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柔和的眼眸比平日更加温润,是林涧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清透得教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融化进去。
  许为霜看着这样她,心陷得更深更难以脱离。
  但烟暮雨并未看她一眼,自顾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许为霜放轻了声音,走到烟暮雨身后,情不自禁地伸手搭在烟暮雨拿吹风机的手上,说:“我帮你。”
  烟暮雨停顿下来,并未转身,透着梳妆台的镜子看向许为霜,温润的眼却像是要将人看透。
  许为霜知晓自己不该这样做,她不该上前,不该碰到烟暮雨,不该心神不宁地想要与烟暮雨贴近。
  她只是被角色影响了,她对烟暮雨的眷恋,都是角色所带来的行为,她无法自控。
  “我,想对对词,明天的戏。”她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这样便能轻松一些。
  但烟暮雨却久久不回答她,只看着她,直看得许为霜也停下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许为霜想过烟暮雨或许会拒绝,毕竟对方不是那种很难出戏的演员,烟暮雨也分得清现实与戏的界限。
  烟暮雨不会因为角色困在其中,烟暮雨也不会因为她们的过去而念念不忘。
  许为霜抿唇不再言语,脸色也更冷了几分。
  她有些受不了现在的气氛,转身正要离去,烟暮雨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你生我的气了吗?”
  镜子里烟暮雨微扬起头,眉梢与眼里都是狡黠的笑意,她语调轻柔,像是在跟情人撒娇一般。
  许为霜呼吸一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剧本里的台词。
  “我哪舍得跟你生气?”许为霜又转回身来,重新拿过烟暮雨手中的吹风机,眉目也染上温柔。
  这是属于剧中女刑警的表情,许为霜很少会这样柔和,她手指穿梭在烟暮雨的发丝之间,动作小心翼翼,比此时的目光更加温柔。
  烟暮雨透过镜子一直看她,目光定住,未曾移开一瞬。
  一句句台词从两人口中说出,似乎情深意切,又似乎流于表面。
  但当许为霜说到“我好想你”时,她却骤然停住。
  她这一停顿太过突然,明显能让人察觉到不对。
  烟暮雨自然也知道了。
  烟暮雨也停了下来,没有将台词再接下去。
  她看向许为霜,只见许为霜停了半晌,才再有了动作,微微俯下身子,将脸完全埋进烟暮雨已吹干的长发中,让烟暮雨再看不清她的脸。
  “我好想你。”许为霜躲在烟暮雨身后又说了一遍这句台词,声音很小很小,但就在她身前的烟暮雨还是捕捉到。
  烟暮雨猛地阖上眼,指节因这话绷紧,半天都无法放松。
  许为霜没有抬头看她,微浅的呼吸洒在她的发丝上,烟暮雨只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温热,但即便只是这点也让她无法忽视。
  可烟暮雨分不清此时说出那话的人究竟是谁,是对她满是爱意的女刑警,还是不断将她推开的许为霜。
  “那这么想我,怎么还不来亲亲我?”烟暮雨笑了笑。
  对戏,还真是一个好理由。她捏紧了手指,指关节已明显被捏得疼,但她还是能维持着角色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对许为霜说出剧本里的台词。
  可许为霜这时却不再接词,她站直身,放下吹风机,垂眸说:“头发干了。”
  “我去洗漱。”说完也不等烟暮雨回答,回身找出睡衣走进了浴室。
  她突然说要对戏,又突然要停止,烟暮雨疲惫地揉了揉眼,起身躺在床上。
  被褥中满是许为霜的味道,她却并不感到喜悦,伸手打开床头的小台灯,对着这柔和的暖光有些愣神。
  发现许为霜需要一点灯光才能睡着还是在结婚后的一个月,烟暮雨连轴转许久,回家难得没有与许为霜做那种事,只想抱着许为霜沉睡。
  烟暮雨睡觉不喜欢有光,那段时间她眼睛不舒服,有些畏光。
  她将灯关掉时许为霜并未说任何,直到半夜烟暮雨才察觉到后者不断惊醒过来,不断确认她是否还在。
  从此之后烟暮雨养成了与许为霜同样的习惯,只是两人温情相处的时间很少,或许许为霜并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习惯吧。
  烟暮雨无奈地笑了笑,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响,又立即将笑容掩盖。
  躺上床,闭上眼,哪怕并未入睡,也要装作已然沉睡的样子。
