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对面的青年不疑有他,哪怕其实硬要说起来他被“骗”的次数算不得少,但毕竟平常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若是每一桩都要防备的话,也未免太过辛苦——除此之外,他也并不想要防备着她。
  上当受骗,只有在受害者觉得自己当真受害了的情况下才需要防备着不是吗?
  于是,当他也抬手来准备和她拥抱一下的时候,南红却是直接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唇上碰了一下,很轻很轻的、很快很快的,像是蜻蜓点水那样没有更多的动作就分开了。
  然后这个拥抱也无疾而终,南红对着他笑嘻嘻的,说:“我想要这么做好久啦!”
  对于南红来说,这是一个早就已经许诺过了自己的、等拿到了高级研究员这个“身份”之后就可以兑现的奖励,是她先前在将要成年之前就已经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
  到如今仍然颇为以自我为中心的她是全然不会管别人死活的,就算是瑟雷恩也一样——
  如果他大半夜的因为这件事睡不着,嗯,那也是他的事情,毕竟她确实还算是好睡,就算会推迟十几分钟的入睡时间,那又怎么样呢?
  毕竟,她很满意的一点就是:她给自己留了足够长的时间来慢慢地感觉到关系的改变,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逐渐在相处当中增添上一些曾经没有的部分——在这一点上她也做得很好,全然没有什么“职场得意而情场失意”的守恒。
  为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苦,吃上一两次就够啦,至于说第一次亲吻什么的,只要她不在乎仪式感,剩下的分明就和牵手啊、拥抱啊、或者是枕在对方的大腿上休息这些事情一样简单。
  有时候,南红会有些骄傲地想,或许世界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宽容且优容的,她拥有能够不那么苦心孤诣就能够获得成果的天赋,于是可以讲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时间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感情生活上——而她的感情又很顺利地以一种纯粹且幸福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于是当天,她也就这样笑嘻嘻地站在窗口对瑟雷恩挥了挥手——只是手指像是小波浪一样动了动,随后就再一次运用最近正在逐渐熟练的言灵术,把自己给传送走了。
  留下甚至方才那个拥抱的姿势都还没有完全收起来,一只手还半架在空中的青年,脸色慢慢地继续转红,片刻之后抬手摸了摸嘴唇,最后再慢慢地走到窗前,看向已经出现在了对面卧室当中的南红。
  她也隔着窗户看过来。
  之后好像没过多久,她就逐渐让瑟雷恩被动地习惯了这样像是偷袭一样的亲密动作,南红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次——或许是五十次,或许是八十次,但她记得在瑟雷恩已经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不会因为她一边熟练言灵术一边突然地出现又消失而紧张起来,甚至能够在熟悉的力量波动中不起半点防御心思地继续翻书的第二天,她又一次去了佩特莉可镇。
  金色的蜜蜂,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传说,南红仍然觉得这背后大概存在着某种历史,因此她仍然在寻找着相对应的历史故事。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枫丹的历史,也知道了所谓的“神王”雷穆斯——是怎样在须弥被赤王打败,随后因为不愿意成为赤王的臣子而来到当时还被称为“高海”的枫丹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后又是怎样因为机缘巧合地在一处废墟当中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金蜂,一只曾经做为银树守护者的金蜂。
  银色的树木——坎瑞亚的学者无不知道雪山上的古国沙尔-芬德尼尔,知道他们是靠着移植来的地脉分支才能够在雪山这一本应该格外寒冷且贫瘠的地方生存下来的,更知道,银色的枝条就是地脉的分支、银色的古树,其实就是地脉的古老模样。
  金蜂的名字叫做西比尔,南红在多次的考据之后得到了这一则记录——在一些圣遗物和雷穆利亚王朝最早期的记录当中出现了这个名字,而在这些文段之中,她也被称作是“纵然亘古至今的岁月磨损了她的智慧,她的目光也仍然能够望彻未来的存在”。
  而雷穆斯从西比尔口中得知了一些和提瓦特本源关系更深的事情,并因为她的“鼓舞”而成为了这片高海的新王。
  传说中这只金色的蜜蜂将自己最后守护的东西连带着废墟本身都变成了后来雷穆利亚人所行驶的大船,但是这一段故事在相关的历史资料上并未表现。
  南红承认,这样的存在的确激起了她做为一名研究学者的兴趣。
  如果真的有一双能够看得贯彻未来的眼睛,那么这样的技术甚至超过了预言家维瑟弗尼尔阁下。
  她,毫无疑问也想要询问一些未来的问题,倘若能够得到回答,那她将不胜欣喜。
  这项研究目前还停留在就算告诉了研究院也会先被放在一边让她找到更多证据或者更深入信息的阶段,因此南红暂时尚未提交。
  在那些通过研究深渊而让自己的研究进展日新月异的研究员当中,她大概算是半个异类了:她的进度并未落后,但是她对于深渊的态度最是谨慎,甚至在很多时候并不怎么打算沾染深渊的力量。
  毕竟,她知道虚假之天的存在,也知道天理在这件事上大概是理亏的——不过,倘若天理真的对这个世界毫无感情,天空岛又为何在很多时刻起到了引领人类的作用呢?
