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归温伸手去抱宗弦的腰身,这一套似乎已经不受用,对方掰开他的掌心,暂停了他的一切讨好。
  宗弦像在医院一样抓着归温的手腕。
  轿车就停在不远处,归温最后被塞进了车副驾。
  直到车子发动上路,归温也抿着嘴唇没有发话。他很清楚这不是回家的路线,也知道哪怕询问目的地也得不到回答。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车子仍然沿着公路行驶,宗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良久,归温发现车子已经驶离市内——路边高高挂着某城欢迎您宣传牌。
  “哥哥?”等红灯的时候,归温试探性地在宗弦耳边呼唤。
  “不要问。”
  宗弦抬手去碰归温的侧脸。
  “很快,你的世界不会再有其他人。”
  第20章 我根本,不想当你的哥哥。
  不仅仅是离开原本的城市,车子甚至一直在驶离市区,归温亲眼看着车窗外的人车都逐渐稀疏,最后在他的视线里绝迹,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树木荒草。
  车子最后停在郊外的一间平房门前,抵达的时候天甚至已经微微亮,归温从车上下来,跟着宗弦进屋。
  内部摆放得很整齐,空间比他想象中要宽敞,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可以见到太阳光线从远山的方向,透过树杈照射到窗台,灰尘在空气中缓慢地漂浮。
  山间藏不住鸟鸣,归温视线落在窗外,周遭的环境颇有隐居世外的感觉,让人很放松。
  归温没有闲暇收拾行李,但屋内日用品都已经准备齐全,房屋的主人像是在更早之前就策划好了这场出逃。
  他在副驾驶还算打了盹,宗弦几乎彻夜在开车,但看不出什么疲态。“你应该累了吧?”
  刚说完,归温自己也没忍住打了呵欠。
  “过来。”宗弦朝归温伸出手。
  后者搭上他的掌心。宗弦推开二楼房间的门,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双人床,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
  与在病房时相同,宗弦拉扯着归温的手臂将人带到床上,抬手合上对方的眼睛。
  归温没有想要挣脱,困顿的身体很快顺着本能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宗弦似乎正在做午饭,香味很浓,归温不自觉地就被吸引过去,顺着找到厨房的位置,这才发现锅里熬着鱼片粥。
  “饿了?”宗弦侧过脸看他,归温的头发睡得凌乱,前者很耐心地将对方的每一根翘发压下去。
  “好饿,”归温凑上前,另一口锅里煮着咖喱,金黄色看着很有食欲,“可以吃了吗?”
  “去外面等我。”宗弦难得笑得柔和。
  归温走到厨房门外,百无聊赖地摸自己的口袋,想要刷手机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重新打开厨房门:“宗弦哥,我的手机不见了。”
  “我知道,”宗弦盛了满满一碗鱼片粥,仔仔细细地挑着残留的鱼刺,“在我这里。”
  咖喱也被他装盘。“找谁?我帮你联络。”
  “学校那边……”
  “请假了。”宗弦的语调始终很平静。
  归温用力抿了抿嘴唇,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牢笼里,宗弦甚至以自己作饵,也要让他被困在挂名兄长圈出的天地里。
  鱼片鲜香,但归温舌头就像是忽然失去味觉似的,尝不出味道。
  “哥哥,我会听话的。”归温放下勺子,忽然出声。
  宗弦像是听不明白话。“吃饭。”
  归温重新抓握起餐具,直到粥碗见底,他从餐桌旁边站起身,回到方才酣睡的房间四处翻找。
  “你在找这个?”
