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纪知宇冷着脸怒视着她,阴恻恻的:“你不稀得要就把项链镯子拆下来,我特么扔了。”
  钱林和钱胜男对视一眼,还真不知道他们这位大哥有这种爱好。
  他俩的错愕,让肖明芳有了继续胡说八道造谣的底气,为自己特意打听的谣言添油加醋,在孩子们面前大肆宣扬。她把纪知宇归为和纪山一类人,越看他越想起自己被冷落的一年,那是她人生污点。
  钱胜男把桌上的筷子拾起来,递给她:“妈,我哥大了,他有自己的主见。”
  肖明芳又推了她一把,扯着嗓子骂道:“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回家我才收拾你呢。”
  钱林皱了皱眉,在旁边和稀泥:“长得年轻好看就行呗,妈你别管我哥了,之前你也没管过他。”
  肖明芳没想到钱林帮纪知宇说话,呆愣惊恐道:“林林,你也被那个狐狸精勾走魂儿了?!”
  她只有这一个孩子是可靠的。
  纪知宇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钱胜男是不听话的丫头片子,他俩自以为读了两年书就目中无人,当了大学生就不服管了。
  只有钱林还能全然接受她的爱,她这十八年早起晚睡啊,一日三餐都是喂到钱林嘴里的,连内裤臭袜子都是亲自去洗。甚至在没有暖气的时候,去把被窝暖热了再让钱林躺进去,当成心肝宝贝眼珠子似的爱惜。
  现在他居然帮纪知宇开脱,明明她们才是一伙的,儿啊,快跟妈妈站到一条线上,指责两个不孝子。
  钱林看着她眼神频频暗示,期待他可以像个男人一样出头,但是……看着隐隐作怒的纪知宇,嫌弃丢人的钱胜男。
  好吧,他不明白肖明芳到底在执着什么。
  他垂首不语,不理睬肖明芳歇斯底里的尖叫辱骂。
  肖明芳坐到他身边,怨毒地扫视另外两个孩子,搂住钱林的胳膊摇晃催促道:“林林,你别忘了,你可是吃我的奶吃到七岁,你就这么容易被带坏了?!”
  “……”
  “……”
  纪知宇的思绪伴随着这一句话戛然而止,震惊地望向钱林。他想过肖明芳疼孩子,但没想到能疼到这一步,这未免有些太挑战他的世界观了。
  钱胜男没眼看他们,率先起身,路过纪知宇时点了下头。
  纪知宇看了钱林一眼,之后才跟上去离开。
  钱林羞恼地一把推开肖明芳,麦色的皮肤涨的通红,他多少是有些慕强的心理在。对同母异父的哥哥既羡慕又嫉妒,一堆光环叠加在一起,足以让他仰望的地步。
  但肖明芳却总让他在人前丢脸——
  他十八了,看得懂纪知宇的眼神,那双眼睛生的清贵冰冷,高高在上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妈,我受够你了,我成年了不是小孩了!”
  门被关上。
  隔绝了包厢内两厢嘶吼的声音,里面简直是一场闹剧。让纪知宇更确信纪山当时争夺抚养权是对的,不然他也得和钱胜男一般伺候肖明芳真正的亲儿子,两个下等女仆啊。
  钱胜男抬眸望他,欲言又止:“哥,不好意思……”
  纪知宇摆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没再正视她:“没事,她是个疯子。”
  钱胜男失落地嗯了一声,明白纪知宇多少对她有芥蒂,她对偏心的母亲怨恨愈发浓重。她头一次觉着特别憋屈,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好一些的哥哥,还要被母亲发疯赶走。
  她和钱林都得遵从肖明芳的话。
  她的机会都是被自己的妈妈扼杀的,以爱的名义。
  伤心着,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两下。
  钱胜男以为是推文,没有去看。她平时没有朋友,她和宿舍里的小姑娘都不熟,没有钱参加她们的聚餐。一问就是在打工,一问就是在兼职,看向她的眼神中总有调侃戏谑的同情。
  纪知宇淡声道:“借据和这个学期的生活费我都给你转过去了,什么时候还,日期你自己定。”
  钱胜男惊喜且感动地望着他,眼眶酸涩发热,她头一次拿到那么多的生活费,一腔感激的话堵在喉咙。她想和纪知宇认真地表达感谢,却被纪知宇轻轻掠了一眼,就离开了。
  她会连本带利一起还回去的。
  出来之后,纪知宇就被太阳刺的眯了眯眼,他打算开车去找温念,钓鱼是钓不了,只能去购物中心吃点别的。听说里面的法餐挺有情调,估计温念一见到那个蜗牛,就会很捧场。
  天啊,宝宝,这个蜗牛好大。
  他边开车边从肖明芳的话能得出点不太好的消息,似乎关于温念是个男人的事传出来了。她二婚后就爱打听纪山的事情,件件不落。
  还是带温念离开鹤城吧,反正他在这也没什么留恋地。
  餐厅里,温念的情绪不太对,还挂念着纪知宇那个离谱且不着调的谎言,旁敲侧击地问他。如果他死了,纪知宇怎么办。
