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说什么?”卫乔昔一再说他幼稚,这样的形容词放在他身上,很别扭,却又莫名的符合。
“说你幼稚,你怎么老和祝兄他们过不去?”卫乔昔与马文才相处这么久,早就摸透了马文才,这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人哄着才行,于是特地放软了声音。
“他梁山伯一个贱民,三番五次与我作对,祝英台一个士族,偏偏成日与梁山伯厮混在一起。”马文才的确很吃这一套,脸色稍缓,并不像一开始那样气势汹汹了。
卫乔昔拉着马文才在桌子边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马文才顾及卫乔昔的手,拿过茶壶,“你手受伤了就不要多动。”
卫乔昔挥挥左手,“我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
马文才忽略她挥来挥去的手,给她斟了一杯茶。
“梁兄为人憨厚善良,对你没有敌意,何况我们这些士族,千百年前不一样是平民?”卫乔昔温声向他解释。
“你总是偏袒梁山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马文才忽而起兴。
“马文才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卫乔昔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大声道,像是给自己一点底气。
“和你简直没法讲道理,我要睡觉了。”卫乔昔见马文才油盐不进,干脆不和他讲了,自己脱了外衣钻进被子。
“你受伤了,在地上睡容易着凉。”自从马文才知道卫乔昔是个女子,对于卫乔昔的心境已经不同了,女孩子总要被多照顾一些的,何况卫乔昔今天受伤也有他的原因。
卫乔昔看着他,嘁了一声,“不用了,我都在地上睡了那么多天了,也没看我着凉啊。”
“你今日受伤是因为本公子,本公子可以考虑把床分你一半。”
马文才被她的语气冒犯到,皱了皱眉,想想是自己不对,还是捺着脾气好声和她说话。
“不需要!”卫乔昔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她又没疯,干嘛和马文才同床共枕。
“我说需要就需要。”马文才见说不动她,倔脾气上来,非要让人上床去睡,不由分说把人连人带被抱起。
卫乔昔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外男抱,而且抱得一点都不唯美。马文才扛她和扛麻袋没两样,往肩上一撂就带着她走到床边。
卫乔昔挣扎,“马文才你放开我。”
“你别乱动,当心摔跤。”马文才皱眉。
“不管,你快放下我……”卫乔昔不可能听他的话,反而挣扎得更厉害。马文才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本来也没把人抱太紧,结果一个不稳,带着卫乔昔一起栽倒在床上。
卫乔昔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时失声。某种程度上来说,卫乔昔是个实打实的看脸的人,而马文才剑眉星目,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符合卫乔昔的审美的,就是性子有时连狗都嫌。
马文才显然也没料到有这一出,一脸愕然地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卫乔昔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张,能看到整齐洁白的贝齿和一小截粉嫩的舌头。可能是心理作祟,马文才觉得自己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卫乔昔猛然回神,咬咬牙,仰起头往马文才脑袋上撞。
“嘶!”马文才捂着额头翻身坐起,“卫乔昔你有病吗?”
“滚呐!”卫乔昔不解气,又抬脚踹了他一下。
马文才眼疾手快地摁住她。
卫乔昔刚刚脱了鞋袜,是被马文才抱上床的,所以现在白嫩的脚连带着脚腕都被马文才抓在手里,在马文才温暖的手掌里显得格外小巧。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马文才你大爷!”卫乔昔先反应过来,迅速把脚收回来,照着他的后背踹了一脚,一骨碌钻进被子里,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只露出半张脸,面色绯红。
马文才的脑子彻底当机,被卫乔昔一踹,直接踹到床下。
还没回过神的马文才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搓了搓,又搓了搓,为什么卫乔昔连脚的手感都这么好?
从小到大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姑娘家的马大公子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朵尖,感觉脸要热炸了。
稳了稳神,马文才从地上坐起来,强装镇定地开了口,“你睡床上吧,今日我睡地铺。”
然后别过头不敢再看床上的人,整个人犹如木头,僵硬地去把灯熄了,合衣躺在了地铺上。
一夜静谧,两处无话,床上和地下的两个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只是卫乔昔这一整天折腾地实在太累了,身心俱疲,很快就抗不过,睡着了。
马文才躺在地铺上,一动不敢动。
我摸了姑娘的脚诶。
我是不是个登徒子?
