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怎么可能松开呢?
  阿锁弃他,他只会反咬,下死口,到那时,她会不怕吗?
  不过好在,阿锁没有真的弃他不顾。
  他还能留在阿锁身边,缠着她,赖着她。
  这样就好,旁的那些一概不重要。
  想着,江曜又深深的握紧了手。
  江曜拂了柳眉的意,柳眉满脸挂不住,还想劝:“江池生,你……”
  “大小姐,该回府了。”
  江曜牵着姬时语,侧身与姬合英说着,他甚至没得耐心听柳眉将话说完。
  姬合英愣了愣,下意识应他:“好。”
  没去管柳眉的意欲阻拦,江曜握着姬时语的手便往侯府马车折回。
  “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吗?”姬时语疑惑不解。
  “走吧。”
  “江池生。”
  姬时语情不自禁抓紧了他,江曜感受到了,应她:“嗯。”
  “只要你不想走,侯府绝不会赶你,我发誓。”
  江曜勾唇,笑了笑,“好。”
  劳什子安国公府的表姐和姨母,江曜便没上心过。
  十三年了,他在乡野苟延残喘,从不知自己还有亲人在世。
  直至今日,柳眉偏要挡他身前,拿血亲相认,他恍惚意思到,原来他不是孤儿乞丐啊。
  可归根到底,她们于他都是些,生人罢了。
  这世间的亲缘当真管用?
  若管用,他母亲便不会逃脱不得恶霸的为非作歹,惨死水中。
  江曜只知道天底下最难能可贵的真心在谁那,谁待他炽热真挚,他就信谁。
  他的阿锁是世上最好的姑娘,纯真干净。
  是他死也要抓住的人。
  他认死理,不会改。
  ……
  安国公府没能带走江曜,可事后白氏却亲自来了忠义侯府一趟,有意与舒氏面见。
  舒氏方才得知江曜真实身份,安国公夫人白氏是江曜失散十三年的姨母。
  惊讶归惊讶,舒氏更惶恐侯府招待不周,惹了白氏的不快。
  好在姬时语做足了准备,她早和舒氏通过气,道明过江曜绝非乡野乞儿,舒氏虽未当回事,但府上从未苛待过江曜。
  因此即便白氏有心找茬,也找不出分毫。
  白氏恳求舒氏,她想见江曜一面,舒氏便遣人喊了姬时语和江曜过来。
  少年冷冷看她,并不热络。
  姨母和侄子十三年未见,终得相认,也仅是这般草草。
  白氏悻悻而
  离去,舒氏起身,朝江曜真心致歉。
  她为先前的不知情,曾无意对待江曜冷淡而心生惭愧。
  江曜并不在意,他坦言,他记挂姬时语的救命之恩,愿意偿还恩情,继续做姬时语的侍卫。
  话虽如此,可忠义侯府再无人再敢拿江曜当真侍卫看待了。
  一朝金麟现世,江曜这条金鳞,身世竟是安国公府夫人的亲侄子,未来三皇子妃柳眉的表弟。
  谁人胆敢逾越?
  回到思芳院,姬时语双眼哀怨,如今她和江曜两人私交已深,她禁不住和他道出真心话:“不去柳家,你真不会后悔吗?”
  “不会。”
  江曜回答依旧如初。
  清早时分,舒氏曾说想给江曜换个住处,让他搬去侯府的东面,可江曜执意不肯,思芳院住惯了,他不愿挪窝。
  屋中又多的是姬时语的摆件添具,每每瞧见那张月亮漆彩小杌子,还有绣半拉的圆扇,他便会不自觉笑起来。
  总觉着好像亲眼所见,小姑娘一袭琉璃璎珞挂脖窝坐于其中,光华潋滟,明媚万物。
  “小姐。”
  江曜凝视端坐在跟前的姬时语,他固执回问:“你不会想着,送我去柳家吧?”
  “呸呸呸,我才没有,我可不愿你去柳家呢!”
  姬时语自证清白,不过此事并无需她多说,那日湿润的泪眼早便道清了她的心思。
  她能为他哭,江曜真是止不住愉悦,颤栗的兴奋。
  “还有。”
  姬时语笑意盈盈说:“江池生,从今往后,你可以不用喊我小姐了。”
  “那……”
  江曜狐狸眼挑了笑意,那张脸霎时多了抹绮丽俊逸,他清冷的嗓音唤她:“阿锁。”
  这些时日,所有背地里,隐在黑暗之中的,难以启齿的念想,都在这一刻成了真。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她阿锁了。
  少年声音好听,喊她阿锁又乖顺的不行,姬时语小脸禁不住飞起晕红。
  被喊习惯了小姐,一时被喊乳名还有些难以适从。
  江曜又问她:“那你喊我什么?”
