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睡不着。”乔鱼抬头去看今晚的夜空，没来得及戴眼镜也看得出，像浓墨一样深沉，他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乔鱼在归温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陪你。”
归温一直很沉默，他企图数星星缓解尴尬，却发现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你在烦恼。”乔鱼打破静寂。
归温嗫嚅片刻，不得不接祂的话。“小鱼，你搬到外面去住一段时间吧。”
“你在说什么？”乔鱼的语气顿时很强烈，触手也不安分地开始四处挥动，最后缠在归温的身体上，“你知道我不会同意，我死了也要跟妈妈在一起。”
“我会去看望你的。”
“一秒钟我也不能接受，乔斯塔。”乔鱼的触手略微用力。
归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就这件事，不可以答应我吗？”
“我会痛苦。”乔鱼第二根触手缠在归温身上，“我不想自己对着空空如也的房子。”
“我会带小宠物给你。”
“除非你走进我的铁笼子里，乔斯塔，”乔鱼凑近归温的脸，语气显然不是在捉弄或者开玩笑，“否则我不会离开研究所半步。”
想起梦里自己真的钻进了小小的黑色笼子，归温的脸色一变。
乔鱼见归温似乎没有坚持想法的意思，松开触手将人抱进怀里。
“不要害怕，妈妈，我只是爱你。”
归温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始作俑者的怀里睡着，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重新躺在房间的床上。
他完成一整天的实验，向乔鱼打了声招呼，要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泡面当夜宵吃。
归温走出研究所门口，冬夜的风很冷，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开车，呼出一口热气。
到便利店门前的时候，他忽然不想进去，也不想回去。
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距离范围足够远，乔鱼就无法根据触手感应到他的位置，他可以安心地待到回现实世界。
归温最后还是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桶泡面，在靠窗的位置拆开包装，把面饼调料泡进热水。
吃完之后，他预订了远在城市边沿的小旅馆，连夜开车到地方入住。
老板很热情地招待他，还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归温说自己吃过了。
归温接过房卡，进入房间躺在单人床上，他想不要再做噩梦了。
他闭上眼睛，身体里的触手躁动得可怕，手机也在不断振动。
归温将手机关机，最后忍无可忍地取出安睡药物递到自己鼻尖。
……
一夜好梦。
归温没有再觉察到窒息感，身体没来由地感觉比以往要更加舒畅。
他本想要拉开窗帘让光射进来，手边的手机却先一步振动引起他的注意力。
归温下意识拿起来确认，有几条是助手发来的，剩下基本上都是乔鱼的消息。
不仅是99＋，归温甚至怀疑有上千上万条，每隔五分钟就发过来消息，他怎么往上划都划不完。
[你在哪里？]
[我爱你。]
[好远，感觉不到。]
[为什么不回来？骗子。]
基本上是这几句类似的内容不断重复。
乔鱼忽然拨过来一个语音通话，归温没来由觉得手机烫手，将东西扔到自己床上。
电话不停地响铃，自动挂断又重新拨打，归温始终没有接。
他索性将手机再次关机放到一边，视线落在窗外出神。
触手躁动异常，仿佛要冲出他的身体，归温没有任何办法抑制它的活动。
他没忍住回头看床上的手机，但很快又逼着自己移开视线。
祂要独立，要学会长大。
归温的视线再次落在外面，从窗户正好可以看见旅馆楼下，他目光下移，发现有一个穿着格外厚实的人影就站在那里。
“小鱼……”
归温的嘴唇下意识就念出这个名字。
隔得远看不真切，乔鱼的腿似乎在冒血，归温看得心脏就像是挨了重击，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乔鱼似乎还在尝试拨通电话，归温连自己的手机都没来得及拿，直接离开房间，立马按电梯下楼。
“小鱼——”归温冲出旅馆门口，乔鱼的腿从膝盖一直在往下流血，地上已经被染了血渍。
“你的腿怎么会这样？”归温立马向前台借了干*净的纱布，替乔鱼包扎伤口，“为什么不去医院？”
刚问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话不合适，乔鱼没有身份信息，也没有支付医药费的钱，根本去不了医院。
“对不起，是妈妈的错，都是我不好。”归温简直要掉出眼泪来。