我要不要对卫乔昔负责?
可是卫乔昔好像喜欢梁山伯。
我要和梁山伯抢人吗?
怎么卫乔昔也瞎了眼看上了那个庶民?
小姑娘不谙世事,看不清人心险恶,我要帮忙看着点,别让士族的小姑娘被一介庶民糟蹋了。
你少和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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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昔,早。”
卫乔昔才起了,就见平时起床时连个眼神都不爱给她的马文才突然朝她问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马文才疯了?
“马文才,你昨晚又做贼去了啊?”卫乔昔看着马文才的黑眼圈,可是这次看马文才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想了想,卫乔昔眯着眼在他身上嗅了嗅,“你不会吸了什么五石散之类的东西吧?”
晋朝有些风流名士喜欢吸这种东西,据说吸完之后会感觉飘飘欲仙,精神百倍,只是那东西容易成瘾,用多了还容易短命。总之卫家堡是不给出现这种东西的。
“你不能盼我点好?”马文才扬了扬手,想往卫乔昔脑袋上招呼,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不能打,这是个姑娘家。
她这样说他,他竟一点不见恼怒。卫乔昔觉得马文才很是奇怪,又没弄明白到底哪里奇怪,便点头答应着。
今日谢先生来上棋艺课,大家都在提前练习,免得在先生面前丢人。
马文才也在同秦京生对弈,非要拉着卫乔昔在一旁观棋。卫乔昔在家常与卫季贤对弈,棋艺倒还拿得出手。看得出马文才棋艺不错,而且执黑子的时候,指尖映着镜面一般的棋子,尤其好看,卫乔昔甚至想上手摸摸那双好看的手,最后还是忍住了。
王蓝田也在一旁观棋,只是一直静不下来,动来动去。卫乔昔烦不胜烦,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安静。
王蓝田挨了一脚,忍不住道:“不就是个下棋嘛,为什么还要先预习呢?”
“你就别烦了,都要算在那个品状排行表上的。”秦京生说着,落下一子。
马文才执子,掀起眼皮看了眼王蓝田,“你们是要聊天还是下棋。”王蓝田只能噤声。
王蓝田再也无心观棋,便抬起头来四处看看,抬头张望时,看见梁山伯与祝英台进了学堂,扯了扯旁边的秦京生,“来了来了。”
卫乔昔见他这样就知这王蓝田又使坏了。秦京生听了王蓝田的话循声看去,马文才不满地在他眼前挥挥手,指了指棋盘,示意他专心下棋。
马文才这次许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听得一声桌子倒下的声音,引得所有学子吓了一跳。卫乔昔看过去,只见梁祝二人的桌子已经四分五裂,若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之前坐上去了,定会摔跤。
看来是王蓝田在桌子上动了手脚。
山长的二女儿王蕙此时端着药走进来,见众人就缄默不言,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蕙姑娘,你来的正好,有人要害祝英台。”荀巨伯知道王家二姑娘对祝英台有好感,便赶着上去告状。
“这谁干的?”果不其然,王蕙听说了之后尤其气愤,“昨晚没有用箭射死他,今天又来捣鬼啊!”
“英台,你被箭射伤了?”梁山伯听了王蕙的话,立马关心地看向祝英台,显然在此之前毫不知情。
卫乔昔听罢,记起昨日王蓝田在他们宿舍前鬼鬼祟祟,转头看向王蓝田,王蓝田缩了缩脖子。
“还会有假吗,我特地熬了收伤口的药送过来的。”王蕙举了举手中的药。
“马文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马文才与祝英台不对付这是全书院皆知的事情,王蕙自然第一个怀疑到马文才头上,走上前诘问。
卫乔昔正想解释,就见马文才站了起来,“是我干的又怎么样。”说罢,便缓步离开,卫乔昔瞪了王蓝田一眼,追了上去。
学子们在蹴鞠场上踢蹴鞠,王蓝田正进了一个球,叉着腰十分开心,见马文才不在,便问了声,“文才兄呢,怎么不见他来踢蹴鞠?”
卫乔昔找到马文才时,马文才已经拈弓搭箭对准了王蓝田,一箭射去,穿风而过,擦着王蓝田的脸,射中他身后的球网框。之后又是接连几箭,王蓝田抱头鼠窜,在球场上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