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方才听到“天庚金精”时就觉得耳熟,现在总算想起来了,那时看见阿逍所在的那处地方有一片几乎覆盖了整个海底的银蓝色大阵,现在想想,那阵法或许就是用来维持亡魂安稳的。
  “天庚金精脉在蓬莱岛?”天枢星君诧异极了。
  “我就说你的卦可能不准吧。”
  “我的卦绝不可能出错!既如此,说明那个护生刀法可能有点用,你用天庚金精锻造出开天斧刃后,就用斧子练习护生刀法吧。”
  “你认真的吗?我是法修,用斧子练刀法?”
  这和让文科生穿帆布鞋跑马拉松有什么区别?
  “而且师尊要我们暂且不要回蓬莱岛。”
  说到这,萧衔蝉眉眼浮现忧色。
  就在众人还为开天斧一事争论不休时,璇玑殿穹顶的星象突然剧烈扭曲,黄道震动,无数星辰炸裂成血色光点。
  天枢星君脸色骤变:“不好!韩飞光在强攻结界。”
  万千天兵如金色洪流般压境,战鼓声震得丰乐雪山差点雪崩,金甲神将手持破界槌,率领众将轰击春不过结界,每一次撞击都激起刺目的星火,将方圆百里的云层都染成了金红色。
  几番攻击,却久攻不下。
  “没用的废物!”仙帝怒喝声响彻九霄,他困兽般在凌霄殿踱步,“天枢,你竟敢背叛本尊——!!!”
  他洞开的肚腹渗出鲜血与脓液,倏尔,停住
  脚步,韩飞光抬手,霎时云层翻涌,女桑应召而来。
  她柔婉地垂下头颅:“陛下有何吩咐?”
  仙帝手指轻轻一弹,一颗黑紫色的疫种如雨滴来到女桑面前。
  “他们这些年轻人,最喜欢打着正义的旗号行事。此物名为黄粱梦,乃是疫种,患病之人会死于梦中,你将疫种投进水里,不出三月,九州就会陷入瘟疫海洋里。我到要看看,自诩正义的他们,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九州的命。”
  女桑领命而去,回到蜃楼,迎面看见左洞明一直待在她的寝殿,临窗巴巴盼着她回来。
  见师尊只上天几刻钟就回来了,左洞明心中刻毒的嫉妒收敛了几分,他知晓师尊与仙帝的关系,只是他虽然地位卑微,可仙帝如今那副样子,如何入得了师尊的眼?
  此番师尊去见仙帝,并未在天庭待太长时间,足以佐证他的猜想。
  女桑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思索此次任务如何执。
  左洞明像条狗一般跪在她脚旁,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彩:“师尊,您回来了。仙帝布下了什么任务?让弟子帮您吧,这等脏活怎配让您亲自动手?”
  女桑神色淡漠,淡淡道:“不急。”
  这件事不能急,仙帝颓势尽显,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取灭亡,到时候……
  可是虎死威犹在,疫种不似轮回珠,九州有没有人得瘟疫,一看便知,她若现在阳奉阴违,恐怕……
  左洞明的手慢慢覆上雪白的脚腕,声音轻柔:“师尊,您知道我为了您死也愿意,若是您亲手投下疫种,那些人会恨您的,让我来吧,我愿意为您背负所有罪名。”
  女桑微微蹙眉,并不答话,想抽回脚,却被他攥得更紧。
  左洞明的眼神愈发痴迷:“师尊,您还记得吗?当年您与我同谋,我们一起杀了他,那时的我们日日在一处,多么快活!您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他的声音渐渐颤抖,“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您眼里只有仙帝的命令,我知道您心怀大计,可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您不看我……”
  他哀哀哭泣,像一个幼稚地顽童在讨要母亲的关注。
  女桑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放手。”
  冰面破开,垂下一只钩子,明知前路是死路,却还是勾人。
  左洞明俯身,脸贴在那只上有青色脉络的雪白脚背:“师尊,求您看看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才是您最忠诚的狗。”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师尊,求求你了。”
  女桑垂下眼眸,看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弟子,他们是一对豺狼虎豹,是共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女桑道:“唉……小明,你怎么如此倔犟。你知道的,师尊对你,一向狠不下心。”
  /
  黄粱梦疫种落地生根,患病者七窍流血,面带微笑,不出七日即死,转眼间,已有数座城池都笼罩在瘟疫的威慑下。
  萧衔蝉趴在显示外界场景的镜子前,眼睁睁看着投影中一个孩童在母亲怀里挂着诡异的微笑和满脸血污咽了气。
  指甲陷入掌心,她眼神悲戚。
  奎星真人怕她中计,急忙按住她:“仙帝这是以天下人要挟,切不可中计!”
