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夫人放心。”
  “夫人客气!”
  洪元亮和黄振回道。
  卢月照有些诧异,洪元亮和黄振身上的衙役服几乎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样子,孙氏竟也能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
  “你们也进来吧。”孙氏经过卢月照三人之时,轻飘飘留下了一句。
  卢月照握着周媛的手,“走,媛媛别怕,我们去将那张契约单子赎回,然后就回家。”
  周媛好似没有听到,只呆呆地看着前方,卢月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洪元亮和黄振已经先一步上了台阶,进了刘家大门。
  “媛媛,我们走吧?”卢月照温声提醒着,晃了晃拉着周媛的手。
  周媛回过神,收回目光,再次低下头。
  卢月照看到她轻轻颔首。
  裴祜跟在她们二人身后,一同进了刘家。
  过了三进院落,才到了刘家的正堂。
  刘家主君骤然离世,可家中依旧是井然有序,不比刘封在世的时候差,眼下小厮丫鬟们听了管家的分派,挂白布的挂白布,布置灵堂的布置灵堂,通知刘家亲属的已经出了门,去买寿材的小厮也快马上了路。
  “二位差爷请用茶。”侍女绿儿和黄儿给洪元亮和黄振上了茶。红儿手上的伤还没好全,孙氏不让伺候,她还在自己房里歇着。
  “多谢!”洪元亮接过茶水,却看到黄振正在盯着四处看,“黄振,喝茶!”
  这小子,丢人现眼。
  “啊,好!”黄振回过神来,赶忙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就往嘴里送。
  还是凉茶,果真解渴!
  他咕咚咕咚两口就将凉茶牛饮了个干净。
  洪元亮才轻轻抿了一口,看见黄振这般样子,心里又翻了个白眼。
  其实也怪不得黄振这般,他是穷苦人家的儿子,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他只觉着这刘家正堂哪哪都好看,这里面的摆件不是金就是玉的,可亮瞎了他的眼。
  哦,还有这茶,真香啊!他哪里喝过这么香的茶,况且,他向来都是大口大口地喝水,碰上这茶,也想不起要细品,习惯了。
  “你们也坐吧。”孙氏看着周媛说道。
  周媛依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卢月照拉着周媛落座,裴祜随之。
  孙氏收回视线,叹了一口气,“老爷突然过世,我实在伤心,还请二位差爷费费心,替我问问他们。”
  侍女又给黄振上了一盏茶,这次洪元亮狠狠睨了他一眼,黄振这才只小小品了一口。
  “夫人放心,问个话而已,不费什么,还请夫人将当时在场的人都叫过来。”洪元亮说道。
  孙氏示意身旁的王妈妈。
  “你们都进来吧!”王妈妈对着门口说道。
  刘屯扶着刘盘随之进来,身旁还跟了一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出头,打扮得很是体面。
  周媛这才抬起了头,去看那三人。
  第45章
  仔细看去,三人腰间都系着白布,头上也戴了孝,刘盘和刘屯兄弟已经将脏衣换下,手上的纱布也裹了新的。
  “二位差爷,当时在场的三人和周媛,总共四人,都到了。”孙氏缓缓说道。
  洪元亮和黄振点头。
  “这位是我家西山庄子上的于志文于管事,”王妈妈指着三人中衣着最体面的说道,“我家西山庄子上总共有四位管事,按着四个方位将西山划为四片,四个人分管着不同的地界,于管事管的是西面那片儿。”
  于志文对着洪元亮和黄振拱了拱手,“二位差爷好。”
  “这两个是我家老爷的贴身小厮,年长的是刘屯,这半大的小子叫刘盘,他们两个是亲兄弟,”王妈妈指着刘氏二兄弟,“刘屯是多年贴身照顾老爷的人,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平日里也很细心,刘盘呢,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个算账的好手,整个刘家他都是数一数二的,为着
  这个,老爷出去查账基本都会带上他,这次也是。”
  “差爷好。”刘屯扶着刘盘给洪元亮和黄振鞠了个躬。
  “至于这最后一个,她叫周媛,是我家老爷从别处典来的,她丈夫欠了我家老爷银子,就把她租借给我家三年,为了尽快给我家延续香火,老爷这次出门也将她带在了身边。”王妈妈说道。
  周媛站起身,也行了个礼。
  “行,那就......从刘屯你们两兄弟开始说吧。”洪元亮说道。
  “欸,洪哥,”黄振凑到洪元亮的耳边,小声说道,“咱们不应该将他们四个分开问话吗?”
