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看见他们是终于停了,他才觉得耳根子清净,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吩咐道,“没事就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老子面前晃悠。”
今日他是有任务的,王七刻意交给他,用来考验他的忠心。既是考验他,就不会是什么干净的活儿,严重点,烧杀掳掠,再轻点,也要干几样打砸伤人的事件。
这事儿两难得很,他起初不愿意干,他原本想的,表忠心就是帮人家干点体力活儿就成的,谁知道他们非要拉他上一条贼船,穿一条脏裤子。
酒兴言对此早有预料,他说这是惯用的手段了,你得给他们留下把柄,你得证明自己不是同村子里的人一伙儿的,他们才不会先拿我们开刀。
而丢给他干的第一样事,就是让他去村长家,把粮仓的钥匙拿来。
第105章
服过兵役的都知道粮仓的重要性,那些年他们与匈奴互相烧粮仓的事情没少干,隔几月就要在仓库周围碰起来,摩拳擦掌的,经常打得有去无回。
而粮食,对临时组成的这个小山寨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有粮食就能招来更多的兵马,有粮食就能让他们在乱世中艰难活下去,才能给上位者机会畅谈理想。那些粗鄙的跟随者不会在意这些粮食究竟从哪里来的,他们只顾着吃一日算一日。
眼下村子人人自危,男人怕被抓去打一顿,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女人整日关在家中闭门不出,尽可能不在外人面前晃悠,只有小孩儿不懂事,仍成群结队地往外跑。
赵野只身进了村子,手上没拿任何能用来傍身的事物,按照王七所指,到村头第二
家去找村长。但旁人光看那身材样貌便知,他是外面来的,此行与那山寨脱不了干系。
还在地里收拾的抛下用具就偷摸着跟上来,几人相互看着,比划手势,打哑语,也不上前阻拦他,只这么尾随着他,直到走到村长家门口。
赵野回头看了眼聚起来的村民,又见村长家门半开,没犹豫,伸手叩了门往里走,才看见村长的背影就率先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此前宽给你们的两个月已经到了,我是来收粮的,还得麻烦村长给上面说一声,把地方的粮仓打开。”
倒不是他不知礼数,只是这事原先就没多少道理,既然甘心给人当枪使,就不能太掺和自己的脾性。
“我们已经尽力配合各位勇士了,该有的屯粮都已经拿了出来,眼下是颗粒不剩,你们还要我怎么办?!”村长抱起事先备好的米罐给他看。
他瞟一眼,确实只余浅浅一层米灰。
但他不是心软之人,双手叉腰,干巴地把话说明白,“交不出来就要抢,他们你也是见过的,皆是无家可归之人,才不心疼你们辛苦盖出来的屋子、种好的地,说毁就要毁了。无论是杀了你们还是把你们赶走,对你们来说都不是好事。私以为,把仓库打开是最温和的法子,你们村太小了,他们不会久留,交出够支撑他们到下一个地方去就成。”
村长听得发气,天爷来个霸王,作势就要伸手推他,让他滚出去,可上了年纪的推又推不动,只能指着他骂,“这地是你种的?这房子是你盖的?你凭什么装好人!还敢劝我。我才要劝你呢!趁我没叫人来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已经是山寨的
第三回来要粮了,两方没有和谈的可能,村长已经忍了两回。每次都觉得事情了了,却又见他们变本加厉,把村里的欺负得更狠。
“那行,你们不给,我打十个人回去交差。”他也不在这事上多纠结,讲道理是讲不出个结果的。
村长哪里知道这回来的一点不带犹豫,说完就走,回头正看见几个跟在屋门口偷听的,几步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挥手就是两拳,力道之猛,把那人后槽牙都打下来了,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
“恶霸呀恶霸!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村长又气又伤心,挥着手要同村的赶紧走。
可他们哪里相信这个邪,围上来要与赵野交手。更有甚者还抄起了铁锹,要把他砸晕。
结果自不用多说,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群人干倒了,结束时仍旧面无表情。
走之前,赵野想了想,毕竟也不是诚心要当坏人的,便走回来同村长说,“这回你只剩两条路了,要么顺从到底,而且是越早服软越好,保管能留下一命,什么田地,保不住的就算了,没这个能力还想和恶霸抗衡,就是死鸭子嘴硬。要么你能找来一帮子把我打倒的……”赵野说一半,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难,但是不想离开故地的话,这是唯一的法子,不然没了这个山寨的人,还会有下一个来,你们这些人赔不起的。”
