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才兄你怎么不戴啊?”卫乔昔问。
“这东西太……”廉价两个字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在卫乔昔不解的眼神下,马文才把香包挂上。
“来来来,还有这个!”卫乔昔拿出五色绳。马文才将手背在身后,“干什么?这是小孩戴的东西。”
可是马大少爷也才三岁啊。
卫乔昔没敢把心声说出来,每次说马大少爷幼稚他都会跳脚。
“神明不会因为你不是小孩子就不保佑你的,来来来,戴上,辟邪的。”卫乔昔去拽他袖子。
卫乔昔力气再大,也断然敌不过马文才,生拉硬拽半天,马文才都不伸手。
“文才兄,你刚刚说了鬼字,戴上这个晦气就沾不了你的身了。”卫乔昔又拉了拉马文才,这次居然拉动了。
“伸手伸手!”卫乔昔眼看成功了一半,连忙拿出五色绳。
马文才缓缓伸出左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他戴这种小孩子才戴的玩意儿,眼神微动。原来还有人会担心他会不会染上晦气。
“好看!”卫乔昔把五色绳给马文才戴上,再把刚刚推上去的袖子落下来,盖住他手腕上的绳子,“记得啊,这绳要戴到节后第一场雨,然后把它扔进雨水里,雨水会把晦气全部冲走的。”
说完卫乔昔就拿出剩下的绳自然地往右手上戴,戴到一半突然又取了下来,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个男子,不能戴右手。
长指扫过卫乔昔的手心,把她手里的绳拿走。
“文才兄你干嘛?”卫乔昔抬头。
马文才牵起她的右手,把五色绳替她戴上去,细细把结收紧。小姑娘手腕皓白纤细,在五色绳的衬托下格外晶莹好看。
“你替我戴了,礼尚往来。”马文才淡声道,装作不经意捏了捏卫乔昔的手腕,然后松开手。
“可是你戴的是右手,男子应该戴左手才对。”
“都一样,神明不会因为男子将绳戴在右手上就不保佑你的。”马文才将她方才说的话改了改,又还给她。
端午佳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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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逛了一路,过悦宾酒楼时,卫乔昔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梁兄?”卫乔昔眯着眼想看清楚一些。
马文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只看见一位锦衣公子的背影,带着两个家丁进了悦宾酒楼。“哪里来的梁兄?你想梁山伯想疯了?”
马文才刚刚的好心情一下消失,声音沉下来。
卫乔昔没注意他情绪的变化,接着道:“不是啊,我眼神好着呢,那个真的是梁兄。”
“梁山伯一介草民,穿得起这样的衣服吗?还妄想有家仆跟着?”马文才冷着脸道。
卫乔昔自然也知道马文才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可她看见的的确是梁山伯,那这事就有蹊跷了。
“文才兄,我们去看看吧?”卫乔昔扯了一下马文才的衣袖,然后自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期间甚至都没回头看看马文才有没有跟上。
马文才咬了咬后槽牙,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悦宾酒楼,掌柜的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本店房间已满了。”
卫乔昔摆摆手,“我并非来住店的,只是方才见熟人进来,是来找他的。敢问掌柜的,那位公子现在所在何处?”
“公子是来找王公子的?”掌柜问。
卫乔昔眨眨眼,王公子?
“是。”
“那我领二位过去?”掌柜道。
卫乔昔摆摆手,“不必劳烦掌柜了,掌柜告诉我们是哪间房,我们自己去找便是。”他们是偷偷跟踪,不好暴露。
得了位置,卫乔昔便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发现马文才没有跟上。
少年负手站在一楼,看着她,脸色很不好。
“文才兄怎么不跟上?”卫乔昔问。
马文才无端端在胸中憋着火气。
卫乔昔便是见到个同梁山伯有几分相似的人,而且还不确定是不是本人,都要追着去看他,她就那么喜欢梁山伯?他马文才哪一点不如梁山伯了,为什么卫乔昔总是只看着梁山伯呢!
马文才脸上阴云密布,沉默得吓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卫乔昔觉着他这次肯定特别生气,只是,马文才到底在气什么?
