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不来你就瞒着做了?江曜,你真的不可理喻,我的话你听进去过吗?”
“我何时没听过?阿锁,我已是足够听你的话了。”
“你这叫听话,那你告诉我,他们怎么死的,不是被你杀了?江曜,你就不该杀陈大人和陈夫人,你为什么,你……”
“阿锁,他们两人就是该死。”
江曜蓦地冷下脸:“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今日即便你在跟前,这两人我都杀定了。”
姬时语真感到一股莫大的毛骨悚然,她是不是直到今日,才真正看清楚江曜的真面目啊。
他藏了多久。
那张干净皮囊之下,是如恶鬼一样的凶残。
他下手这么凶狠,会不会……
有朝一日也杀了她?
他会杀了她。
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姬时语眼珠子都在突突的跳,脑中不断浮现起陈夫人的音容笑貌,如菩萨似得温柔,话音又宛如舒氏,相当真切。
到了最后,便是陈夫人空空荡荡,被挖去眼珠子的眼窝,直勾勾盯着她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江曜觉察姬时语眼中的害怕,她的身子在不停颤抖,从踏进门后便未停下过。
她凝望他的时候,宛如一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
“阿锁,你别怕我,我……”
江曜朝前走了一步,他神色落寞,狐狸眼低垂,当真在和小姑娘认错。
“我可以把事由都同你解释清楚的,你愿意听我说吗?”
“你别过来!”
姬时语一张玉白的脸毫无血色,她是真心在怕江曜会对她动手。
脑中唯有一个念头。
她得走,她必须要走。
姬时
语听不进去江曜的半句话,此时此刻,她只想跑。
捂住嘴,姬时语奋力爬起身,头也不回地便朝院外冲了出去。
第111章
一连三日,姬时语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
梦里一会儿是陈夫人温声细语在宴会说着话,菩萨眉一弯,人是尤为的慈眉善目。
一会儿她眼窝空空,披头散发朝着姬时语扑过来,陈夫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血盆大口张开,滚滚鲜血喷溅。
洒了姬时语一脸。
陈夫人嗬嗬嗬的笑着,嘴里不断说道:“姬时语,你兄长要了我的命呐,我要你偿命!”
“你们杀了我,你们杀了我……而你,而你竟爱上了这样的疯子,你也该死,你也该死啊!”
“去死,去死,去死!”
“啊!”
姬时语惊恐万分,她满身冷汗泥泞,梦魇缠绕从未止过。
她亲眼所见那血腥的一幕,竟真是江曜所为。
他想过没有,和刑部同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府,江曜竟先瞒着刑部抓人动用私刑,将陈大人夫妻逼死。
弘文帝该多雷霆之怒,会怎样治他的罪。
胡家和楚王妃又会不会再度寻了把柄,置他于死地?
朝有律法,凡事该冷静善待,姬时语和江曜说过几回了,他压根就没听进去过。
一时间,沈南怀的话又再度浮起。
“五小姐,江大人脾性难摸清,就怕日后对你下手,若是可以,你最好先行躲避一阵子。”
其后便是曾宝仪的话——
“五小姐,你千万不能被江大人杀了啊!快跑啊!”
姬时语慌不择路地迅速爬起身。
院外此刻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夤夜还未过去,她心口狂跳,小脸雪白,下床踱了鞋子,便往院外跑去。
一路狂奔至海棠苑,喊声不止。
霎时间,舒氏和杨嬷嬷起了身,点着一盏明亮的灯。
舒氏看清楚是小女儿,惊呼:“阿锁?”
姬时语猛然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她哭着哽咽,“娘,娘,呜呜呜呜……”
“这是梦魇了?好阿锁,不怕啊,娘陪着你呢。”
舒氏将姬时语扱抱上床,如同儿时那般,拍着她后背,轻哄她,“没事儿,娘在这,阿锁,没事的。”
“娘,我好害怕啊,太可怕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
姬时语啜泣,哭声一阵一阵的。
舒氏抚摸她后背,温声哄她:“谁会让咱们阿锁去死?你父亲是忠义侯,姐姐在岭西做总兵,还有兄长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大人……”
“不,不!”
听到江曜的名字,姬时语吓得直发抖,她抓住舒氏的衣襟,便是摇头哭泣,“娘,我要离京,我要去岭西,你让我去岭西寻姐姐吧。”
“怎么突然又要去岭西了?”
