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现在对我不好,将来保不齐风水轮流转呢。”
再有钱也防不住生老病死。
而且褚朝阳说的是很大的一种可能,他风光了一辈子,到老了弄得能么狼狈恶心,还不如嘎嘣一下死了痛快呢。真到了这时候,再有钱也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几乎就是随便让人拿捏了。
不行不行。
褚振华是咽不下这口气,儿子再不咋地是亲的,外面那群还不知道什么豺狼虎豹呢。
“你这个嘴真是和你妈一样一样的。”他气愤地撂下筷子,小跑到客厅去了。
徐盼有些惶恐地看了看褚朝阳:“他又生气了?”
褚朝阳笑了下,把虾递到徐盼唇边:“没有,你不用管他,就算生气也不能拿你撒火。”
再回来的时候,褚振华拿了两摞红钞,倍儿有气势地往桌上一拍,扫一眼大概是小二十万。红艳艳的,上面还缠着捆钞条,一般他们都不会在一楼放现金,应该是临时刚取出来的。
“内啥。”褚振华干咳一声,“盼盼,今儿你改个口,认我当个干爹,这些都是你的改口费。”
徐盼觉着匪夷所思,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连连摆手婉拒:“不用不用,我、您,您别激动,我做不了您儿子……”
褚朝阳拿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你说了可不准反悔,以后我哥也叫你一声爸了,你对我俩可得一样。”
“啧,你怎么能么多废话。”褚振华觉着自己想了个好办法,“盼盼你也跟朝阳一样叫我爸,就跟说书的似的,你算我的义子干儿。以后你兄弟但凡有对不住我的,你得向着我。”
“……”
“……”
啥呀。
褚朝阳不想再听他爸胡说八道了,比自己还没溜。再说下晚上他哥就不给他当老婆了,睡前搁床头拜把子玩儿得了,新时代社。会。主。义兄弟情。
他把褚振华旁边的红钞一沓一沓拿过来:“我哥比我老实,你赶紧打住吧,不然以后我但凡不顺你心了,你就找着人治我了。”
“哥,你改口就行了,以后你得帮我给他养老了。”
徐盼看向褚朝阳,褚朝阳点点头,才无措赧然地叫了一声爸爸。
可能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热衷于给人当爹了,展示一下自身的优越感,恰好徐盼就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对谁都好脾气。
这就让褚振华得意了,得益于上一次的印象不错,这次强拉着徐盼要和他推杯换盏,感情都在酒里。
褚朝阳另有打算,倚靠在椅背上笑着看着徐盼,自己则滴酒不沾。
等到夜里十二点了,徐盼都喝成醉猫了,靠在褚朝阳怀里悄悄勾他的手指。褚朝阳又看了眼自己的活爹,喝得满面红光,拿着酒杯要给他也灌醉。
褚朝阳喊来保镖把他爸弄楼上去,剩下他和醉醺醺的盼盼哥相望。
徐盼趴在他腿上向上窥他,往常清明的目光像蒙了一层水膜,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专心地盯着褚朝阳。白净的脸颊变得红扑扑,嘴唇笑抿着,片刻后喊他的名字。
褚朝阳笑了下,点点他的唇。
徐盼就会意地凑上来亲个响的,两只细胳膊搂得更紧了,哼哼道:“朝阳,你怎么能么好啊。”
“真好啊?”褚朝阳搂过他的膝盖,让徐盼坐在他腿上,跟哄小孩似的拍抚着,“那就不能说褚朝阳大坏蛋了。”
他这会儿看徐盼确实像小孩,没爹疼没妈疼得小可怜。不管谁,稍稍对徐盼好一些,徐盼就能不计前嫌地对人家好,唯独对褚朝阳不行——这次他来的及时,徐盼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他。
当时是不是在怨他来的……太晚了?
徐盼不乐意褚朝阳这么说自己,都瘫软地歪在人家肩膀上了还要亲嘴,醉醺醺地小声辩白道:“我没说过你是坏蛋,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这是最近新学的词儿,徐盼听到小情侣这样说情话,觉着相当合自己的心就现学现卖了,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我和褚朝阳天下第一好。
褚朝阳一愣,自嘲地笑了笑,偏过脸去咬醉鬼的嘴:“这可是你说的。”
醉鬼在他肩上蹭了蹭,小声嘟哝了更小的话,大抵是他多喜欢褚朝阳。
嗯,我也爱你。
翌日。
“醒醒,盼盼,哥,到家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徐盼睡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醒来后脑子还带着宿醉的头疼,针扎般一跳一跳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褚朝阳,第二眼是库里南的车顶。
徐盼坐起来揉揉额头,眼睛干痛,哼哼道:“那我们回去吧,我想喝水。”
褚朝阳嗯了声,腾开车门位置后就觉着外面的景色不一样。
天色还没有完全变亮,东边的天际紫红蔓延,红日隐隐从层叠的云霞中露出一个小尖尖。西边仍未淡蓝色的鱼肚白,再尽头就是深蓝色的暗夜。
寒风吹拂,和处处透露着富贵的高档小区有天壤之别,连走的路都是裂痕的水泥路。
小区绿化的松树上压了一层稀薄的白雪,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在树荫的位置留下将干未干的水痕。
“朝阳,我们回来了?”