  怎么办。
  纪知宇叉子一顿,沉默地看他一眼,瞎几把活着等活够了就死呗。
  反正那么多人都觉着他和温念不干净,他又不能跟温念表白。温念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甚至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宝宝,这是不对的。
  温念撑着下巴看纪知宇吃饭,温柔专注地笑着:“宝宝,等下我们回趟家吧。”
  “……哪个家?”纪知宇微微皱眉。
  温念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拨弄着蜗牛壳,垂下眼睫:“我和你爸爸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我可以自己在那住——你要是能陪我就更好了。”
  他弯着眼睫再次抬眸,嘴角漾着笑,撒娇道:“宝宝,去一下好不好。”
  第73章
  路灯惶惶, 人影稀稀。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鹤城没有夜生活,到了这个时间除了夜跑锻炼的人, 也没有多少闲逛的了。
  纪知宇上次走的时候, 顺手拿走了家里的钥匙, 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
  拾级而上。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黯淡惨白,向上与向下的台阶都是黑洞洞的,只有这不大的一小片是明的。
  温念等着纪知宇开门,但很难不注意到自家防盗门上劈出来的印子,坑坑洼洼, 严重点地方甚至翻出了个铁皮口子,豁着张开。
  钥匙随着转动哗啦啦响着。
  推开门之后就是一股浓重呛人的烟味, 呛的纪知宇轻咳了一声,肺里骤然变得闷憋难受。他打开灯,家里的吸顶灯因为接触不良、闹鬼似的闪了几下才颤巍巍的亮起光。
  好家伙,比上次走的时候还乱呢。
  活爹。
  纪知宇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今晚是关不了, 他爸这些天吞云吐雾算是把家里腌透了。
  茶几的烟灰缸满的溢出来,烟头横三竖五插在上面,灰白色的烟灰星星点点落在茶几的玻璃上,还有地上的白瓷砖。拿卫生纸擦开时候, 地砖已经留下了黑色的痕迹,用指甲用力去扣也下不来。
  纪知宇嫌恶地皱了皱眉,从鼻息间呼出一口气, 刚打算坐到沙发休息一下,转脸却看到了纪山扔下的烟盒。
  “……”
  他把那次收拾东西时,砸向纪山的大辞典捡起来, 书页基本上都翻折卷起,摇摇欲坠的想要散开。
  他把书页掖回去,佯装无事的放到茶几上,迅速地将垃圾清理垃圾桶。
  老纪家是经典的三室一厅格局,入了玄关就是客厅,正对着是和主卧。紧挨着是北向不见朝阳的书房。
  书房正对着是纪知宇的侧卧。
  温念一进门就注意到纪知宇房间的门摇摇欲坠,木头门裂开几道缝隙,能看到拼接时的合层空隙。门把手歪着挂在上面,抓着转了转竟摘下来一段,闭合的房门露出了一线黑暗。
  他还记得离开前的晚上是在侧卧睡得。
  躺在床上想的全是纪山什么时候离开,他什么时候可以联系上纪知宇,找工作的事要不要和知宇商量一下……似乎那并不是多好的工作,纪山端着师长的架子,语焉不详,再问就会招来一顿教训。
  还是算了吧,他尽量避着纪山不惹他心烦。
  温念把手里的零件放到桌上,见纪知宇单膝蹲着换垃圾袋,把他父亲制造的凌乱与狼藉收拾干净。一时有点想哭,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没脾气好欺负,太窝囊了。
  “宝宝你别弄了,我来吧。”
  纪知宇用小臂抵开他的靠近,白皙修长的手拿着一块深色抹布擦着桌面,朝遥控器扬了下脸:“很快就好了,你先打开看看cctv6放什么电影,弄个当背景音吧。”
  温念没有听他的,弯着腰还想插手,心疼道:“宝宝,你不该干活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纪知宇怔了下,随便抹了把把桌面擦得蹭光瓦亮:“我手已经脏了。”
  他不是很想让温念来帮忙。
  他们在一起住的时候,每天都会简单地清理一下,根本不存在把家里弄成这幅模样的可能。温念舍不得让他干这种活,他趁机卖个乖倒无所谓,但纪山把这里造得不如狗窝,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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