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有这个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镜子里的我表情憔悴,眼下有两团不明显的青黑,但这都不重要。
  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原本烫直的头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卷曲,让我的脑袋看起来很像一团被猫挠得乱七八糟的毛线,又或者——
  “噗,小羊肖恩。”
  “确实呢,小羊肖恩。”
  师兄师姐沆瀣一气,锐评我的新发型。
  我鼓起了脸,生气,但又不能过度反应,因为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其实我自己也悄悄这么想过。所以我安慰自己,这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可我不想搭理他们俩了。
  职场霸凌!赤//裸//裸的职场霸凌!
  但师兄说今天的数据他来盯,师姐也说今中午给我点全哥谭最好吃的墨西哥菜。
  “行吧。”勉强原谅你们了。
  我抱着电脑写教授要求的小论文去了,脚步都比进门时轻快很多。
  今天看样子,也会是相当愉快的一天呢。
  我望着窗外的阳光,不由感叹:“这个天气不晒晒被子真是可惜了。”
  或者晒晒我自己也好啊,总之我现在不应该被困在房间里写论文。放我老家,出太阳的话,大家就算有工作,也会找准机会下楼摸鱼的。别问,问就是我们都属太阳花的,尤其是冬天。
  下次聚餐可以试试野餐,我长这么大还没野餐过呢!话说高中军训在山上拉练吃的饭能算野餐吗?不过当时同学们美美吃饭的时候,我还挂在崖壁半途,上不去下不来,倒也没怎么参与。不,倒不如说,后来我就病了,整个军训也没太大参与感。
  有时候真想和在国外读书的人拼了,为什么他们不用军训?但转念一想我这种典型亚洲nerd要是能在美高不被歧视霸凌的安全存活,那不比军训难度更高?
  算了,没事哒没事哒,都过去了,人生面对的就是一难又一难,难难不一样。和西天取经类似,但原始版,没有三个会法术的徒弟,没有神仙帮忙,更不像玄奘法师本人一样是个猛男。只有妖魔鬼怪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literally真的。
  “敲!”
  我哪怕是要死了,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大声骂:
  fuckjoker!
  ——当然,在心里。哈哈,不会有人不知道我虽然口头说着“地球什么时候爆炸”、“死了算了”,但其实很怕死更怕痛的吧?当着小丑的面骂,我不要命啦?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也不好说,但在房间里赶论文的我被几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家伙挟持出门的时候,我就明白,哥谭大学沦陷了。
  也不是头一次了,我甚至很有先见之明地给写了三分之一的论文点了保存,确认它被上传到了云端。
  上一个没做以上准备的人,已经确认延毕了,没错就是我公寓楼被毁的时候给他的论文哭丧的那哥们儿,这在哥谭大学也是一段趣闻,惹得大家纷纷警觉,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我顺从地被带到了天台,在这里看到了我的导师和学姐学长,还有几个眼熟的化学系学生。
  真奇怪,为什么全是我认识的人被捆在了这里,又不是什么“苏虞宇宙”,全世界都围着我转。太奇怪了!
  “看看,是谁来了?一位漂亮的……哦,我得承认,小丑也分不清亚洲人的年龄。小蛋糕,告诉小丑叔叔,你今年几岁了。”
  旁边脸上有两团红晕的亚裔女人瞪了我一眼。这么讨厌一定是日本人!
  我嘴比脑子快:“35岁离异两孩妈……抱歉,我是说,22岁。”
  草,死定了死定了,苏虞你糊涂啊,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你的死期也是自己选的啊啊啊——
  小丑却哈哈哈地大笑出声,看上去愉快极了。末了,他擦擦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生理泪水,说:“哦,小女孩,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他嘴上说着喜欢,我的后背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不妙的预感比直面那个食人魔莱克特更甚,偏偏这时候我的脑子格外清明地开始了……
  警钟长鸣!警钟长鸣!
  ……玩梗。
  不要玩梗了啊苏虞!你他爹的已经是警钟撅烂,马上就再也玩不了明方舟的程度了喂!
  我的内心流下悔恨的泪水,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哥谭短短一个月,就直面当地最大boss吧?请问我是在玩什么求生游戏吗?
