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这才一时冲动,向她诉明心事。
  那日的激动和期待,他永远忘不了。
  谁知竟被人狠狠踩了脸面,谁能料到这偏远地方来的丫头心这般大,竟真的敢和殷明澜在一起。
  她以为,只凭真心就可以么?
  那时,柔然人虎视眈眈,摄政王--当时还是异姓王,朝中,世家当官为政,天下人仰其鼻息,而太子,历来都要与世家联姻,正妃,侧妃,甚至子嗣,都逃不过世家影子。
  孟合欢她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意外?
  一份虚无缥缈的情,比得过帝业吗?
  宋轻时看着对面的她,看她和她的夫君亲亲我我。
  真是让人看不顺眼啊。
  他敛去眼里的恨意。
  和他性子不同,宋轻时实在长了一副清俊的脸,没有世俗名利落在脸上,还有年少意气,常年修道,更添了几分飘渺之意,只可惜,眼里执念太重,似是有什么东西求而不得,平白让这人间仙君多了几分红尘阴戾。
  合欢被那人盯得难受。
  “这场宴会,不正常的人真多。”
  一个两个,都盯着她狠狠看,能看出个花来是吗?
  她心里不耐烦极了。
  “怎么,是困了不若我们与父亲说一声,先去偏殿休息。”琼宁伸手将她揽着,用袖子覆在她身上挡风。
  “反正,我们坐在父王后边,也无人注意。”
  合欢安然靠在他肩上。
  “这可不好说,今日这一个两个,都爱往咱们这头看,就好像咱俩是什么稀奇人,京城的人真是没见识,不拘什么新鲜人新鲜事都要一窝蜂来看。”
  奚琼宁揽着她的手一紧,嘴角的笑意略落了落。
  合欢没有察觉。
  却听他沉闷的嗓音道:“理他们做甚,无关紧要之人罢了。合欢,你休息一会儿,他们要看,就看我好了。”
  她倒安心闭上眼睛。
  “没想到你这往日温文的人,如今也说出这等厉害话。不过,夫君生的俊俏,他们要看,也是福分,我这做妻子的今日就大度一回。”
  她笑得开心。
  却听上首一阵喧哗声,扰得人心烦,倏忽,外头烟花鞭炮声四起,原是今岁已守到了。
  合欢没去看上头发生什么,她只是靠在身边人身上,和他一起,许愿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却不知有一人恨得眼都要红了。
  【作者有话说】
  宋轻时:“我要报仇!第一*步,是先让孟合欢爱上我!”
  白毓:“啧啧,青涩男子为爱癫狂的把戏罢了。”
  萧若华醍醐灌顶:“去去去,哪里轮得到你报复,我先来。”
  殷明澜:“放肆,她是朕的。”
  高长青隐忍地望了一眼,终究道:“陛下,臣替你去夺公主。”夺到了你就不准再夺了哦?
  第43章 离京
  ◎琼宁,你真的不借机和父王一起离开吗◎
  城里到处是鞭炮声,老天爷也放了晴,没有大雪冷风,正是走亲戚拜友的好时节。
  合欢天还未亮就起身,拖着惺忪睡眼,被金珠儿拖在梳妆台捯饬,而嬷嬷,更是带了许多衣服首饰,捧东西的丫鬟们都要将整间屋子塞满了。
  “这是?”
  赵嬷嬷笑眯眯道:“今年是世子婚后的头一年,必定要代咱们王府迎客,两位殿下穿的戴的都要合适贴身,这才是我们下人的本分。”
  说罢,不由分说,就让丫鬟将衣裳端来一件件选,嘴里还不停道:“本来就应是早日决定的,可惜广仁寺大雪,硬是除夕才回来,初一初二又忙着府里的东西,庄子上的,各亲眷的事王爷都叫人托给你们...”
  她摸了摸衣料子:“还小呢,自然是撑不住了,说起来咱们手脚快些,不叫主子受累也就是了。”
  合欢和琼宁不约而同对了个同病相怜的笑来。
  赵嬷嬷是王府的老人了,也是世子的奶母,任凭合欢歪点子多,琼宁一味纵容她,两人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丫鬟给合欢头上压了两根金簪,坠着宝石玛瑙流苏;又簪上兰花缠花簪,后面别着珍珠串的后压流苏,乌黑发亮的长发用鲜红的发带裹了,慵懒地垂在身后。
  嬷嬷给琼宁选好衣裳,看了一眼合欢,又从妆奁里面取出两根点翠镶明珠的钗--
  合欢深吸一口气,眼看那又沉又重的钗子就要放到头上时,她连忙抱住嬷嬷胳膊,有些惊恐地求饶:“好嬷嬷,这劳什子也忒重了,若放我头上,怕是人都不能站个囫囵,万一出丑,岂不让亲戚们笑话?”
