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种胸前开口的大胆设计,在这里只是基础款罢了。
  看到师兄怒其不争的面容,时青谷还有些反应不上来:“谢道友是叫谢棺,但师兄为何称他为小棺棺?你们认识吗?”
  额角青筋暴起,谢无柩觉得自己忍够了,他就是身死道消,也不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杯子重重砸到桌子上,正要祭出自己最后的实力时,右臂被人拉住了。
  萧衔蝉拉着谢无柩的右胳膊,在谢无柩森冷的目光下,悄悄把人拉到隔壁房子,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前厅的吵闹终于被隔绝开。
  “快把衣服换了吧。”
  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映入眼帘,谢无柩从未发现自己竟会陷入这般进退两难之地,这种丑衣服他看一眼都觉得委屈了眼睛,更遑论穿上。
  可若不穿,按照密州当地风俗,他会被人误以为是风俗业的从业人员。
  丑东西和小倌倌,他该何去何从?
  萧衔蝉看他一脸为难,于是体贴劝道:“你的法宝因我们而碎,这是我们欠你的,所以不要觉得有负担。”
  谢道友这么正直善良的好人,一定是觉得他们救了他已是大恩,此时再受他们帮助,定然不好意思接受,所以才左右为难。
  萧衔蝉想到这,索性单手掐诀,红牡丹霎时间就套在了谢无柩身上,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谢无柩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萧衔蝉道:“普通针线无法缝补法衣,你的法衣是如何制作的我也不懂,所以也没办法用术法修复,万一错了,那这件法衣上的符纹作用就得大打折扣。”
  她看着谢道友俊美的脸,只觉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谢道友哪怕穿大棉袄二棉裤,头戴狗皮帽,恐怕也会有别样风采。
  “你就先穿新衣服吧,瞧着大红大绿的,多喜庆,衬得你都容光焕发了。”
  谢无柩因重伤未愈而苍白的一张脸,此时在衣服的衬托下一阵红一阵绿,与这件法衣相得益彰。
  他深呼吸了一下,又深呼吸一下,死,都得死!
  只要他自爆丹田,别说面前区区妖修,就是整个见南山他都能一并带走。
  谢无柩的手在广袖的掩藏下,微微动作。
  “对了,你尝尝这个。”萧衔蝉解开一个油纸包,香甜的味道霎时间萦绕在整个房间。
  油纸包里包着两块花生酥糖,乳白与焦黄相间,许是在路上受了颠簸,有一块碎掉了。
  “你吃这个整块的,我吃碎掉的。”
  身为负债人,萧衔蝉极为殷勤地讨好债主,拿起卖相好的那块酥糖放在谢无柩手心,自己用油纸托着,将碎掉的糖倒进嘴里,像吃到什么珍馐美馔般感叹。
  “哇!好甜哦!”
  在蓬莱岛要吃糖时,便只有红美人花蜜做的饴糖,吃了这么些年,她已经腻的不能再腻了。
  谢无柩一时不防,叫她往自己手心塞了一块糖,感受到从手掌里传来糖块粘腻的触感和簌簌掉下的碎渣,他的目光愈发深沉。
  残存的灵气在碎掉的经脉里行走,他好似全感受不到这种细密的割肉断骨之痛,冷声道:“你和你的同门……”今日都得死。
  可他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嘴突然被塞进了一块又酥又甜又大的糖,这块糖填满了他的嘴,让他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谢无柩骤然睁大眼睛,只见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她小小声道:“你拿着糖不吃,傻站着干嘛?你也太心软良善了,别想着分给大家了,我日后再给师兄师妹们买糖吃,今天第一次赚到灵石,当然要给你先用!”
  遇到人品这么好的债主,萧衔蝉自觉要好好对待他。
  心软良善?
  谢无柩愣住了,嘴被糖塞得满满当当,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指尖快速划过他的嘴的触感,轻飘飘的,一触即离,却让他觉得自己五感好像被放大到极致,霎时间,山林清溪边的禽鸟鸣叫、田间地头的牛羊蹄声、修士凡人的谈天说地都涌入他的耳朵。
  好似他周身看不见的壁垒被人强行突破,他与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有了接触,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乃至于让他生出几分怪异的情绪。
  谢无柩思忖良久,方知这种情绪名为不知所措。
  第13章
  时青谷的师兄钟青粟了解前因后果后,很是不好意思,他敲开萧衔蝉和谢无柩所在屋子的门,憨厚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实在对不住,密州多出美人,许多弟子因为青楼小倌倌的勾引,都欺师灭祖、不思正道了,最近又快到花魁大比,我们见南山有一弟子,近日被一小倌倌迷的晕头转向,为了捧他做花魁,都好几日没回来了,所以我一看到谢道友那副模样,还以为我小师弟也……”
  谢无柩的脸又黑了。
  一行人复回到前厅。
  时青谷为师兄的鲁莽给谢无柩连连道歉:“真是对不住谢道友,说起来,我此番下山,也是为了打听各大青楼最近的消息,我打听清楚了。”
  他对大师兄说,“吴师姐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白玉京的浮云阁,她为浮云阁的前任花魁卿鱼公子一掷千金,而后进入他的屋子,再未出来。
  浮云阁即将举办选花会,要选出下一届花魁,许多修士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美人,一年前就去白玉京住下了,一些有钱的修士更是豪掷千金,直接住在浮云阁里。”
  钟青粟皱眉:“白玉京可是明月夜直接辖治的地盘,有明月夜坐镇,合欢道竟也敢这般张扬?”