“妈妈，”乔鱼伸手去摸归温的脸，“我好疼。”
“很快就不疼了，妈妈带你去找人处理伤口，没事的。”归温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
“我跑着来找妈妈，半路被车子撞了一下，但是我要找你，就没有管。”乔鱼的语气分外委屈，“但我连你一条回复都换不到，我好可怜。”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你。”归温试着将乔鱼抱起来，后者整个人被饲育者抱上了车后座，“我们回去，妈妈会照顾你的。”
“你还会不理我吗？”乔鱼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靠在归温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像小孩子卖乖。
归温心疼地抱住自己养大的小怪物。“我不会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乔鱼抓住归温的衣角。“我除了妈妈，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陪你的，乖。”归温轻轻抚摸乔鱼的头发。
他始终看不见乔鱼埋在自己怀里，不怀好意的笑。
乔鱼深夜发现触手在能够感应到的边缘位置，归温的情绪很平稳。
祂为他慌乱，愤怒，疯狂，凭什么乔斯塔离开他却可以如此平静？
如果是这种结果，乔鱼更情愿乔斯塔恨他。
……
归温回到驾驶位开车，抵达研究所的时候天还亮着。
他抱着乔鱼回到地下实验室，在系统buff加成下，伤口被很顺利地上药处理好。
“妈妈，这里也好疼。”
乔鱼掀起衣摆，归温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果然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沿着腹肌向下延伸。
归温用棉签沾药水涂抹，一直持续到小腹的位置，乔鱼甚至解开裤链。
直到有什么弹跳出来的那一刻，血痕骤然变黑。
归温的动作瞬间停止。
上当了。
第59章 只要妈妈放不下我就够了。
“你怎么……”归温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不是总是怨妈妈是骗子吗，自己还当骗子来骗妈妈？”
“谁让妈妈这么好骗。”乔鱼牵着归温的手，按在上面，“妈妈摸我的时候我就好难受，帮帮我。”
归温不由得有些恼，硬是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我不是教你自己弄了吗。”
“我没有力气了。”乔鱼动了动自己被包扎得厚厚的脚，归温眉头皱得更深，硬是按住对方的大腿，让对方不要乱动。
乔鱼显然还不打算死心：“帮我。”
归温故意僵在原地不动，全部力气用来按住乔鱼的腿。
乔鱼没忍住轻笑出声：“没关系，对着妈妈的脸弄出来也一样。”
“你……”
“不要走，”乔鱼面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消失，“不然我不知道我的腿会做什么。”
归温没有离开，但故意避开乔鱼的视线，不知道煎熬了多久，感觉到有什么溅射在自己下巴的时候，他才猛然看向乔鱼的脸。“……太不像话了。”
“妈妈忘记了吗，我更不像话的事都做过。”乔鱼用手指抹开归温下巴的一小片，“妈妈那时候，身上，全部都是。”
归温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被对方的话臊得红。“你还是小时候乖一点。”
“太乖的话你就不理我了。”乔鱼反倒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
归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怎么会。”
“妈妈，你知道吗，”乔鱼的嘴角毫无温度地扯了扯，“怪物袭击民房那一天，你不选我，我到死都会记得。”
归温忽然抿住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擦干净乔鱼的身体，重新将裤链拉好，最后很郑重其事地抱了自己的孩子一下。“是妈妈不好。”
“现在开始要认真爱我。”乔鱼顺势靠在归温怀里。
归温的声音很轻，他在乔鱼耳边说了一声“好”。
原本腿伤的事归温打算追责，结果乔鱼坦白是自己太着急没看清楚路，这件事就只能作罢。归温一本正经地就过马路这件事严肃教育了乔鱼，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罚乔鱼写一百遍“我一定看清楚再过马路”，但想到孩子还有伤在身，唯有作罢。
归温一直在床边守到天黑，期间做了饭送过来，跟乔鱼一起吃。
“今晚我不在这里睡了，翻身压到你的伤腿就不好了。”归温将餐具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