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用一句璃月的老话来形容南红彼时的心情,那就是:我这高低得尝尝咸淡。
  *
  在雪原上跋涉了不清楚多少个极地之外的日夜之后,那座愚人众总部大楼所在的港口城市便终于在眼前了。
  此时的至冬国正在白昼,漫长的白天没能晒化雪原上的积雪,因此可以看到一些很有意思、同样也非常美丽的场景。
  一些花草顶着散碎的雪粒从冻土里面长出来,远远看过去,就是在白色里面融入了一些嫩黄浅红的色块,其实也非常美丽。
  ——是南红前两次来至冬的时候,所没能体会到的美丽。
  啊呀……雪原。
  这种远远地往过去,四下全都被皑皑的白雪悉数覆盖过的广袤原野,还有在原野尽头那些只能勉强看清起伏得像是海上波澜似的山的轮廓——这样的情景其实很少见也很有针对性。
  换句话说,就是在看到这样的景色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至冬国,而不会想到:什么国家有个可以平替的地方。
  因此,每一次来到至冬国的时候,不管是出门旅游的人,还是与这片土地久别重逢的游子……都总是很容易感叹起来:上次我们来至冬国的时候……
  南红并不能例外,她仍然有一颗属于普通人的心,这些喟叹感怀都不可避免地会来到她的身边,让她想起自己前两次来到至冬的时候都在长夜之中,没能看到地面上这样坚韧顽强的风景,而是见到了几次很绚烂的极光。
  或许是因为那段相对来说最无忧无虑的、哪怕忧愁也只是在忧愁自己小小的感情,看着爱人的背影咬着嘴唇就是愁思最深切的表现得生活渐渐离开她远去,但却又不那么的远,还能够清清楚楚地想起每个时刻的细节,尤其是她的记忆力足够好,在脑海中回忆那些瞬间的时候甚至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昨日,将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再现——
  然后她就想到,自己曾经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喜欢、怎样确定瑟雷恩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着些特殊的想法,而发愁了好几天的旅游计划;
  也想到,在完成了她想要完成的“任务”,知道了瑟雷恩也喜欢自己之后的她,当时是多么有信心且踌躇满志地想到:
  算啦算啦,没关系的,反正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这一次错过了没能看到的、或者是看到了却没能将其收入眼中的风景,下一次还有机会再看,而且到了那个再来看风景的时候,她的心态一定会更好,毕竟再来的话肯定就是和自己的爱人同行了嘛。
  南红听说过她身边的情侣们外出旅游期间的快乐,她非常笃定地相信,她会拥有比这些人更甚百倍、千倍的快乐。
  但是第二次她来至冬国纯粹是为了工作——那一次是在挪德卡莱的外围,她在霜月之子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考察,身边都是研究团内的同事们。
  工作当然算不上多么愉快,但是南红在工作的闲暇捏了个小小的雪熊,然后拍了照片并且通过又经过了几次更新换代、已经可以跨越国界线,实现远距离信息交换的布克十五世给瑟雷恩看自己不算很优秀的手工作品的时候,她也是很开心的,并且能够感觉到,在布克十五世的对面,瑟雷恩的心情其实也相当好。
  那时候她在自己的布克十五世上面写:
  下次来至冬国的时候,我们往更冷的地方走走吧,那边的雪很厚很厚,听说有人甚至会用冰雪压成厚实的砖块,然后砌出圆圆的屋子住在里面。
  她拿出自己平常并不与人看的少女心,细细地数了数自己想要在冰雪小屋里面放的雪捏的小动物,越数越开心,差点儿就想要邀请瑟雷恩一起扔下在坎瑞亚的一切跑去到世界的最北端私奔,把什么令人惴惴不安的深渊研究全都扔到脑后。
  只可惜,这话就算对她说了也没用,毕竟不在那一瞬间之内的她也绝对不可能同意所谓的“私奔”这种治标不治本的逃避行为。
  而第三次来到至冬国的时候……
  第三次来到至冬国的时候,严格来说,近期的确没有什么能让她着急的事情,按照出门旅行的评判标准,这样的时刻的确很适合出门走走。
  只可惜,心境上发生的变化就像是不死诅咒那样,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破除的可能性,但却已经可以给它加一个名为“永久”的限定词。
  时过境迁啊……
  时过境迁了。
  *