徐盼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想不到朝阳会连夜把他带回老家,他之前都提过几次,但都被拒绝了就不再起念头了。
闷声干大事的朝阳。
“咱们过年当然得回自己家。先喝点矿泉水润润嗓子,楼上还得现烧,得等一会儿。”褚朝阳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徐盼接过来,仰头一口气喝下半瓶,下来后就被褚朝阳扣上羽绒服拉链,听他调笑自己不省心。主动牵上他的手,有些疑问道:“今年的暖气费我还没有交,回来不得冻死啊……”
褚朝阳办事向来稳妥,他笑了下:“都安排过了。”
徐盼哦了声,沉默一会儿又追问道:“你看看你黑眼圈重的,怎么就开一夜,究竟是什么大事?”
“急着和我哥回家过年嘛。”
徐盼乖乖地等他开门,家里的钥匙都是由褚朝阳保管。
上辈子褚朝阳每年都有回来过年的习惯,会提前一个月安排好,除了必要的卫生打扫,安排的人都会维持家里的原样。
但在之前他走得匆忙,连个钥匙都没带,以为徐盼会老实在家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没有人接应,手机号是空号,等到晚上也没见徐盼下班。他就在门口蹲了一晚上,想着可能徐盼是上了个夜班,但知道第二天天一亮都没人。
索性就找了开锁的开门,结果就发现家里早就没人了,他回来晚了。
一进门就听到徐盼说好暖和。
千禧年冷得时候是真冷。
每当天气一入凉,徐盼就开始在为暖气费发愁了,但每次到交物业的时候他都差一点儿。历年都是和朝阳盖着两床厚被子,挤在电热毯上睡得。那会儿朝阳还和他差不多高,转眼已经比他高不少了,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褚朝阳环顾周围一圈,觉着安排的人做的还行。
徐盼学他扫一圈,不明所以,但上前拉住他:“朝阳,你先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再说别的。”
又睡?
褚朝阳有点想笑,实在忍不住吐槽道:“我怎么一回家就在睡觉?”
“因为你开夜车。”徐盼皱了下眉,在他身后推了推,“过来帮我换被子,先眯一会再说别的吧。”
“收到。”
说是褚朝阳帮忙,其实他啥也不用干,两手一抄在旁边站着就算帮忙了。
这种吃饭睡觉的重大抉择都得交给徐盼,他比褚朝阳更爱惜褚朝阳,摸摸被子的厚度还觉着不放心,又转身把电热毯铺上再折腾一遍。
褚朝阳赶紧拦他:“哥算了吧,开着地暖呢。”
徐盼正铺着床呢,用不信的眼神打趣他一眼:“你确定么,你再感冒了怎么办?”
褚朝阳挑眉笑了下,略微自得,半真半假地说些先前他哥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着也算个大小伙子了,火气旺,搁工地凑活一夜也没事儿。”
“那好吧,晚上冷了再说。”
徐盼关心褚朝阳,但又异常的好说话,招手示意褚朝阳把枕头扔过来:“你都是董事长唯一的儿子了,不去找个酒店宾馆的,你还怕有人偷钢筋么。”
褚朝阳一愣:“哥,你还知道这门路啊?”
徐盼心虚地笑了笑:“我没去。”
以前读书时,有晚自习逃课去工地偷钢筋的坏小子,攒一堆卖给收废品的老板去,换了钱去游戏厅里打游戏。那时他们喊徐盼去,让学习好的徐盼给他们当幌子,但徐盼的道德底线太清高就拒绝了。
最后那几位让工地的保安给抓着了,家里拿钱去赎才放的人。
事后想想得亏没去,去了都没人管他。
窗棂上的水仙花儿已经开过了,蔫蔫的垂着脑袋,绿色的叶儿被玻璃折射的光圈出一块亮,而玻璃外面积了一溜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