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莺莺在大槐树下望
  着卢宅的方向等了许久,她此刻忐忑不已。
  也不知他喜不喜欢那些东西,不过东西再好也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对他的心思,这下清明肯定知道了。
  宋莺莺心中想道。
  此刻,宋莺莺目光里满是期冀,小女儿恋慕情郎的羞涩神态尽显。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他,他来了!
  宋莺莺忐忑不安了许久,她就怕裴祜不来见她。
  今日宋莺莺的父亲宋广浩去寻友人吃酒,因此不在家中,宋莺莺趁机求着母亲放她出来一会儿,言辞恳切,只说自己要在家中憋闷疯了。宋莺莺的母亲心软放她出来,但是要宋莺莺必须在她父亲回家之前回来。
  裴祜渐渐走近,宋莺莺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裴祜身姿挺拔修长,眉宇疏朗,一身素衣遮不住的气度风华。
  “清明,你来啦!”宋莺莺等不及裴祜走到她身前,她提着裙子直直地跑向裴祜,在他面前停下。
  “还好你来了,要不改日我还真不好再撒谎出来见你了。你......哦,对了,那两箱衣物你打开看了吗,我是按照你的身量找人定做的,那是这东乡最有名的裁缝了,要不是时间紧,想让你尽快穿上,我就让莲儿去县城定做了,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还有食盒里的吃食你尝了没,我亲手做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做吃的呢,也不知味道如何,不过我和莲儿尝着还行,你......”
  “宋小姐。”忽而,裴祜出声打断。
  “哎,你说。”宋莺莺慢慢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看向裴祜。
  裴祜拧着眉头继续说道:“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宋小姐误会的事,以至于能让宋小姐......我今日来是想和宋小姐把话说明白,清明多谢宋小姐抬爱,只是感情一事强求不得,天下好男儿众多,宋小姐不必把心思放在一个绝无可能的人身上。两箱衣物和一个食盒,已经送回宋家,里面的东西我未曾打开,还是尽快退回吧,不要破费。”
  裴祜让卢月照帮的忙就是和他一起去宋家,因为他不晓得宋家在哪。卢家有马,再套上车就把箱子和食盒一起送回了宋家。
  “你拒绝得这么彻底,连慢慢相处了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我不在乎你什么都没有,不在乎你是个木匠,不在乎你眼里暂时没我,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慢慢和你相处的机会……一个能见你面和你说话的机会。”宋莺莺眼睛里含着泪水。
  “你我之间没有可能,”裴祜字字坚定,宋莺莺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冷淡”二字。
  “宋小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宋小姐相见了,祝宋小姐得觅良人。”
  裴祜转身离去。
  “是因为卢月照吗?”宋莺莺哭着问道。
  裴祜止步,并未回头。
  “和她无关。”
  说完这四个字,裴祜离开。
  和她无关,好一句和她无关,真的和她无关吗。还是说,哪怕没有她,自己也没有可能呢。
  无论是哪种原因,宋莺莺知道,她这段短暂的心动与爱意就这样被掐断了。
  宋莺莺蹲在地上哭泣,过了一会儿眼泪依旧止不住。
  突然,她被人一把拉起。
  “宋莺莺,还嫌不够丢人!我一进村就有人告诉我你做的好事......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我宋广浩的女儿!”
  宋广浩听了旁人议论,直奔家中去找宋莺莺,结果她不在家中,他还看到了院中的物件,家丁说是清明送来的。宋广浩打开一看全是男人的衣物,差点儿气晕过去马上出门找宋莺莺,结果碰上了莲儿,还没等他问,莲儿就告诉了他宋莺莺在哪。
  宋莺莺让莲儿在家附近看着,等她爹回来去给她报信,结果莲儿没给她报信倒是给她爹报了,原因嘛,自然是莲儿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家小姐和清明没可能,早结束早好。
  宋广浩本来窝着一肚子的火,结果在看到自己的女儿哭成泪人后,什么火气都消了,只剩下心疼。
  “爹,清明他......”
  “他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混蛋小子,爹去找他!”