  她们之间只能这样了。
  这一夜两人之后再也没有交流,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只是随着剧情的深入,戏中她们之间的接触变得更加亲密,也终究还是到了拍床戏的时候。
  这场戏在剧本里写得明明白白,两人早就知道。
  陶导并不喜欢这种戏尺度太大,也不想演员露出太多。通常都着重表现氛围,许为霜与烟暮雨只需要配合一些看上去暧昧羞人的动作。
  不过上半身还是要露出一点,陶导在这方面很尊重演员,只是露了一点,也要求清场。
  两人不需要脱光,不需要拍摄的部位都会遮住,但即便如此,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没有外衣,胸前只有薄薄的胸贴,被子下彼此柔软的身体,每一处都紧紧地贴合着。
  许为霜几乎避无可避,烟暮雨压在她身体上方,呼吸洒在她颈间,她必须表现出难耐又欢愉的神情,可她的脑海里已一片空白。
  不要。
  不行。
  她不能这样做。
  她与烟暮雨,不能再纠缠下去。
  她害怕自己又想要将人留住,就如当初强行留下柳月白时一样。
  她不要烟暮雨也变成柳月白那副疯魔的样子,她不要最后烟暮雨也与柳月白一样,将她抛弃。
  身体的本能让许为霜想要挣扎,但身上的烟暮雨压住她的手腕,让她一时间无法动弹。
  “我不想再拍很多遍,这种戏。”烟暮雨低声在她耳畔喃呢。
  许为霜一时听不清对方话语里的意思,究竟是不想拍这种戏,还是不想此时与她的接触。
  那烟暮雨到底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让两人都处在这样难堪的境地。
  不再见面,不再接触。明明对两人都好,烟暮雨又为何还要来?
  亲吻她,与她肌肤相贴,为什么这一切只有她心神不宁,难以自拔。
  烟暮雨为何就能这般若无其事?
  许为霜的心中涌现出怒火,仰起脑袋直直地盯着烟暮雨,后者克制至极,永远戴着虚假的面具。
  眼前的神情是假的,眼前的烟暮雨并不真实。
  她想起那夜慌乱无比的人,颤抖着质问“凭什么判定哪个是真正的她”。
  烟暮雨的唇压了上来,镜头捕捉着两人亲密的动作,许为霜闭上眼,比起镜头中被烟暮雨疯狂亲吻,镜头下拍不到的地方,两人坦诚相见的部位,不断磨蹭而掀起的火热才更让许为霜难耐。
  她可以说一百句拒绝烟暮雨的理由,可本能的渴求却是如此的诚实。好像许为霜六年前的渴望一样,如今也是这般。
  这次该是怎样的理由?
  许为霜不断地想着,她没有入戏,或者说是她此时根本就做不到入戏。幸好这里的表演不需要她其她的神情,露出最原始的状态就行。
  实际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尺度,比起她们从前所做过的那些亲密。只是许为霜被勾起了欲念,但又害怕这份欲念主导她。
  她在渴望与抗拒中反复拉扯,如同窗头挂上的风铃,无法自控,只能随风摇摆。
  她是被控制的傀儡娃娃,只能在烟暮雨的气息里不断沉沦。
  “小许,我需要你表现得更渴望一点,暮雨也要更激烈些。”陶导在镜头后喊停了她们,对这条不算满意。
  许为霜听完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神情更加为难。这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被褥下她紧紧抓住烟暮雨,好像这样才能排解掉心中的不安,但她只抓了一会便放开,又像是在刻意避开。
  许为霜如此纠结,烟暮雨贴得近,全都能感受到。
  若是以前,烟暮雨或许会带领她,但如今两人已没有了关系,何况烟暮雨真的做出什么,许为霜只会惊吓地避开吧。
  快些结束吧。
  这种戏,烟暮雨也不想再拍下去,对如今的她们来说,只剩下折磨。
  陶导再度喊了开始,烟暮雨立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动作按照陶导的要求,变得更加强硬激烈,许为霜在她身下更是无措,角色的神情好像都要维持不住。
  可下一秒,许为霜忽然软下了身体,像是彻底地放弃了抵抗,完全放松了下来。
  她倏然双手攀附上烟暮雨,露出两人曾经欢爱时才会露出的神态。
  许为霜眼睛里只剩下渴求,纯粹得教人动心。
  烟暮雨心间一颤,没料到许为霜会突然这样,心头一直压抑的情愫忽地失了控,对许为霜的动作下意识重了几分。
  随即她听到后者一声shen吟,这一声也彻底将两人点燃。许为霜再没有任何掩饰,如同以往两人无数次亲密无间那样,将全身心的欢愉渴望都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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