  “要是晕过去了,没地丢脸不说,其他人还说我轻狂,不来迎人。”她掂着嬷嬷胳膊,轻轻地摇了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嬷嬷拿着簪子的手有些迟疑。
  “咳咳,”琼宁清了清嗓子。
  嬷嬷立刻担忧道:“世子,可是身体不适?”
  琼宁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如果没有她精心地照顾,他如今也不能养的这般好。
  就是因为她时时在意,处处留心,王爷才如此敬重。
  “我无事,”他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头上。
  合欢留神看去,只见他头上竟插了一支红艳艳的绒花发簪。
  一身蓝色锦衣,腰挂玉带,脚踩鹿皮靴。
  清俊容颜在发簪映衬下,竟多了几分血色。
  “噗。”难得看他如此羞窘,合欢立即凑过去:“不错不错,这样一打扮,有几分京里那些浮浪子弟的样子了。若是再敷个粉--”
  琼宁一惊,连忙道:“万万不可!”
  “世子也嫌重?”嬷嬷佯做不悦。
  “唉,咱们王府子嗣稀少,王爷事忙,也不爱这些事,京中那起子人就爱在背后多嘴,说是王府势大,看不起人--好不容易世子成亲了,能处理这些庶务,好歹帮衬帮衬,让咱们也扬眉吐气才是--”
  好一番推心置腹,委屈深深。嬷嬷也是对王府一腔忠心啊。合欢和琼宁两人只能讷讷无言,任由嬷嬷打扮。
  说是第一次处理这些事,但谁指望这两个刚成婚的小的撑场面,不过是充个吉祥物,和宾客们寒暄寒暄,贵客自会被带去王爷院子说话。
  合欢正被人拉着手。
  “姑奶奶真是花一般...”老太太眯着眼睛不住摩挲她的手。
  这人已是五旬,原是王府老亲了,可惜王府这一脉历来子嗣艰难,是故辈分奇高,于是,合欢以十六之龄,居姑奶奶之位。
  她连忙上前搀扶道:“老安人何必亲身来呢,安心家去谴儿孙来就是,王府虽辈分高,可王爷向来怜老惜弱的,我和世子也不愿见老人家在这寒风里受难。”
  琼宁忙道:“正是,以往都是侄孙来的,今日怎么没见他,反叫你老人家受苦?”
  老太太被两人迎进屋里,丫鬟们送来热茶和点心糖果,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童眼巴巴看着,合欢看着她那热切渴望的眼神失笑,特意趁着琼宁二人说话之时,将碟子放到小孩身边。
  扎着红绸啾啾的小孩眼睛蓦然睁大。
  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却也不忘看看周围人。
  合欢装作没注意她的样子,眼角余光却看着,小孩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点心,眸光一亮,神情十分陶醉。
  嘶,她憋笑肚子都开始疼了。
  “你侄孙何尝不想来呢,可惜年前,他办坏了差事,上峰怪罪,硬是笞了他几十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起不了身,他媳妇又要照看他和儿女,又要照应家里客人,实在难出来走动。”老太太叹道。
  琼宁奇道:“侄孙为人老实忠厚,不爱钻营,任了十年员外郎,熟能生巧,怎么会忽然出岔子呢?”
  合欢不知不觉也听住了。
  “官场上的事,老身知道的也不多,我问他,他也只是说宫里曾让准备一批封赏之物,时日久了没人再提,他盘点造册时,想问问去处,以防误了事,就这事,就惹了上头。唉,年纪也不小了,被上峰这么一打,就是身上好了,心里怎么过得去,心气也没了。”
  “户部的郎中,似乎是宋家的?”合欢忽然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脱口而出。
  “正是宋家的。”琼宁语气沉沉,脸色眼见的不好,似乎想起什么令他极其厌恶的事一样。
  做错一件事,一件小事,竟被上官这样打,打的还是王府老亲,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而且宋家,似乎和王府有仇啊,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兄夺弟媳丑闻,正是王府大作,又逼得圣上下旨申饬逼民捐赠的法子。
  如今,宋大儒在民间的名声,那是臭不可闻。
  不过,宋家人不满,大可以朝王府来,拿其他人撒气,也不是磊落人。
  “真是飞来之祸。”合欢叹了一声。
  “罢了,大过年的,也不好说这些,叫你们也跟着难过。”老太太摇摇头,又说:“正月初八,我家大姐儿出阁,请世子和娘娘来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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