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要做什么?”裴珉惊慌起来,“莫做傻事儿!”
  姜秋姝将碎块比在自己脖颈上,唇角扯了抹笑,在靠近裴珉时,想要将碎片夺过去时,迅速反手压在了裴珉的喉咙上。
  她怎会是那般傻的人?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
  碎块儿划破了皮肉,流了点儿血,裴珉先是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对他,可见她神色不改,眸光逐渐暗淡了下来,他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姜秋姝。
  “外边儿,你的人不少吧!”她问道。
  裴珉还是没有说话,姜秋姝将他推着出了房间。
  果然外边儿的侍卫察觉到异样,立刻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我走,不然!”姜秋姝手往前近了几分,只注视着前面的侍卫,防备着出其不意的手段,没注意到裴珉脖颈的血痕更多了。
  姜秋姝叫他们给她准备了马,那些侍卫依旧等候着裴珉的命令,裴珉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动。
  正好这时,李明澈站了出来,看着裴珉越发沉寂的目光,朝着身侧侍卫吼道:“按她说的做!”
  等她上了马,才彻底放开了裴珉,行了段路,也并没有人追过来,她松了口气。
  姜秋姝拉着缰绳,奋力的挥着马鞭,眸光往下时,才发现了拇指和食指上的血迹,黏腻的感觉,叫她忍不住擦了擦,可那血迹越擦,晕染了越多。
  她才想起方才,她根本就没有对裴珉手软,碎瓷片扎入了他的血肉,他无话,只是看着她,眼眸里全是不可思议。
  姜秋姝眸光清冷,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与裴珉不成仇敌,便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李明澈看着裴珉脖颈处,血越来越多,他连忙拿出手帕替他包好,又叫人去请大夫。
  若是再扎进去点儿,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李明澈没想到姜娘子竟然会这般的心狠。
  “你…还是回洛阳吧!”李明澈从侍卫那里拿了止血的药,想要先给裴珉上了。
  怕大夫还没来,裴珉便流血而亡了。
  裴珉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地上滴落的血迹,眸光里阴冷又带着自嘲。
  她当真是想要了他的命。
  姜秋姝回到了如意花坊,敲了敲门,是冬葵来开的,她惊喜道:“你去哪儿了,可急死我们了!”
  姜秋姝没有回她,只问宋执书可问过她。
  冬葵没有隐瞒,将事情给说了,姜秋姝连忙出了院子,又骑上了马,往县令府的方向去。
  刚到县令府,府门外灯笼高悬,照亮了大门,进进出出有不少的人,门房一见姜秋姝连忙迎了上去。
  “姜娘子您终于来了,太夫人不好了!”门房声音带着哭腔,宋太夫人为人和善,府中人大大小小受过她恩惠。
  姜秋姝心一慌,连忙去了内院,正看着外边儿脸色青白的宋执书。
  她问道:“阿婆如何了?”
  宋执书此刻没了心神,失了六魄,来不及高兴姜秋姝回来了,只是凄凄道:“大夫说快不行了!”
  不是还有一段时日的吗?怎会!
  姜秋姝眼前蒙了一道雨雾,她很久未曾被人疼爱过了,世间的血脉之亲早就没了,只剩下个给了她两年温暖的宋太夫人。
  如今!
  正巧大夫走了出来,他惋惜道:“宋太夫人心中仍有执念,若有什么想说的,没做的尽快,莫要叫人走的不安宁。”
  姜秋姝和宋执书一起进了内室,里面浓厚的药味,宋太夫人半睁着眸子,已经很疲惫了,可始终坚持着。
  “大郎,阿满,我若离开了,你们怎么办?”宋太夫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她实在放心不下,实在担忧,她走了,她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好几道眼泪滚了下来,姜秋姝和宋执书跪在她面前,“阿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宋太夫人不说话,只是希冀的看着他们。
  姜秋姝抬头,抓住宋太夫人的手,懂了她的意思,“阿婆,我与宋郎成婚,现在就成婚。”
  宋太夫人点了点头。
  如今这模样,一切皆按照最简洁的来,只将红烛摆了出来,喜服是冬葵送过来的,宋执书犹如被绳子牵引着,早就没了前几日要与姜秋姝成婚的喜悦。
  两人换好衣服后,宋太夫人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在了高堂之上。
  姜秋姝牵着红绸,另一半由宋执书牵着,他们将要行礼,可院子外忽然冲进来了一行人。
  姜秋姝看的清楚,是裴珉。
  她怕他搅乱了婚仪,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裴珉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没上前,隔了几根儿柱子,看着穿着嫁衣的她。
  “一拜天地。”冬葵喊道。
  两位新人朝着堂外,裴珉也看清了她此刻的模样。
  当真是国色天香,一身红衣,衬得她娇媚又动人,他们成婚没见到,今日他见她与旁人拜堂行礼。
  “二拜高堂。”
  他们朝着堂前宋太夫人一拜,宋太夫人看着他们,眼前逐渐的迷蒙,可她是笑着的。
  “夫妻对拜。”
  红绸两端的人并无成婚之喜,忍着悲切,眼泪流了一地。
  裴珉看不见他们此刻的神情,只是看着堂前两人穿着颜色一样的衣裳,行夫妻拜礼,他与她从未做过。
  “礼成!送入洞房。”
  裴珉脖颈处又渗出血来,他僵硬的看着这场婚仪,呼吸牵扯着浑身上下都是痛的,几乎都要死在着漫天大红中。
  第42章 第42章决堤
  堂前的宋太夫人终于合上了双眸,姜秋姝和宋执书扑到了她面前。
  宋执书抓着宋太夫人的手,哭声哽咽,姜秋姝跪在地上,看着这个世间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也离开了。
  她泣声不止,她终究是个亲缘浅薄的!