摸了摸鼻尖,卫乔昔小跑着下了楼,站在马文才面前。
“你怎么啦?”卫乔昔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每次马文才生气她都是这样哄他的。
只是这次马文才没理她。
“你怎么生气啦?”卫乔昔又耐着性子问。
马文才还是没理她。
“你为什么生气呀?”卫乔昔有些不高兴,还是好脾气地拉拉马文才的袖角。
马文才就是不理她。
卫乔昔脾气上来了,她是娇养长大的大小姐,爹娘和哥哥都没敢给她甩过脸色,她通情达理,能给马文才顺毛,但那也是有忍耐程度的,好脾气和他说话他不理,给他脸了?还敢蹬鼻子上脸!
“不说拉倒!”卫乔昔也黑了脸,把马文才的袖角一甩,转身离开酒楼。
马文才看卫乔昔生气了,心底一慌,连忙拉住她,“乔昔!”
卫乔昔偏过头,看向马文才拉住他的那只手,又冷冷看着马文才,“松手。”
马文才把人抓得更紧了些。
“马文才我给你脸了是不是?看我好脾气就总是给我甩脸色?”卫乔昔被他抓得有点痛,也没再让他撒手,只是依旧没有好脸色。
马文才听了卫乔昔的话,有些无措,“我,我没有,我没有给你甩脸色。”
卫乔昔差点被他气笑了。
“刚刚就我们两个人,你不是给我甩脸色,那是给谁甩脸色?”
马文才急于解释,可是他方才就是不高兴卫乔昔去找梁山伯,的确是给卫乔昔甩脸色了。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发脾气?”少年着急无措的样子看着很是委屈,卫乔昔忍不住心软。
“我不想……”马文才的解释说到一半,自己先愣了。他不想卫乔昔去找梁山伯。他看见卫乔昔兴冲冲去找梁山伯把他撂下他会生气,看卫乔昔护着祝英台他也会生气,甚至看卫乔昔和荀巨伯开个玩笑都会生气……总之他就是不想卫乔昔和别的男子走得太近。
“不想什么?”见少年突然卡壳,卫乔昔问。
马文才还没答,楼上便有脚步声渐渐走近,卫乔昔反手拉着马文才矮身躲进柜台后。
刚从后屋进来的掌柜:……
卫乔昔食指比了个叉,对着掌柜摆摆手示意。掌柜倒是好心没有暴露他们,将下楼的中年男子送走,“这位大人慢走啊。”
卫乔昔躲在柜台后瞧了一眼,离去的男子个子不算太高,一身金色长袍,可看背影却不觉得俗气,反倒很有气度。
卫乔昔缩回来,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梁兄。”
柜台下狭小,两人挤在一起,说话之间,气息擦过马文才的下巴。
下巴一阵痒意,马文才眸色深深。
“我们出去吧。”卫乔昔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马文才一拽,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你!”卫乔昔刚张嘴,马文才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马文才凑近了些,附着卫乔昔的耳朵低声道:“还有人。”
楼上果然又有人下来了。
“王公子,这样真的没事吗?”是梁山伯的声音。
“贤弟就帮我这个忙吧。”又有一道清朗的男声,卫乔昔听着,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便凝神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刚刚被拽,卫乔昔现下整个人都趴在马文才怀里,马文才环着她的腰。昂着脑袋有点累,卫乔昔顺势把下巴靠在马文才肩上。倒是没注意到这姿势有多暧/昧。
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温香软玉在怀,这时候什么梁山伯对马文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挨近了闻,小姑娘身上还有股甜香,掺着艾草的气味,格外芬芳。他还没有松开小姑娘的手,两人的袖子交叠在一起,手腕上的五色绳挨得很紧。
“你看,我就说是梁兄。”卫乔昔压低了声音。
“嗯。”马文才眯了眯眼,语气愉悦。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卫乔昔注意力被吸引走,早忘了和马文才吵架的事。
“走。”在卫乔昔反应过来他们俩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合适之前,马文才先发制人,牵着卫乔昔的手腕站起来,跟上离开的梁山伯。梁山伯要干什么这不重要,能让他牵着乔昔的手就行。
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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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头大马之上,男子身穿喜服,身后跟着两名家丁,随后便是一排鼓乐队伍,还有小厮扛着几个红漆的木箱子,每个箱子都是能容一个成年男子的大小。
卫乔昔与马文才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梁兄怎么穿着喜服啊,他是要同谁成亲吗?”卫乔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