  “明月夜?”花沸雪开口,他回想了一下,“密州明月夜,可是那个明月夜?”
  离家时师父给他们科普过其他八方代表性的门派都是什么,这八大门派如同一界帝王,以至于其他小门派和凡人的国家、城池都依附这八大门派而生,譬如密州的明月夜,饶益的汨罗坞,丰溢的莲送归,关龠的昆仑宗。
  这些大宗派自诸天万界大战时便存在,如今坐镇一方,掌管一界之事,名为门派,实则是一界霸主。
  但其他小门派的名字他们就不知道了,毕竟近万年来世事更迭,也只有八大门派每隔千年就和蓬莱传一次信。
  钟青粟点头:“就是那个明月夜,许是大门大派事务繁杂,这些青楼的小事他们懒得管吧。”
  “浮云阁可不是小青楼,就是纵观九方世界,浮云阁也称得上第一楼。”时青谷道,“不过想来到底是青楼,明月夜不屑管,也情有可原,但是我们可得把吴师姐带回来,我这就出发去白玉京。”
  钟青粟立刻拉住小师弟:“站住,你就是去了白玉京又能如何呢?从百年前,浮云阁定下了进阁得先交一千上品灵石买赏花令的规矩,无令不得入阁,你有这么多钱吗?”
  时青谷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吴师姐养的鸡把我种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出穗的金叶玉谷都吃光了,我呕心沥血培育出来,就指着这些谷子从筑基进阶到金丹呢!那浮云阁真是的,本就是个销金窟,如今还想出这么个雁过拔毛的法子敛财!哪家青楼光是进门就要交钱?不都是在楼里有花费才会要钱吗?”
  萧衔蝉听明白了,这就好比一个农学生的论文把另一个农学生的论文给吃了,关键是该负责的人竟然还不在。
  金不禁发现了一个华点:“你们口中的浮云阁,光
  是进门就要先交一千上品灵石,时道友没有这么多钱,那为何时道友的师姐如此富裕?”
  闻言,时青谷原就哭丧的脸更丧气了:“我们见南山精通养殖之道的不多,吴师姐就是其中一个,她养的鸡个个肉质肥美非常,吃了便灵气大增,延年益寿,于经脉丹田极有补益,故而能卖出好价钱,往日一只鸡就能卖三块上品灵石,一年至少能卖出几万只。”
  萧衔蝉的眼睛亮了,和二师兄对视一眼,她开口道:“时道友,我有办法叫你进浮云阁还不用花钱,不若我们师兄妹随你同去?”
  金不禁接话,佯装反对:“师妹,我们出门前师父交代过,让我们不要乱跑,卖完这几麻袋咸鱼干赚到钱就行了,你怎么还……”
  时青谷只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伟大的友谊,自己真没白结交这些朋友!
  他激动道:“不就是鱼干嘛,我买了!”
  他数了数麻袋里几乎和人一样高的鱼干,豪爽地掏出几百块上品灵石。
  萧衔蝉笑的跟朵花似的,一边嘴上推辞:“时道友见外了。”一边手里动作不停,飞快地将灵石接过来。
  充分发挥过年推辞长辈给红包时的演技。
  谢无柩嘴角微乎其微地撇了一下,嘴上说见外,手里收钱的动作比谁都快。
  他小声嘟囔一句:“表里不一,贪财成性。”
  萧衔蝉忽然看向嘴唇翕动的谢无柩。
  谢无柩微微挑眉,他没出声啊,难道她看出他说什么了?看出便看出吧,他实话实说罢了……
  却见萧衔蝉突然冲着他大声说:“鸡?什么鸡?还要啥自行车……啊不,还要啥鸡啊?谢无柩你放心,等我们赚了钱,马上就买只鸡来给你吃,我们不能看人家吴道友不在就吃人家的鸡!更不能觉得吴道友的鸡吃了时道友的谷子,我们就该吃她的鸡,冤冤相报何时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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