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紧皱，环顾四周。
原先还在看热闹的顾客被他扫过，几乎没有犹豫，纷纷转头，识趣地离开了店铺。
盛瑶被男人吊在空中，她想要挣扎，却发现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自己如同蚍蜉撼树般动弹不得。
“你们是黎明出来的？”
男人的嗓子很尖锐，发出破旧金属摩擦的声音，他凑在盛瑶的耳朵边，听得盛瑶头皮发麻。
“大侠饶命，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黎明……”盛瑶苦笑道，她本来只是想诈诈那个老板，谁知道这里的人一听见这俩个字反应这么大。
那黎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是有金山还是有神仙，一个俩个的听见了就跟发疯似的。
那人笑了，他将盛瑶重重地扔在地上，走到黄木栖的面前细细欣赏她的脸。
他伸出坑坑洼洼的手，用手背轻轻贴上黄木栖的脸颊。他盯着她的双眼，不知是在欣赏她，还是她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你呢？你是黎明出来的，还是二代人？”
黄木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跪坐在地上，腰板却挺得很直，“你得先告诉我黎明是哪里，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不用了。不管是哪个，都是意外之喜。”男人笑笑，一手一个将俩人拎起。
他走过老板身边时顿了一下，“这事先别让陈将军知道。”
老板点点头，盛瑶张口还想再说俩句，就被男人直接扔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四壁全都是由金属打造，房间里黑黢黢的，盛瑶沿着房间走了一圈，摸到内里有张窄窄的单人床。
盛瑶手一撑，坐在床上，叹了口气，真是出师不利，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
什么是二代人？
难道还有一代人？
……
现在的人类到底发展到第几代了？
“抱歉……是我拖累了你。”黄木栖道歉。
“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小黄会来找我们的。”盛瑶不太在意地挥了挥手，“更何况，咱们也不是毫无收获。”
黄木栖点了点头，“至少我们知道了，黎明是一个实体存在的地方。”
“还是个人人都知道好地方，跟二代人有关。”盛瑶皱着眉，一手撑着床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回想着男人说的话。
“嗯？这里怎么是湿的？”
盛瑶感觉自己在床上似乎摸到了什么，湿漉漉的，还有些粘稠。她有些好奇，闻了闻自己的手。
“呕——”
刺鼻的腥臭味直冲脑门，盛瑶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了？”
黄木栖闻声也被吓了一跳，她伸出手在黑夜中摸索着，循声慢慢挪到了盛瑶身边。
“血……”
盛瑶忍着恶心又闻了闻自己的手，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那种味道很是奇特，像是闷在被子里被高温发酵了几天几夜的血，混杂着一堆乱七八糟腐肉的味道。
虽然只是闻了一下，但盛瑶感觉自己的灵魂就仿佛已经被这味道腌入了味，永世无法洗脱。
怎么能这么臭？！
其实她们刚刚进入房间就感觉到里面的味道十分奇特，原先还以为是空气不流通导致的，现在看来真正的臭源似乎是在这里。
“这里是医疗室？”黄木栖已经摸到了前方柜子上的医疗器械，皱着眉给盛瑶递了一张纸巾。
“那人不会是要把我们解剖了吧……”盛瑶擦了擦手，想起刚刚那人疯癫的模样，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第39章末日黄昏（三）
黄木栖没有说话，但她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里的人大多依靠金属四肢才可以勉强生活，再结合上看她们那狂热的目光，她合理怀疑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可以高度仿真的四肢。
“所以他们以为我们是新型仿真人？”
盛瑶听完黄木栖的分析一阵无语，“这都哪跟哪啊，咱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在这个世界跟个弱鸡似的……他要是发现我们是原装的后把我们给放了就好了。”
说完后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叹了口气，“估计会把咱就地解决吧。”