  宗弦的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归温回过头,看见对方拿着自己的手机。
  “哥哥。”归温又讨好地叫了一声。
  “不要再叫我哥哥,”宗弦将手机放进自己口袋,冷冰冰的回过身,“我根本,不想当你的哥哥。”
  “……”
  归温知道自己不招宗弦喜欢,听到这种发言并不意外。
  他关上房间门,无来由地不想见到对方。
  ……
  归温不知不觉在床上睡了过去,夜半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觉察到宗弦掀开被子躺进来,手臂横在他的腰上。
  天亮的时候,宗弦换好衣服,问归温要不要到外面晒太阳。
  随后归温就将睡衣换了下来,跟在宗弦身后来到门外。天气很晴朗,可以见到鸟雀停在树枝上鸣叫,他观察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是什么品种。
  宗弦显然注意到归温的视线,他从低矮的树枝上将鸟捕捉到自己掌心,送到归温面前。
  “不要这样,”归温从宗弦手里接过小鸟,将它重新放回自然,“小鸟到你掌心里,都不叫了。”
  “喜欢听它的声音?”宗弦没有看重新在天空中扑棱翅膀的鸟雀,而是望向归温的眼睛。
  归温歪了歪脑袋:“非要说的话,我更喜欢它自由的状态。”
  “放任它太自由,我会担心它会受到伤害,”宗弦的掌心放在归温发顶,“我更愿意把它豢养起来,每时每刻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会很累的。”归温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睛。
  宗弦将归温的头发很温柔地捋顺。“但我足够爱它。”
  归温没有再出声反驳,静静地看着重新站在树梢上的鸟雀。宗弦在他身后,替他将及肩的头发梳好,再用发圈小心翼翼地束起来。
  “我可以自己来的。”归温伸手向宗弦要发圈,后者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扎头发。
  整理好后发,宗弦重新绕到归温面前,捋顺对方略长的刘海。“为什么没有留短发?”
  “短发不好看,我的脸型适合长发。”归温很诚实地回答。
  宗弦忽然很认真地端详他的脸,归温不好意思地躲开。
  “看着我。”原本两个人都坐在草地上,然而此时此刻归温被按倒在地面,手腕被牢牢桎梏,方才整理好的头发再次变得散乱。
  归温不得不怔怔地看着宗弦的眼睛:“我有点疼。”
  “你总是躲我。”宗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手上松了点力道。
  归温故作认真。“我现在没有了。”
  “以后?”
  “以后,”归温没忍住顿了顿,“也不会了。”
  “骗子。”宗弦还是松开了对方。
  ……
  傍晚时分,宗弦从房屋后院推出来一辆自行车。
  归温在大学见过各种各样的自行车,但宗弦推过来的这一辆显然跟他平日里见的不是一个档次。对方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自己先上了车,朝归温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对方坐上后座。
  “要去哪里吗?”归温一边上车一边问。
  宗弦抓着对方的手,贴在自己腰上。“你很快就知道。”
  自行车穿过树林,归温贴在宗弦的背上几乎睡着,最后才停在一处湖泊面前。成群的野鸭在岸边散步,外来者的到来不免让它们受惊,纷纷往两边躲去。
  归温没忍住轻笑出声:“走得摇摇摆摆的。”
  宗弦听见他的笑声,几乎是立马回过头。
  实际上他很有吻严观白的冲动。
  但他不想为了吻,让严观白面上的笑意消失,因此仅仅是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对方却还是因此收敛了神情:“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宗弦没忍住轻笑出声:“有脏东西才能碰你?”
  严观白似乎一时半会转不过脑筋似的,停了片刻才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弦没有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严观白的注意力就放到了野鸭身上。
  有大鸭子带着小鸭子在湖泊里游,严观白从车上下来,担心惊吓到鸭子,隔着一段距离在看。
  忽然他的视线往周围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好一会才重新看向宗弦:“野鸭会吃什么?”
  “小鱼虾,水生植物,蔬菜水果,稻米。”
  严观白立马钻到树丛里,宗弦下意识跟进去,只见对方四处翻找,上天下地好不容易挖出一颗野菜,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这个可以吗?”严观白将野菜递到宗弦面前问。
  “试试。”宗弦抬手擦去严观白面上的泥渍。
  像小孩子似的征询他的意见,宗弦眼里这张脏兮兮的脸尤为可爱,亲吻的欲望比方才还要强烈。
  “现在脸上确实脏了。”宗弦抬手摘掉严观白的眼镜。
  严观白立马不太高兴,伸手就要把眼镜抢回来,直到对方因为看不清路,差点被树枝绊倒,宗弦才重新将金属细框架回到对方鼻梁上。
  “别再走错了。”宗弦牵住他的手。
  严观白的掌心很温暖,宗弦又想吻他的手。
  想要吻严观白。想要忘记所有时间与物事,与严观白缠吻在一起。
  他眼睛里只有严观白。
  但他知道严观白不是。
  宗弦甚至不敢让严观白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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