  天枢星君道:“只要有开天斧,杀了仙帝,还九州安宁不在话下。”
  “那现在怎么办?天庚金精在蓬莱,师尊又不让我们回去,如何锻造开天斧?”她攥着混元棍的手青筋暴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九州百姓死绝?”
  花沸雪安抚她道:“妙妙,你忘了师兄是医修了?我现在就回宝珠谷,号召天下医修出山诊病。”
  秦含玉道:“我当年从不舟长生木林的一处裂缝跳进墟空,不舟有许多通往墟空的裂缝,我们回去看看师尊为何不让我们回去。”
  萧衔蝉有些颓然,她有些自我怀疑,她真的是能拯救九州的天命之女吗?可是她为何什么都做不了?
  第141章
  众人兵分两路,花沸雪只身去了宝珠谷,萧衔蝉一行人回到不舟。
  不舟国的疆土在众人眼前铺展开来,却已不复往昔模样,漫天黄沙吞噬了城池与村落,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沙粒拍打残垣断壁的声响,一片荒芜中,唯有胡杨林挺立。
  萧衔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滚烫的沙丘上,没了城池遮盖,刺目的阳光直接落在黄沙上,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这地方太难走了……”她抹了把汗,眯眼望向远处,“这里真的有天庚金精脉吗?怎么看都只有沙子和土,没有一点灵气波动啊。”
  谢无柩展开九州灵脉堪舆图,眉头紧锁:“我曾为寻灵脉走遍九州,不舟这里多有戊己土精脉,有道是土生金,或许金精脉埋藏得更深一些。”
  “挖吧!”
  萧衔蝉抡起混元棍往沙地里一插,金色灵力“嗡”地激起一圈气浪,沙尘散去后,露出一个深坑。
  几人开始兢兢业业地挖坑。
  在大大的沙漠里面挖呀挖呀挖,挖出一个又一个深坑,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好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地鼠。
  银童抱着丹炉直摇头:“萧衔蝉,你行不行啊,你不是天命之女吗?我看话本里都是天才地宝主动往主角身边凑的……”
  萧衔蝉顶着一头一脸的灰从坑里站起来,现在不舟国遗址已经被他们挖成打地鼠的洞了,她拍拍衣摆的沙子,看了一眼周围能让密集恐惧症者表情失控的洞,道:“要不我们直接从这里的墟空跳进去回蓬莱算了,反正蓬莱鸿蒙海底有天庚金精,绕什么弯路嘛!”
  天枢掐指一算,星盘却显示大凶,没等他开口,萧衔蝉几人腰间的玉简亮了一下,他们拿起玉简,眼睛一亮:“是大师兄来信!太好了,宝珠谷的医修准备待续,已出山前往瘟疫爆发的城池了。”
  高兴之余,也难免担忧,秦含玉蹙眉道:“希望大师兄一切顺利,现在分开,我总觉得太危险了……”
  “是啊。”萧衔蝉叹息道,眉宇间尽显忧色。
  几人披着大漠的沙砾,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回到春不过山门,黄道星辰盘上的星子正不安地跳动。
  萧衔蝉搓了搓冻红的手,哈出一口白气:“老前辈,不舟国挖遍了连金精的影子都没有。”
  天枢星君瞪着星盘沉吟不语,似是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失败里无法自拔。
  “要不,我们还是回一趟蓬莱岛吧。”萧衔蝉道。
  一来可以找到天庚金精,二来,师尊来信中说让他们不要回去,这句话很让她在意。
  蓬莱岛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天之内,几人再度从雪山回到不舟,长生木林里的水泡早就干涸了,秦含玉找了许久,终于在沙丘上发现了一道空间裂缝。
  几人忙上前,合力以灵力撑开裂缝,墟空的入口像一张扭曲的巨口,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灵光。
  萧衔蝉站在通道前,混元棍上的纹路闪烁着微弱的金光,照亮前方幽暗的、无尽的空间。
  她与谢无柩对视一眼,从一条灵脉里寻出一艘豪华版凌云舟。
  “我们走。”她回头对众人说道,声音在墟空诡异的回响中显得格外清晰。
  谢无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等等,我先进去。”他手中的竹剑凝聚出一道剑气,青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细线。
  银童抱着丹炉瑟瑟发抖:“你们认真的吗?要不我还是在春不过等你们吧,随便找个墟空裂缝跳进去,很可能找不到目的地,更有可能的是被空间乱流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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