  “你说的这个法子,只有突然将他们抓去才有用,现在他们几个都在一辆马车上待了多久了,这法子就没那么管用了,再说,人家就是让咱们问个话,又不是审犯人,整这些作甚。”洪元亮一边小声回道一边用余光瞥着孙氏的脸色。
  “原来是这样,我给忘了。”黄振挠挠头。
  “好了开始吧。”洪元亮对着刘屯说道。
  “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刘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陷入了回忆,“六日前的一大早,老爷就带着我们兄弟二人,还有周媛上了路,去往西山,这次就是每月一次的例行查账收账,也并不是太急,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第二日,也就是五日前的近晌午到的西山,就在往日住的那间院子里住下,我弟收拾了一间房给老爷和周媛歇下,我去做的午饭。用过午饭后,我和我兄弟陪着老爷去庄子上看,老爷叫了两个庄子上的汉子看着家里。”
  说是看着家里,其实就是看着周媛,虽然刘屯没明说,但在场之人心里都清楚。
  卢月照皱着眉头,握紧了周媛的手。
  “到了晚上,老爷和庄子上的陈管事,就是管着北边的管事,一起喝了些酒,回去的时候就不早了,老爷酒喝得有些多......”
  刘屯犹豫了一瞬,继续说道:“又过了一晚,也就是四天前,我们兄弟上午等老爷醒了酒后,就陪着一起去了东边庄子,中午我们在东边庄子上吃的饭,下午去了南边庄子。查完帐后,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就下了大雨。说来也怪我,连着几天阴天,竟也没想着带伞,老爷浑身都被淋透了,好不容易回了住处,谁承想......”
  “唉,”刘屯看着身边的弟弟叹了口气,“我这弟弟,盘子,平时算账写字那叫一个妥帖,那天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把字给写错了,惹了老爷生气不说,还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走路都走不稳了。”
  孙氏余光看向刘盘,他的裤管下鼓着包,想必是两处膝盖都伤着了,仔细看去,刘盘的双腿还在打着颤,这还是刘屯扶着呢。不只是膝盖,刘盘的右手也包扎着,连着他哥哥刘屯的右手也裹着纱布。
  “王妈妈,搬个椅子给刘盘,让他坐下吧。”孙氏缓缓开口,她脸上没什么情绪,甚至没有看着刘盘。
  王妈妈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放在了刘盘的身后。
  “谢夫人。”刘盘说道,他被刘屯扶着,给孙氏深深鞠了一躬。
  扶着弟弟坐下后,刘屯继续说道:“当时,就只剩西边一处庄子还没去,老爷本来打算在第四日去的,也提前捎了信给于管事,可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山路又滑不好走,所以那一天就都没出门。那天晚上的雨是这几日最大的,天黑得特别早,早早服侍老爷用过饭后,老爷就让我回屋了,我弟发了热,我也没听见老爷叫我,就这样睡了一晚。谁知......”
  刘屯陡然停顿,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去抹眼泪,“谁知,过了一日一早起来,我就没看见老爷了,整个院子,只剩我和我弟,还有周媛三个人,我去问周媛,她说,后来没一会儿,他们睡的屋子就漏了水,直直地漏在床榻上,没法睡了,老爷就说,要去西边庄子上找于管事,顺便把账查了,在于管事家中睡一晚,等雨停了再回来带着人修房子。”
  “是这样吗?周媛?”洪元亮出声询问。
  “是,”周媛抬头说道,她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老爷是这样和我说的。”
  “我进了屋子看过,老爷和周媛睡的正屋床榻上确实漏雨了,床榻湿了大半。”刘屯说道。
  洪元亮点头,示意刘盘继续说。
  “我想着老爷既然走了,那我就在这儿守着,等老爷回来,可是,就在第五日晌午后,有个庄稼汉跑来,说......老爷他,他失足掉下了河,”刘屯豆大的泪珠掉落,神情哀痛,“我赶到河边时,老爷已经被围着的人捞上来了......”
  孙氏闻言,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两行眼泪直直滑落,王妈妈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刘屯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泪,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说着:“我问过周围的庄户,他们都说前一天晚上雨大,早早就歇下了,没听见什么声音......然后,我就见到了于管事,他听说老爷出事了,赶忙赶过来。”
  “是,我一早就知道老爷那日会来,可是因为雨大,我等了一日,直到晚上也没等来老爷,谁知,第二日竟听到了老爷这样的噩耗......”管事于志文掩面哭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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