  年幼失父,还未及笄失母,定了亲的未婚夫背叛了她,成婚不足两年又和离,便是对她好的宋太夫人,如今也离开了。
  姜秋姝低着头,唇角苦涩,她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与她亲近之人,皆没有个好下场。
  只与她脱离的关系的赵士远,如何还做着定国公府的乘龙快婿,与她和离了的裴珉,亦是权倾朝野的中书令。
  泪水滴滴落到地上,姜秋姝缓了缓心神,擦干净了脸颊。
  渴求太多,终究只会失去,如此便不稀罕吧!
  姜秋姝站起身来,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宋府里的人,处理着宋太夫人的后事,宋执书沉浸在痛苦中,一直抓住宋太夫人的手,不想要分离,可他也晓得入土为安,起身后,想要往姜秋姝方向去,想要抱住她,从她身上汲取些安慰。
  姜秋姝躲开了,连忙吩咐管家,将宋太夫人的丧事昭告府内外,并购置丧仪所需要的东西。
  “少夫人,”管事儿询问道,“太夫人丧仪定在哪日?”
  “不必叫我少夫人,婚事不过是为了全阿婆的心意,我与宋大人并无关系。”姜秋姝直接解释清楚,“我与宋大人的事,还请众位保密,切莫耽搁宋大人寻得佳妇。”
  晓得此事不过一个管事儿一个东葵。
  他们对视了眼,皆表示不会多言。只是冬葵十分遗憾,原以为姜娘子会有好姻缘的!
  宋执书听了姜秋姝的话垂眸,心里空落落的,他们婚事,如今也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如同阿婆一般。
  两人忙着这些事,已经过了大半夜。
  姜秋姝换了白衣,替宋太夫人整理着容颜。
  堂前的红布撤下,全部换成了白色,烛光不息,香蜡滴泪,姜秋姝跪在棺椁前,送宋太夫人最后一程。
  姜秋姝余光中瞥见了一道残影,他亦同她般跪了下来。
  她晓得身侧人是谁,她感激道:“多谢你方才没有搅乱这场婚仪。”
  裴珉不语,只是点了香,插在香炉之中,又跪在了姜秋姝的身侧。
  “我从不晓得自己是个小肚鸡肠之人,直到今日!”裴珉看着她,“娘子,若是有可能,我当真想杀了他。可我晓得若是我动了手,你这辈子不会原谅我。”
  姜秋姝抬眸,他脖颈侧包裹着的白布,已经渗出了血来,她也没想到,自己动手竟然这般的狠。
  这样看着有些刺眼,可她不想说了关切的话,叫他误会。
  “是。”如果他真的阻拦了她,她会恨上他一辈子,将他视为仇敌。
  “你我虽是夫妻,可却未曾拜过天地,我错失了你的两次婚仪。一次是裴承代我的,一次是我亲眼所见的你我他的拜堂之礼。”裴珉心里的疼没有半分减轻,深入骨髓,袖子下的手颤抖着。
  那样的场景光是在脑子里过一道,都叫他痛苦!
  她说过他做过抉择选了郑家人,抛弃了与她的婚仪,晓得什么更重要。
  他们总是在错过,一次是他抛下她,这次是她抛下了他。
  同穿红衣的两个人是那般的登对,可他只能看着,他和她从未同穿过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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