  南红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看起来绝对算不上好,于是,在快要下马车的时候,她随便找了点儿话题和丑角聊了起来,意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藏不太起来的情绪。
  既然不擅长将情绪隐藏得很好的话,那就用别的方式来掩盖嘛——至少不能把那副想着想着眼眶都有点开始发红的样子暴露出来。
  丑角大概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就算不知道,他也能算得上是个很贴心的“前辈”了,他从善如流地向南红介绍起了当前的愚人众:
  “我不会否认事实,现在的愚人众的确在各方面都不怎么样,缺人、缺最优秀的技术、缺能够说了算的武力——当然,在你们加入之后,这一切都会有所好转。”
  然后,他慢慢地说到了愚人众现在有哪些已经加入了的人,是他在这场席卷了整个提瓦特世界的灾变之中搜罗来的。
  有一个正在学习着的须弥的年轻学者,对方很有天赋,学得很快,同时也没有那种不必要的、对天理的过分畏惧。
  但是他对于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畏惧——这就有点儿问题了,这位年轻的须弥学者把人看成了某种可以调节的机器,就仿佛这个世界上到处行走着的都是钢筋铁骨还蚀刻了符文的耕地机而不是血肉之躯似的,总之,关于要不要给他一个成为执行官的机会这个问题,丑角已经纠结地思考了很久,到目前为止,他尚且还不确定自己最后会不会选择给这位名叫“赞迪克”的年轻学者一个在愚人众执行官中排位极前的未来。
  但是,除了这位年轻的学者之外,另一个人会成为执行官——这一点却是已经相当明切地敲定了。
  “我去了一趟蒙德,莱茵多特曾经用炼金术创生的那些造物,在这场灾变之后都获得了很强韧的灵魂……这件事慢慢再说,总之,因为蒙德的风神以及年轻的风龙都分身乏术,所以,我去了一趟蒙德。”
  他说到自己在蒙德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因为在深渊的灾难中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家园,于是痛苦地留着火泪地、将自己整个人化作了一支燃烧着的火炬,不分敌我地烧着一切魔物的少女。
  对方也曾经在须弥的素论派学习,同样很有天赋——不得不承认一点,教令院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在教育出有才能的人方面,它和坎瑞亚的研究院一直齐头并进,只不过,或许是坎瑞亚的研究院距离最深的地下更近一些,所以在把事情搞大方面更遥遥领先。
  “我将女皇给予我的力量也分给了她一些,让冰雪覆盖她被燃烧到几乎漆黑的皮肤,帮助她将那把无法自控的火焰压制了下来,延续了她的生命。”
  “实力足够、对深渊足够痛恨但也愿意研究这股力量、况且现在以及几乎转化成为了元素生命,可以长期地参与到这个大概要持续几百年的计划当中来,还和我们一样都失去了家园——我没什么理由不让罗莎琳成为我们中的一个。”
  “不过她的实力的确也不能位列前六席,所以我想,她应该会是女士——第八席。”
  看起来,罗莎琳得到许诺的时间甚至在她之前。
  南红非常好奇:“那如果我当时表示,因为我是女性所以我打算选择第八席女士做为自己的席位和代号,你又要怎么对罗莎琳说呢?”
  如果选择重复了的话,丑角他会打算怎样端水呢?
  丑角略一思索,回答道:“现在把女士和少女这两个头衔调换一下,一个第三席一个第八席还来得及——虽然的确太不讲究了一点,不太符合我的起名美学,但是美学和实际相比,必然还是要向实际让步的。”
  他微笑:“所以,你的想法是?”
  “第六挺好的,”南红说,“虽然我会更希望成为编外人士——但现在愚人众的编外人士似乎尚且只有冰之女皇一个——我当然不能和女皇一个档次。”
  随口把并不那么关心的席位问题又一次晃过,南红多注意力落在方才丑角说起的蒙德——蒙德那边的情况,方才丑角说是风神巴巴托斯和风龙都分身乏术,以至于蒙德境内的村庄被魔物劫掠、田园被焚烧、骑士在漫长的战斗中逐渐失去力量,最终就连精心锻造的盔甲都再也无法支撑起沉重的身体……而导致这些的,竟然是莱茵多特女士。
  因为工作场地以及职务原因,南红避免不了要和莱茵多特打交道。
  哪怕莱茵多特在坎瑞亚研究院的时候几乎从来都不管行政,但是学术上的事情,仍然还有很多需要她过目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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