“别叹气，咱们说不定还有机会。”黄木栖突然想起了盛瑶手里还有枪，那个男人并不知情，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感觉悬，那男的实在是太快了……比子弹都快。”盛瑶皱着眉头，刚刚的无力感在历历在目，那男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厉害。
“他是不是也借助了什么科技？我看大家似乎都很怕他。”黄木栖也想起了那个男人，有些头疼。
盛瑶的手上黏糊糊的沾满了血，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专心地擦拭自己。
她从床上跳下，突然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金属制品，咕噜噜转了好远。
最终停在了黄木栖的脚下。
黄木栖刚想低头去捡，门口的金属大门却忽然原先那个男人从外打开。
他的身后还跟了俩人，一人是刚刚的掌柜，还有一人手里提了个工具箱。
门外的光瞬间将房间照亮，黄木栖这才发现刚刚滚落的是一个一个金属制成的大脑。
盛瑶也能终于看清手上那黏糊腥臭的液体来源——
在这张床的床尾，原来还有一具尸体。
盛瑶也不知道那还算不算得上是尸体，那人的头颅和四肢已被取下，断连处还能清晰地见到根根电线。
他肚子一周的皮肤也已经被全部割下，剩下的部分小小的一团，被随手丢在盛瑶所坐的床的床尾。
盛瑶平生第一次恨自己的视力太好，她恨不得自己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蹲在床边哇哇干呕。
黄木栖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场景，但她毕竟比盛瑶年长几岁，她靠在墙边让自己不要倒下，强撑着抬起头对着那男人露出了微笑，“我觉得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那个男人又发出了金属般刺耳的笑声，“我问过了，你们自己承认来自黎明。”
盛瑶见黄木栖说不通，渐渐缓过神来，扯了扯胳膊，“你看，我们都是原装的，没用高科技。”
“原装的？”那个男人有些疑惑，重复了一遍盛瑶的话。
“是啊，你看。”盛瑶见有戏，撸起袖子给他展示了一下她的肱二头肌，上臂的肌肉随着她发力缓缓隆起，甚至能看到里面微微凸起的青筋。
盛瑶原本以为男人会有所松动，却没想到他听闻盛瑶的话居然愈发兴奋。
他并不健硕的胸脯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幅度。
男人张开双臂，将原先跟在他的身后的俩人一脚踹出了房间后转身，猛地向着盛瑶的方向冲了过来。
盛瑶这次留了个心眼，见况不对迅速翻过手术床，借着它拦了一下。
她单侧膝盖微抬，双手发力，猛地将手术床顶起狠狠地砸向了男人。
原本金属的床架在倒向男人的瞬间被他徒手撕成了俩半。
男人的眼睛通红，看向盛瑶的目光是完全不加收敛的，最赤裸裸的渴望。
原装的也行，他也可以直接割下她的皮肤，为自己缝补一身新衣。
他渴望她的皮肤
他渴望完好的皮肤
太痒了……
真是太痒了……
他受够了整宿整宿的簌簌声，那是他新皮肤疯长的声音，是他所有痛苦的源头。
他恨不得在每每夜幕降临时将自己的骨肉全都剥离，也恨不得有人能直接替他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他渴望生，也渴望死。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只能这样。
却在今天看见了俩副如此漂亮的皮囊，她们都很年轻，皮肤下的肌肉蓬勃有力，隐隐还能看到下面微微跳动的青筋。
陆秀从没感觉到自己如此口干舌燥，原来他还没被命运抛弃，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盛瑶有些难搞，不过他不急，他可以慢慢养着她，待到蜕皮时，用做自己的下一套皮肤。
陆秀调转了方向，面向黄木栖的方向，眼前的这个女人皮肤明显保养得更好，如果换了这张皮，他或许可以去找陈虎求一个正式成为二代人的机会。
黄木栖看了一眼盛瑶的方向，忽然向旁边一倒，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她泪水涟涟，冲着陆秀的方向拼命摇头，“别，别……”
盛瑶顿时心领神会，这个男人已经疯了，现在房间里又没其他人，如今是最好的解决他的机会。
陆秀冲到黄木栖的面前，原先右手的位置变成了长长的金属利刃，带着一阵疾风划破了黄木栖的脸。
几乎同时，他闻到了那熟悉的腥热味道。
不过不是黄木栖的，而是他自己的。
“你……”
陆秀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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