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97章
金兽炉吐出沉水香,殿中仙乐缥缈,舞姬水袖翻飞如流云。
原老夫人端坐在原煜右手边的,与原烬笑着闲话家常,尽管原烬只冷淡地嗯几声,原老夫人依旧言笑晏晏。
原煜执爵与原烬谈笑,看起来豪爽大方,坐在原老夫人下手的原烁年纪尚幼,听到大哥夸原烬后生可畏,不满地哼了一声,旋即得到原煜和原老夫人两个严厉瞪视。
萧衔蝉做在谢无柩下手,按理说城主夫人不该坐在这个位次,但首位的左右都有人坐了,她也只好坐在这里。
她坐不惯支踵,屁股在月白裙裾下扭动了好几下,还是觉得不舒服。
原老夫人的眼睛就像鹰眼般,瞬间捕捉到了萧衔蝉的动作,严肃的眉间竖纹又深了些。
萧衔蝉借着吃东西的动作,冲谢无柩使了个眼色,现在显然他是被宴请的那个人,如果他说要退席,他们俩就能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交流信息了。
可是谢无柩好像没看见,他正与原煜说话。
“……此次我下山历练,父亲令我来贵府拜访,不日我就会离开,不会多作停留。”
舞姬一同举着一朵牡丹花在殿中飞舞,宛如天仙下凡,忽然,不知怎的,那朵牡丹花从空中坠落,直直落在谢无柩的案几上。
“叮啷!”
案上的茶盏被撞到,茶水瞬间倾倒,落在衣服上浸出一片深痕。
原煜瞬间勃然大怒,叫人拉舞姬下去,他点头哈腰地向原烬道歉,那舞姬面色惨白。
萧衔蝉看得不忍,端起一盏酒樽起身来到谢无柩身边。
“公子远道而来,妾身聊以薄酒为公子洗尘。”
不等谢无柩说话,她已拿了酒樽递给谢无柩,原煜大惊失色,才要代妻子向原烬请罪,却见原烬接过了那杯酒。
萧衔蝉并未注意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的脸色,她借着给谢无柩递酒的动作,挠了挠他的掌心。
原烬瞬间绷紧了身体。
握着酒樽的手猛然收紧,酒液晃动了一下,溅出几滴。
他略沾了粘唇,道:“谢过夫人美酒,原城主,想必那舞姬并非有意,还请不要太过苛责于她。”
见原烬面无愠色,原煜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下去,他豪爽笑道:“少君既然为她求情,在下自当遵命。”
看到谢无柩明白她的暗示,出声给舞姬求情,萧衔蝉放下心,方才谢无柩那么冷漠,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她传音入密道:“喂,你今晚住在这吗?哪个房间?我去找你。”
“咳咳咳!”
原烬猛地被呛住,剧烈咳嗽起来,脸颊脖颈都泛起红晕。
萧衔蝉有些担心地看向他,原煜和原老夫人更是被下了一跳,原少君天赋卓绝,法力高深,能呛住原少君的东西……难道有人下毒?
原烬渐渐平复,摆手示意不碍事。
这场穿插了各种小插曲的宴席终于散了。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萧衔蝉哄走丫鬟们,一缕神识悄然巡察整座城主府,方才问谢无柩这厮住在哪,这个家伙不知怎的,竟不告诉她,宴席散后也没机会找他面谈,害得她现在只能自己找。
神识掠过重重檐角,穿过巡逻侍卫,最终在城主府主院隔壁停驻,谢无柩独坐房中,正擦拭剑刃,灯光衬得他眉目冷冽,他依旧敏锐地感受到她的神识。
“就在隔壁啊……”萧衔蝉恍然大悟,原来不远,她连忙用生民笔隐身跑了过去。
原烬已将太霄剑擦了不下千次,布都快磨烂了,手中动作却没停,他眼睛定定盯着一处,显然在出神,不知想些什么,忽然,他好似感受到了神识的注视,一如他下午在前厅感受到的。
那抹神识很快就退去,院子里却多了一个呼吸,那个呼吸很快来到门前,原烬眸光微冷。
萧衔蝉走进隔壁院子,设下结界,这才安心地喊话:“谢无柩,开门!”
“吱呀——”木门轻响,昏黄的灯光斜斜投出,在台阶上投下错落的影。
门里的男人半张脸浸在暖光里,眉骨投下的阴影将眸光遮得晦暗不明,即使已经是安睡之时,他依然冠服齐整,一丝不乱。
看见来人,原烬的睫毛扑朔几下,将身出来,反手关门。
合手弯腰,身形如竹,双手交叠抬至眉前,衣袖随动作在空中画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衣摆在躬身时轻轻扫过青砖地面,衣纹如浪,渊渟岳峙。
他深深行了一礼,道:“见过嫂嫂。”
书房里。
原烁不服气地喊道:“哥哥你是今宵城城主,论年纪,是那原烬的堂哥,你怕他做甚?”