  “嗯……”
  小姑娘咬着朱红唇瓣,左思右想,眼瞳打转飘忽了一周,很是不好意思地启齿。
  “哥哥。”
  江曜心口猛烈心悸,狐狸眼都瞪大了,“阿锁,你,你,再喊一遍。”
  “我说我喊你哥哥。”
  姬时语双手掩了一把发红的脸蛋,她心思袒露,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她蹦蹦跳跳起来,姬时语笑得明媚灿烂,“哥哥!对,我就要喊你哥哥。”
  一刹那,江曜眼前似百花盛开,莫大的煦色韶光、流光溢彩亮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声哥哥。
  喊得真好听。
  喊到了他心坎上。
  “往后都这么喊,好不好?”江曜嗓音哑了三分。
  “你这么喜欢听我喊你哥哥啊?”
  姬时语嬉笑出声:“不过也罢,你比我大三岁,喊你哥哥是对的。”
  “阿锁。”江曜唤她。
  姬时语笑着,端的是乖巧娇俏,明眸皓齿,她捧住下巴,歪了脑袋。
  “我在呢,哥哥。”
  第38章
  六月初八,初夏余热,不知不觉,江曜住在侯府已有三月之久。
  今日姬时语正待思芳院的凉椅里,窝着听江曜念书,却在这时她的丫鬟萍亭匆忙忙从外头闯入,口里喊着不好了。
  “萍亭?”小姑娘抬眼看去。
  萍亭焦急万分,“小姐,出大事了,您快去海棠苑吧,夫人昏倒了!”
  “什么!”
  一听舒氏倒了,姬时语不敢再耽搁,跳下椅子提裙便飞奔出了思芳院。
  不肖一刻,姬时语已是气喘吁吁冲入海棠苑屋中,此时长姐姬合英已在内室,姬时语打了珠帘步入内室时,只见姬合英搀扶着脸色惨白的舒氏从梅花榻坐了起身。
  “娘!”
  姬时语扑到榻头,眼眶含着心急,“你吓死女儿了。”
  舒氏慈爱地摸了摸姬时语的小脑袋,她睨向姬合英时,眸光不知不觉带了哀切。
  被舒氏以这样目光端视,姬合英心头一个猛跳。
  直觉告诉她,侯府风雨俱来。
  思索之下,姬合英耐不住追问:“母亲,究竟出何事了?”
  “你父亲送信来了,八百里加急,侯爷……”
  舒氏说的颤抖,连指尖亦在抖动,姬时语只觉得那只抚在她头顶的手腕,便没有一刻平稳过。
  话未说完,舒氏却提了音量,似又镇定坚决起来。
  “传我命令,侯爷送来口谕,侯府众人需在场,命二房之人立刻来主院!”
  姬合英和姬时语对视一眼,心觉姬雄武八百里加急送来侯府口谕,莫不是岭西真出了这般要紧之事?
  忠义侯府是要大变天了吗?
  舒氏不语,只是一味垂头叹气,末了,她鼻头酸涩,取出一方锦帕押了押眼角溢出的泪花。
  姬合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股可怕的念头顿时升起。
  “娘,不会是父亲……”
  舒氏已从床榻起身,屋外杨嬷嬷高喊出声:“夫人,二房人已到齐。”
  “好,我们去主院。”
  舒氏便就领着姬合英与姬时语姐妹径直去往主院,这一路上,她只字不提。
  姬时语亦不敢出声,只随着舒氏紧紧迈步。
  院外初夏已至,不时有知了鸣叫,可主院正堂之中,一派肃穆庄重。
  待入了主院,舒氏朝正堂中央一立,姬时语才见识到了自己母亲侯夫人的真面。
  舒氏周身威严气势,正言厉色,主持大局。
  二房还不知出了何事,但今日连正当值的二老爷姬雄瑞亦被舒氏唤了回府,足以见事态严峻。
  傅氏手边坐着的姬如静按耐不住,她想说话,却被姬云暮给止住了动作。
  还是二老爷姬雄瑞先开口:“大嫂,到底是何事,一家人都聚在了这里。”
  “岭西出事了。”
  舒氏看了一眼二老爷,眼圈再度红了,她语气哽咽,仍自持冷静,“老太爷伤势未愈上了战场,重病复发,倒在了岭西。昨日老太爷殁了,侯爷在回京路上,此行抬棺入京。”
  “我爹?”
  “老太爷他?”
  “娘,祖父他……他,过世了?”
  满堂惊愕。
  抬棺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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