  天空岛诚然有问题,但是深渊更是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人类需要拥抱自己的命运,让自己的神形都得以自由,但是深渊也只能做为途径之一而不是全部的途径。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像是她这样谨慎。
  坎瑞亚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而她也在研究院的氛围中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至少对于那些同事们,南红总是觉得他们在一些事情上太过激进,却不好说太多劝他们的话。
  当然,南红从来自认并非善类,所以当她无法当着别人的面蛐蛐他们的时候,她就在背后蛐蛐这些人了。
  “我觉得这群人完全当不得‘聪明’的评价,深渊……这东西和赌博的区别顶多就是在深渊给的是技术而赌博给的是钱。”
  南红靠在瑟雷恩的肩膀上,一边把最近这个季度的研究院研究成果报告手册翻得哗哗响,一边撇着嘴评价。
  “当然我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不应该去研究深渊,毕竟探索未知的勇气还是要有的,但是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地去研究,并且没有什么……安全后手,我觉得这个问题就太大了。”
  她翻了个幅度不大的身,用食指卷起一缕原本被自己压着的黑发,因为长时间被压在两人之间,这一缕头发带着体温,像是在温水里面浸泡过的优质丝线。
  在这个姿势下,南红的声音就像是贴在他的耳边了,瑟雷恩觉得自己仿佛人在水下,而南红说的话就是一连串在他的耳朵边上贴着他的耳廓上行的泡泡,其中一部分触碰到他的皮肤的时候就破裂了,搞得他有些痒。
  他的指甲已经在不自觉间掐进皮肤里了,直到南红猛地撑起上半身——手刚好就撑在他的肩膀上。
  “你觉得我要去和莱茵多特女士提一提这个问题吗?虽然和她不太熟,但是或许她会愿意听一听?”
  瑟雷恩缓慢地眨了眨眼。
  南红“哼”地一声泄了气。
  “算了。我刚刚想起来,之前有谁和我说过来着,好像宫廷里有人也对于深渊的力量提出了劝谏,然后就被边缘化了。”
  虽然这个话题在坎瑞亚还没有变成什么禁忌的话题,但是很显然过于执著于它,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还是会有些影响的。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研究院还成立的时候,南红就会想要借用这个平台多做些研究,对于世界本身的秘密,人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好奇心自诞生开始,如果不多受到一些刻骨铭心的挫折,是绝对不会被平息的,反而会像是包在纸里面的火,越烧越是旺盛。
  “唉……如果我在诞生的时候更位高权重一些,或者,我们都能诞生得更早一些,获得更高的话语权重,会不会稍微好上一点?”
  瑟雷恩想了想,摇头:“或许会更像是赤月王朝的后嗣。”
  整个坎瑞亚在反天理的问题上就是一架狂奔的战车,在这个社会环境之下,几乎所有人在这些问题上都是激进的。
  赤月王朝的覆灭是这种心态之下所必然的结果。
  南红叹了口气:“也是。”
  她的政治观念和学术观念从来不是适合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东西,也就只能和蛐蛐同事的话一样,仅仅对着瑟雷恩吐槽两句了。
  然后,她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那么,军方现在的态度呢?”
  瑟雷恩想了想:“暧昧不明,我其实怀疑,他们和那位先前被边缘化了的大臣关系不错。”
  南红挑了挑眉:“这样吗?”
  瑟雷恩说:“对方也是王室成员,而且博学程度应该说是仅逊色于海洛塔帝阁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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