  “甜心,你镇定得真不像个外乡人。过来,再靠近些。”
  我心说哦呵呵呵那当然了,我推亲爹曾经教导过我推魔术师要保持pokerface,而伟大的绿豆糕糕女士也有一首同名歌曲,我当然要和我推同个步调了。而你笑得那么夸张,一看就不是变魔术的料子呵呵呵呵——
  “过来,乖孩子,和小丑叔叔玩个游戏吧。”
  小丑还在说话,他朝我的方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他脸上的笑容夸张到诡异,嘴边的红色油彩也掩盖不住皮肤上的伤痕,颇有些可怕,让我幻视了日本都市传说里的裂口女。
  小丑话音刚落,我身侧的一个小丑帮成员就狠狠推了我一把,生怕我慢了一步的样子。
  我被推得一个趔趄,正稳住身形的时候,便听到了“嘭”的一声,然后,是几道遏制不住的尖叫。
  我茫然地抬头,看见小丑手里拿着一柄枪。接着又回头,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他脸上的面具依旧好好呆在那里,人却彻底已失去了呼吸。
  我:……死人,了?
  还是被小丑,亲手杀死的?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这样的,我本人虽然在游戏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bushi),但现实里着实是个好公民,长到22岁见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杀年猪。可问题是杀年猪之后我有香香杀猪菜吃,而小丑杀人……
  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只是想这么做,于是就开了一枪,仅此而已。什么被杀的人做了多余的事,什么威慑在场的这群人质,这些都是杀人带来的后果,而不是目的。
  我忽然理解了网上那些资料里说的“极不稳定”、“无法预估”、“见了就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快跑啊淦!这是变态中的变态,放大病区人家都会觉得我有大病的类型啊!
  小丑就是无序混乱本身,是哥谭城市的幻影,是蝙蝠侠的对立面……我再度冷静了下来。
  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恐惧感会在之后找上我,现在的话,还是应付小丑更重要。
  我道:“虽然你完全没给我拒绝的选项,好吧,你想玩什么?”
  我猜小丑和他的其他人质一样,也没想到在他开//枪//杀了一个人之后,我还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在我答应之后,投在我身上的目光陡然变多,也变得热烈了一些。很难分清这些视线的复杂含义:惊叹,类似于“你好勇啊”;惋惜,孩子年纪轻轻就要一直这么年轻了;惊恐,这人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以及……庆幸,大概是觉得有我陪小丑玩,那小丑就不要找他们了哦。
  不过我的视线余光中,能看到同门师兄姐担忧的表情。
  还行,证明我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总归是有人关心多过害怕的。
  小丑喜欢我的爽快,却又遗憾于没能看到我露出更加、更加惊恐的表现。说真的,这家伙比生理期时候的我还难搞,我都想学猴哥捂脑袋大喊一声:
  烦死了!
  小丑帮的人在小丑的指示下,带走了除我之外的全部人质。那位看我不顺眼的亚洲女人在小丑面前乖顺得如同一只小狗,也离开了天台。
  一时间,楼顶只剩下了我和小丑两人,但我完全不觉得喜悦。单独相处只会意味着小丑想玩点更大的,假如此时有个搓澡大姨来看脱光的我,就能发现我后背上的汗毛都全部竖了起来。
  “好了甜心,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让我想想,我们该玩点什么好呢?”
  “你说呢?”
  他故意做出了苦恼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想询问我的意见。
  我倒是很想说最大脑、飞花令之类的东西,但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小丑铁定早就做好了决定。
  果然,我没有接话也不影响全哥谭最大的疯子、乐子人、精神病患继续他的游戏:
  “我想到了!我听说亚洲人很喜欢一种派对游戏,叫什么……国王游戏?那我们就来玩这个吧。”
  他看向我,没发现我有什么表情变化,夸张地耸了耸肩,状似遗憾地说:
  “你怎么都不高兴呢?为什么不笑一下,甜心。我知道了,是觉得太烂俗了吗?小丑可不玩俗套的把戏,那这样好了。”
  他手上飞快动作,接着丁零当啷几声,剩余的子弹掉在了地上。小丑苍白的指尖夹着最后一枚子弹,满意地笑了:
  “俄罗斯轮盘和国王游戏结合,怎么样?”
  俄罗斯轮盘,一种惊险的“游戏”。
  国王游戏,不知道从哪儿起源的,总之有些年头的聚会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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