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前提是...眼泪没有流出来的话。
“抱歉啊,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但听我说这些你应该也开心不起来了吧。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好好跟你道歉,所以就说出来了。”
我还是低着头,但也在不让眼泪暴露的同时,晃了晃脑袋,不想让他继续自责下去。
因为那是懊悔更痛苦的东西。
“好了!现在应该说开心事情了!”
他刻意提高语调,强行让自己振奋起来,和我那些总是徒劳的勉强不同,他真的成功了。
“最近一次,是想要拥抱。”
“但如果只说这个,总感觉就输给别人了。”
“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换成别的说法,但这也是我自己想‘清楚’的东西...”
“不过刚才,因为中岛你亲口告诉我的事情,这个‘最近’之后又有新的‘最近,不,应该说是现在——’”
“现在,比起拥抱,更想跟你一起走路。”
“还有。”
“我喜欢你,中岛。”
“如果想要就是喜欢,那从两年前开始,我就已经在喜欢你了。”
第38章 关于真正的约会人类会在什么时候……
人类会在什么时候流泪。
几乎是连同呼吸一起,在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啼哭——也伴随着生命的第一次言语。
似乎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必然,所以当听到来自他人的言语,眼泪也会不受控制地溢出。
但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感受到了疼痛才无可避免地想要流泪。
所以我想,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不想听到那些会制造泪水的话语——甚至自己也躲避着说出那些话的可能,大概也是本能的逃避着疼痛吧。
因为就像会流泪一样,人是会害怕痛苦的,不仅是经历,连痛苦的回忆都是能避则避,最好,是能彻底忘记。
那么现在那些打湿地面的雨水,是因为疼痛才不断降落的吗?
“啊...下雨了。”
木兔突然出声。
可能是因为对面的人沉默太久,他下意识以为是拒绝的意思吧。尽管他并没有说出那句总是和喜欢一起出现的请求。
所以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他试图让我不要因为沉默自责。
“没关系啊,我只是想告诉你...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好好跟你道歉。你不用——”
这次,他又接住了似乎是为了拥抱而来的人。
但已经不是似乎了。
胸口处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颤抖,察觉到这一点,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像上次误会的时候一样、抬起,同样置于对方身后的双手,终于慢慢收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学着记忆里看到过的画面,抚向毛茸茸的头顶——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现在,他是中岛的档案柜了吗。
顺着这点疑问,他低头看向两人此刻的姿势:
如果再把外套敞开,档案柜就算是关上了。
但好像来不及了。
现在,他只来得及在确定不会伤害对方的前提下,一点、一点地用充作守卫的双手,将想被接住的人,想找到安全地带的人保护在名为自己的城堡里。
但这样想也太卑鄙了。
明明是他说想要拥抱的,一定也是因为他这么说了,中岛才想满足自己的愿望吧。
所以到底是他在安慰她,还是她在安慰自己呢。
他又开始犹豫了,这种罕见的状态,一天之内居然出现了两次。
是因为下雨了吗?
还是因为有人在下一场等了很久的雨呢。
雨还没有停,但中岛已经停止了颤抖,抓在他背后的手也逐渐放松,他却反而开始紧张。
虽然在来之前,他就告诉过自己了,不管中岛听到以后会说什么,都不能像上次那样失望地太明显。
那样的话,刚才的道歉就毫无意义了。
“我也喜欢你。”
我一口气说了出来,内心却远没有听上去来得果断。
但这次要是再犹豫下去,我大概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哭...是因为想到你提到的那些木兔了。”
不止是自己的痛苦。
当看到他人的痛楚,我们也会控制不住想要流泪。
并不总是姿态孤高的同情,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少见、但并非不存在的理由。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替那个人流泪。
也不管他是否需要,但和眼泪一样,这份感情同样也是不讲道理的存在。
隔着依旧模糊的视线,我看见他也在看我。
虽然没能完全看清,但大概已经不是需要我为之难过的表情了。
的确不是。
是我最熟悉的木兔。
“不过现在还是替我感到高兴吧!”
“太好了,这样你也不用再跟铃木老师澄清——啊!”
“怎、怎么了?”
还没彻底从哽咽的反应中恢复,我被这份突然发生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好没被吓到打嗝。
我居然在担心这个。
“我刚才...是不是忘记说那个了?”
这样的木兔,也不能说完全不熟悉,尽管比起之前的那个,见面的次数的确不算多,但因为和这个人相处的时间变久了,连他不常见的样子,也变得寻常。
“忘记说——”
“不行不行,那个,中岛。”
“我...在听?”
我试图跟上他的节奏,但一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话。
而且他忘记说的——
啊。
是那个啊。
“除了拥抱,你还愿意跟我交往吗?”
好吧,这是很木兔的说法。
虽然不是大家经常说的‘请跟我交往’——这样的表述,但是...
“好。”
等铃木老师和安部教练同样走到门口时,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还在继续。
而不论是我,还是木兔,都没有想过要带伞。
最后是铃木老师问他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庆功会,正好还能等雨停。
“庆功会?”
没猜错的话,这件庆祝的事情不会跟我本人有关吧。
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铃木老师意识到这一点,倒是打着马虎眼就糊弄过去了,他今天真的很高兴。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被‘敷衍’了,我却和他一样开心。
也许这也是‘信任’吧。
不过这个庆功会和我看到过的那些相比还是简陋了点,从人数上来说。
就算加上木兔,也只有四个人而已。
所以也结束地很早。
不知道是否是注意到了某种变化,当我们提出自行坐电车回去的时候,铃木老师
没有再执意相送。
但也就像木兔说过的那样,现在已经没有澄清的必要了。
和上次不同,这次车厢里有足够多的空余,不需要再被迫和不认识的人发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空座也是有的。
但有时候,我觉得不一定是要坐下的。
很奇怪,明明之前挨那么近都没有这么紧张,现在...
趁木兔不注意,我悄悄估量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差不多...五厘米的样子。
虽然还有五厘米,虽然还留有空气流动的空间,但和木兔并排坐在过分安静的车厢里,却比那个毫无保留的拥抱更让人手足无措。
要说点什么吗?
但是该说点什么呢。
比赛已经结束了,集训还有几天才开始,但如果抛开这些...
...
抛开这些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枯燥到可怕,可在此之前我完全忽略了这个事实。
大概是因为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太多,所以留给真正想做的事的时间和精力,都匮乏到可怕了吧。
仔细算算,等到这次的假期结束,又要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不,准确来说是等集训开始之前,因为不出意外的话,集训完成之后差不多也是开学的日子里。
而一旦开学,除了上学、训练,还有就是...
兼职。
啊。
还有这回事呢。
果然,人还是不能一次性撞上太多好事啊。
对我来说本来就很稀缺的运气,这下怕是要彻底见底了吧。
“你不开心吗?中岛。”
“嗯...想到咖啡店的事情了。”
“啊,那个讨厌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木兔用抱怨似的口吻说那个他估计连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的人,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正好,我也不想提那个‘讨厌’的名字了。
“明天你会去吗?”
他突然转过来。
五厘米...
消失了。
而且——
顺着我的视线,木兔也低头看向意外交叠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