  宋广浩转身就要去找裴祜算账,结果被宋莺莺拉住。
  “爹,没有,他没欺负我,他......拒绝了我,他说跟我没可能......”宋莺莺抱住自己的父亲哭得更厉害。
  宋广浩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她:“好了,你也不看看那小子哪里能配得上你,浑身上下能有三个铜钱吗,除了样貌一无所有,你跟着他做什么,做木匠媳妇儿?爹爹前几天不是让你绣花吗,今日爹爹去你孙叔家喝酒,你孙叔之前就说想让你嫁给他大侄子,今日我也见到了他那大侄子,真是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家境好,比咱家还要好,嫁进他家,你这辈子就不愁了。不哭了,我们先回家。你呢,回家好好准备绣你的嫁衣,你的婚事有着落,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宋家父女走远。
  裴祜回到卢宅,看到卢月照坐在石桌旁摘菜。
  院中无声,四处静谧,除了青菜的窸窣。
  “回来啦。”卢月照抬头。
  “是。”
  “如何?”
  “把说清楚,拒绝就是。”
  裴祜洗手后和卢月照一同摘菜。
  “真的不打算做宋家的姑爷啦?”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裴祜摇头。
  是啊,感情之事,如何能强求?
  卢月照将手中的青菜梗轻轻折断。
  第8章
  曾木匠院中,裴祜正在做着一件木椅,木椅已具雏形。
  一旁摆了两件茶壶,大小相同,只不过一新一旧。
  旧的是曾榆用惯的茶壶,新的是曾榆给裴祜准备的。
  这是曾木匠这个师父的要求,说他曾门师徒做工,一旁必须摆着茶壶,随时喝上一口。
  其实,哪怕裴祜忘了也没事,曾木匠会拿着裴祜的茶壶放在他的嘴边提醒他喝。
  比如此刻。
  “清明,快喝!”
  裴祜想接过茶壶,可曾榆直接把茶壶嘴戳进了他的嘴中,压根儿没给他接过来的时间。
  喝了一大口,裴祜继续做着木椅,眼看就要做好了。
  这几日,东庄村出了一件大事,
  董老伯的儿子董三庭被人打了,被打得可狠,断了两根肋骨,鼻青脸肿的,左眼肿得睁不开了,卧床不起,正休养呢。
  说来也是新奇,董老伯一直追问自己儿子是谁把他打成这样,董三庭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说是谁,这可急坏了董老伯。
  这下找谁说理,这伤成这样总得给个说法吧。
  可就在董老伯追问董三庭却怎么也问不出时,打人的人上门了,叫李六,还带了四五个人。
  董三庭一见李六进门就被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这一摔就摔断了一条腿,伤得比之前更重了。
  当然,腿是因为从床上掉下来断的说法是董三庭自己说的。李六来的时候,董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董三庭说,李六是来给他道歉的,还送来了五十两银子。
  董老伯确实在家中桌子上看见了那五十两银子,可是,家里的床不高,怎么会摔断腿。况且,吕郎中说,董三庭的腿是被人生生打断的。
  董老伯听了直抹眼泪,问董三庭原因,他还是不说。
  直到董老伯拿着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流了血,董三庭才哭着说出了缘由。
  那日,董三庭进县城办事,结束后正是晌午,肚子饿得厉害,就找了一家面摊吃面,谁知正碰上李家公子李康泰当街强抢民女。
  那民女誓死不从,董三庭见周围人大多散去,留下的几个人也不制止,就出言为那个民女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被李康泰手下的人打伤。
  那个民女直接被李康泰扔上了马车。
  董三庭被面摊老板扶起,老板让他赶紧走,别被李家的人盯上,还告诉他李康泰家是整个直隶数一数二的富豪,家财万贯,家中有不少亲戚在京中为官,根本惹不起。
  董三庭不信邪,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不成,他直接去了县衙报官。
  董三庭知晓新来的知县大人曾在东庄村卢齐明的私塾中读书,上任前还来到家中拜访卢齐明。
  那时知县家中穷苦读不起书,卢齐明免去了他的束脩,还让他住在家中。这也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知县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岁。
  董三庭告诉知县他是东庄村人,知县大人一听有人强抢民女还当街伤人准备让衙役去抓人,可一听是李康泰,就没让衙役出门了,只让衙役将董三庭送回家中,让他好生休养,不要掺和这事。
  而此次李六来到董家,先给董三庭道歉,说自己和手下那日没轻没重的,还给了五十两银子让他看伤,可走之前突然变脸,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上打断了他的腿,嘴里还嚷嚷着“让你去报官”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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