舒氏疑窦,顿时猜到姬时语梦魇,怕是和江曜脱不开干系,便问:“是不是你和江曜,你们之间生何事了?”
姬时语脸色煞白煞白的,她说不出话,咬唇眼睫都在颤。
良久,她急切呜咽开口道:“娘,不说别的,我真的得走,求你了,你就依着我一回,好不好,好不好嘛?”
姬时语在舒氏怀里又哭又闹的,这仗势是待天明便要离城的意思。
舒氏被她哭得没办法,她不应,姬时语便大有一副要一直哭的作态。
不愿小女儿伤心难过,眼睛哭瞎红肿,舒氏只能应她。
因而,天将将亮,舒氏便让杨嬷嬷去韶华院陪姬时语收拾行囊,而她亲自走了一趟墨书院,求见忠义侯姬雄武。
姬雄武才归府不过两日,一听舒氏说姬时语要去岭西,当即拧眉。
“怎才回京就又要去岭西了?”
“还不是你的好徒弟惹了阿锁不高兴?”
舒氏猜到几分,她叹了口气,“许是云让同阿锁说了,我们不同意两人的婚事。”
姬雄武的眉头拧得死死的。
舒氏又道:“前两日,云让来求见于我,主动请愿,求我下嫁阿锁做他的妻子,但我没应他。”
姬雄武的脸黑沉沉的,“我同他说过话等同是放屁了!江曜这小子,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侯爷,你也莫怪两个孩子了。”
与姬雄武的冷硬不同,舒氏温温柔柔的,说起了往事。
那日江曜因曾宝仪之事来见姬时语,离府之前,他求见了舒氏一面。
并当面郑重地表态,恳请舒氏将姬时语下嫁与他。
然而舒氏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江曜不甘心的问寻缘由。
“云让,你是个好孩子,我唯独介怀的,便是楚王妃。”
舒氏还是道出了心里话,其实她情愿江曜娶小女儿,她作为亲娘,看得出来江曜眼中对姬时语的珍爱。
因此,舒氏便给了江曜一个机会。
“侯爷不应许,一来陛下烦扰两府交好誓必威吓皇室,你得想法子亲自说服陛下,二来,阿锁入门之前,需得摆平楚王妃的威胁。”
舒氏说道:“这便是我与侯爷为何,不同意你们二人的亲事。”
这两样都不易解决,舒氏记得那时江曜的脸色十足阴沉。
“侯爷。”
舒氏依靠了过来,她挽住姬雄武的手臂,柔声便道:“我猜阿锁和云让早就互生情意,我们已做了一回棒打鸳鸯的事,不如就随阿锁一次心愿吧,她心中定是难受极了。”
“嗯。”
姬雄武沉沉地应了。
而后,姬雄武便吩咐下去,命杨林领头,护送五小姐姬时语前往岭西。
上回岭西之路,杨林便是同行,而他又在岭西多年征战,早已对岭西熟悉的不行,有他在,姬雄武不会放心不下。
行程就此定下。
……
四月的天如此沉闷,昨夜还是乌云密布,今日的天只比昨夜还要黑沉。
活像是变脸的天公,下一刻便要下起雷雨似得。
此时江曜一袭官服,正跪在了乾清宫的门外。
他头顶乌纱帽已被摘下,轻搁于膝盖边,春雨突然而降,雾蒙蒙的雨水转瞬淋湿他的发和脸。
太监曹云立在殿门前,小心朝这位都督大人觑眼,不觉唏嘘一句。
江曜新上任不久便接连搞出大动静,手段实乃太过狠戾。
先是胡家犯下血案,江曜上呈天听,为民伸冤,捉拿兵部尚书胡老太爷与嫡长孙胡丰汕。
因胡老太爷位高权重,又得三皇子党力保,此案仍在僵持之中。
而后便是新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陈方全。
前两日这位陈大人才调度回京,便被江曜上书,检举陈大人玩弄孩童,嗜好养娈_童,残害数位孩童性命。
早在凉州之中,陈方全夫妻便仗着布粥慈善,以饵钩了许多可怜孩子被下毒手。
此事属实,江曜便立即奉命查抄陈家。
当然,陛下很是信赖这位新认的侄孙。
为朝廷铲除蛀虫恶牙,又甘心做着皇帝的走狗,是问哪个帝王能不喜爱呢?
只是这一回,江大人做的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