窦啊……
  别说初开了,南红曾经估摸着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开,但是现在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迟开的花也是开嘛。
  “开了一点吧。”她抿嘴唇,将唇膏颜色抿匀,“如果我闲下来的话,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多来至冬,努力追人的。”
  只可惜,她没有那么闲,赚钱是一方面,弹幕和第四天灾是另一方面。
  恐怕也就只能在这两天抽空,又或者是日后看运气能不能再遇见了。
  轻柳:“我还是不太能理解。小姐,您见过的美人如过河之鲫,但您现在就像是……怎么说呢,就像是将须弥的那位行商多莉请到了黄金屋里来。”
  这话说的。
  南红瞥了轻柳一眼:“我也没有那么狂热。”
  但是话糙理不糙,哪怕轻柳的比喻糙得有点过头了,其实也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瑟雷恩真有那么漂亮吗?
  其实也没有,虽然的确是很好看的,但是也不能算是那种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南红身边美人太多了,各种风姿的都有,审美阈值早就被提高到了与天同高的水平。
  但就像是她上辈子的crush这种东西……有谁规定了就一定得要见到了焦恩俊或者是亨利·卡维尔才能动心?
  南红心想,这就像是从冰柜中拿出来的一瓶枫丹的枫达饮料,手中的这一瓶与冰柜中的其他瓶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只有这瓶枫达是被她摇晃过的,大量的气泡会剧烈地从撬开一线的瓶口中喷涌而出,浇她一个满头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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