原煜恨不得揍着没脑子的弟弟一顿:“原烬是原亭翁的儿子,原亭翁是昆仑宗的掌门,原烬是昆仑宗的少君,你哥我在人家面前,连提鞋都找不到机会,能招待一次原烬,攀上他这层关系,咱们家才能在九州站稳!”
“可是他年纪还没我大呢,要我去讨好一个小屁孩……”
“住嘴蠢货!”
原煜吼道,吼完又不忍心看弟弟伤心的样子,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弟弟讲。
“原烬二十筑基一百结丹,修炼速度为我平生仅见,昆仑宗如今之所以能坐稳九州第一派的位置,全仰赖原烬又寻到的七条灵脉,灵脉是那么好找的吗?原烬偏能找到,此人天赋非凡,心性卓绝,若能与他交好,我们在九州都能横着走,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要得罪他。”
原烁不情不愿地点头,突然道:“他纵然千好万好,可有一样不如你我。”
原煜奇道:“哪里不如?”
原烁得意地抬起下巴:“他还是个雏。”
原煜喷笑,点了点弟弟。
月色淌过小院的青砖,衬得砖地寒凉如水。
男子维持着行礼躬身的姿势,曲裾垂落,腰间玉带钩勒出劲瘦的腰身,显得他整个人如同一杆弯腰的青竹,屋内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影子落在萧衔蝉的脚边。
院内一片寂静。
原烬看到一双踩着木屐的脚突然大跨步向他走来,他心中慌张了一下,发冠突然一歪——那女子竟然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嫂你爹个头啊!这又没别人,演什么呢?”萧衔蝉觉得莫名其妙,“赶紧过来,我跟你交换一下信息。”
说着,她率先走进屋内,一屁股坐在谢无柩方才坐过的位置。
“我是真不习惯坐支踵,腿疼屁股疼。”萧衔蝉将支踵推开,盘腿坐在软垫上,见谢无柩还站在门外出神,她没好气道,“赶紧过来啊,我那’夫君‘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要是回去看不见我,不定以为我大半夜跑出去找谁偷情呢!”
原烬的脸霎时间红到了脖子。
“你……你说什么呢……”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几分羞涩,“我……我并非无礼之人……”
“诶呀,谢无柩你别啰嗦了,快点!”
原烬听到这句话,
睫毛轻颤,眼睛转了转,脸上的红晕慢慢消褪,坐到桌子的对面的支踵上,身姿挺拔,与一边不羁的坐姿形成鲜明对比。
“好了,长话短说。”萧衔蝉正视谢无柩的眼睛,“我穿成了这个今宵城的城主夫人,好像出身不太好,姓名年龄和原身家庭什么的我还没打听清楚,不过我的修为都还在,我还是金丹期。
你呢?你穿成什么了?”
原烬看着萧衔蝉的眼睛,慢慢道:“我……穿成了什么?”
萧衔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名原烬。”
萧衔蝉啊了一声:“噢——你穿成了一千年前的你自己?”
原烬眨眨眼:“一千年前……的我自己?”
“应该是一千年前吧?太霄剑还没被毁去,你才为昆仑宗寻到了第七条灵脉。”
萧衔蝉被他疑惑的语气弄的不自信起来,回想着谢无柩曾跟她说过的事。
“你现在还是昆仑宗天剑峰的大师兄吗?有两个师弟,你那该死的爹原亭翁还是昆仑宗掌门,兼任你的师尊?”
原烬眉头紧锁:“是。”
“那就对了!第八条和第九条是十方法会结束后寻到的。”
萧衔蝉合掌发出清脆掌声,紧接着,她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奇怪,大衍镜吸纳的是我的书,怎么又融合了一千年前的历史呢?难道大衍镜会结合现实发生过的事情补充衍化世界,使其更具合理性……”
她才提出疑问没多久,就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原烬不语,只紧盯面前这个人,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忽听到大衍镜,他眸光微动,有了一个猜测。
他的指尖触到茶盏,借饮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动荡,正待再要问些什么,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少君可歇下了?”原煜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
萧衔蝉瞳孔一缩,这人可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扮演什么角色,一步也不敢踏错,此时可不能让丈夫看见她三更半夜不睡觉,和他的堂弟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