村长只当他疯言疯语,从地上捡起石头往他身上扔。他也不躲,被划伤脸也不发气,与方才挥手打人的判若两人,怪异,好像打人只是任务似的,做完就走了。
此前从未出过这么邪门的事情。
村里的慌了,寨里的也慌了。
村里的怕他屠村,那是趁夜聚在一块儿,前所未有的团结。
“他们真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能打的家伙,身长九尺,肩宽四尺,我亲眼见的,进村长屋都得弯腰,看起来就凶神恶煞,一拳能把人打飞几丈远。”
“不如我们联名给郡长写申请书吧……咱们村子里一两百口人,他总不能不答应。”
“要我说,趁着咱们现在还有机会,赶紧练家伙,也甭管男女老少了,大家伙儿拿一样会用的就成,村长你只管把时间拖住了。”
寨里的则指责他鲁莽,打草惊蛇。
“我说寨主,你可得把他关起来了或者赶走。他这几个意思啊,那兔子急了都知道还咬人呢,他做事的时候不过脑子呀。咱们围了这么几个月,跟着他们一块儿忍饥挨饿,不就是图个认降,想让他们给我们当后备粮仓。可给他这么一闹,别说粮食了,什么也讨不来。”
“就是,这过几日就到了兄弟们进村享受的时候了,多少兄弟就指着这事放松放松。不是我说,小的哪管那么多,捞不着好处就卷着铺盖走人了。没人,咱们想闯一番名堂就成空了。”
可这话确实也是寨主跟他说的,让他催不上就动手吓唬吓唬村民,村民怕了也就乖乖上交了。哪知道他这么死板,说打就真打,下手一点儿不收。
对此赵野不往心里去,只答,“我只照吩咐办事,要关要赶,悉听尊便。或者这份差事你们交给其他人去干也成,我不介意的,这份功劳我也看不上眼。”
眼下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这个关头绝不能换人。赵野是两边最能打的,这谁都清楚。突然换个没用的,万一给对方识破,没了威风,不仅进村就讨打,还要容易要村里的造反。
寨主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个合适的解法,他没想到只是试探之举,反被赵野这不寻常的法子逼得是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于是趁夜把他喊来,要与他把话说明白。
赵野正要去章絮那里呢,他晚上不在寨子里待。
“寨主找我什么事?”
寨主看他老实人模样,指了指前头的凳子,要他坐下,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不是看在你确实给寨子做了许多事情的份上,又是修缮围墙又是准备武器的,也不会给你这个差事。只是赵野,你是真笨还是装笨,难道没看出来我不想赶尽杀绝么?”
男人当然知道,要是真恶劣,等不到他们过来,这村子就易主了。便诚恳地答,“我与他们,皆为猪马牛羊,任人宰割,今日不是他们便是我。我不想被宰,自然得拉人给我垫背。赵某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胸无城府,寨主未免高看了,我伤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无缘故骂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真的,也是他装的。
赵野自那日容吉受欺负后,便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别说动嘴皮子骂他了,就是斜眼瞥两眼,他都要把拳头举起来。
大概是头一回这么张扬,又带着几个小弟加入了山寨,让寨主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大意了。等彻底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此人就是个烫手山芋,待在哪边,哪边就倒霉。
“那你打算如何把粮食要来呢?总不能真的打到底吧。”寨主想摸他的底,看看他能不能真把这事儿办下来。
谁知道赵野是这么说的,“一味打当然不行,
第二回我带个医工去,把打伤的都救治一下,让他们明白跟了寨主您是有好日子过的。”
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来的。
原本赵野想请的医工是酒兴言,毕竟老酒做这种事情已是轻车熟路了,但他不肯来不愿意掺和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开口要章絮去。
“就是一点外伤,涂抹一些外伤膏药的事情,非得折腾一把我老骨头。丫头正好在学就让她赶紧上手练练,不然等我不在了没人教她。”
所以最后跟着赵野去的,是快五个月肚子的章絮。她为了遮掩行踪,刻意绕了半个村子,走到村门口与他会和,手里还拿着程弋提前给她备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