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祝云栖瞥了眼温月手里的章鱼小丸子。
双人份。
“温小姐,晚上好。”
她将声音提高了点,方便让卫生间里的时黎听到,提醒她现在不要出来。尽管三人同行的场面大概率会让温月处在水深火热中生不如死,但祝云栖觉得时黎可能会伤心。毕竟时黎还爱着温月。
温月竭力克制不让自己晕过去。
她露出标准的名媛微笑,“云栖,好巧呀,你也来这附近吃饭?自从一周前父母安排我们见面之后,我们还没有单独见过。”
祝云栖将重心移到一条腿上,另一条腿斜斜的支出去,漫不经心地说:“你要和我一起吃晚饭么,刚好我还没吃。”
这可不行。
温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我已经吃过了。下次吧。”
“和朋友?同事?”
温月僵硬的点头:“一个朋友。”
祝云栖往回看了眼。卫生间门前空空的,时黎没有出来。
“原来刚进去的那个是你朋友。”
她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的读音。
温月冷汗已经下来了。“是,是啊。”
“既然有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云栖抬腿就走。她不走,时黎就不会出来,磨蹭久了反而容易让温月起疑。
温月如蒙大赦。
祝云栖走后没多久,时黎理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接过温月手里的小丸子,抬手在她额上摸了一把。一掌心冰凉粘腻的汗。
马上关切道:“怎么出这么多汗,你不舒服?”
温月不着痕迹地躲开。
“没有,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身体有点虚。袖子不好洗吗,怎么在里面呆这么久。”
时黎在心底冷笑。
她要是真不等祝云栖走就出来了,温月又不高兴。
刚才两人的对话时黎听的一字不落。
虽然早知道温月想要脚踩两条船的意图,但亲耳听到她说出“一个朋友”的时候,心尖依旧是止不住钝钝的疼。
她不是没考虑过收祝云栖的钱去骗温月的感情是否正确。她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而温月总能在她自我怀疑前一次次证明,这一切也是温月应得的。
温月这么问她,无非是想知道她在里面有没有和祝云栖说话。
第9章 浓度只有千分之零点一的信息素,成为了她的解药。
“不是不好洗。是刚刚有个alpha。你知道的,我怕alpha,所以先躲到隔间里了,等她走了之后才出来清理。”
时黎发现自己和温月一样,也能做到谎话张口就来,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了。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月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是她想多了,时黎怎么会和祝云栖说话。她们也根本不可能认识。
语气重新变得欢快:“快吃章鱼小丸子吧,宝贝。两种酱都是你喜欢的,照烧酱和青柠梅子酱。”
时黎叉起一颗裹满青柠梅子酱的章鱼小丸子放入口中。
酸甜混着咸鲜,应当是很好吃的。
可此刻却味同嚼蜡。
时黎嚼了很久才咽下去。
温月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怎么了宝贝,不好吃吗?”
时黎摇头。
“晚餐吃太饱了,不能再吃了。阿月,我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omega总是最爱保持身材的那一类。温月不疑有他,以为时黎是在控制热量,将剩下的小丸子全部吃掉,驱车送时黎回家。
车停在时黎楼下。
分别前,温月想吻时黎。车内静谧无声,外面是漆黑天幕,温月支起身体,侧身探到副驾驶,想要触碰渴望已久的柔软甘甜。
时黎在副驾没有动,静静等着温月越靠越近,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却唇瓣相接的瞬间偏过了头。最终吻只落在腮边。
“我好像看到流星了。”时黎找了个借口看向车窗外。“哦,看错了,是车灯。阿月,我上楼了,你回去慢点开。”
“嗯。晚安。到家后我给你发消息。”
温月露出微笑,平静地说。
她随时黎下车。倚在车前,目送时黎上楼,直到十九楼的窗户亮起灯。笑容僵在脸上,温月意识到自己和时黎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只是变化的地方太细小,太微妙,她找不到也形容不出来,像蚕丝黏在脸上,知道它在但无法精准找到,又像是耳朵里另一层维度的痒。
她察觉到了,但不敢说。这次见面她和时黎之间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变成了那个时刻谨慎小心的人。
初夏,z3291的夜晚温度只有十八摄氏度,薄套裙对这样的夜晚来说有点单薄。
不过温月像是觉察不到似的,手在风中逐渐变得冰冷,而后缓缓抬起,握住了胸前时黎送她的项链。
好像这样就能把时黎牢牢抓在手中。
***
回家后,迎接祝云栖的是母亲劈头盖脸的指责和妈妈阴阳怪气的质问。
她们这对怨侣,只有在面对祝云栖的时候才会突然间变得“恩爱”。
祝云栖默默想,如果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自己也算是两人“恩爱的结晶”。不,结节。
之前生物研究所出过一篇研究报告,只要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匹配程度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即便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一旦完成标记,会被基因的本能互相吸引,最终坠入爱河。
报告发布后的几年间,包含强制爱、爱上杀母仇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等元素的小说席卷星网文学,现在恨的越狠,以后爱的越深。
祝云栖是不信的。祝笙希与沈清和的信息素匹配程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五,结婚二十余年依旧是纯恨关系。
爱能逾越基因本能,恨同样可以。
从祝云栖有记忆开始,她好像就没从母亲和妈妈那里得到过爱。母亲总是忙于集团事务早出晚归,作为祝氏控股的一把手,祝笙希独裁而狠辣,这些特质恰好是小孩所害怕的,等祝云栖到了能理解祝笙希个人风格的年龄,她们这对母女也早过了建立深厚感情的阶段。
沈清和陪伴祝云栖的时间相对多些。但在祝云栖的记忆里,沈清和总是不苟言笑,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郁,她更习惯让保姆和管家带着祝云栖,自己在一旁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沈清和是联邦一所高校的教授兼研究所的研究员,每年总有一段时间,沈教授会借口在研究所连续待上近一个月不回家。后来祝云栖才得知,那段时间是祝笙希第一次带姐姐回家的日子。
祝云栖感受到的家人的温暖,基本全部来自于祝静杉,她同母异妈的姐姐。尽管她后来明白这是对沈清和的背叛,可是她还不懂大人那些爱恨纠葛的时候,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更想靠近会把她抱在怀里讲故事的姐姐。
最终“批斗”因祝静杉的到来暂时停歇。沈清和有一见祝静杉就头疼的毛病,她被困在祝笙希带五岁的祝静杉回家的那个雨夜,祝静杉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的妻子标记了另外一*个omega。
回到房间,祝云栖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心底没来由的烦躁。她想摔东西,想把屋子掀翻,想随便破坏点什么。窗外要是在下雨就好了,那她要冲出去毫无顾忌的淋一场。
祝云栖在大床上滚了几圈。两腿一蹬,拖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到阳台。
陷在被子里,祝云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易感期体温会比正常温度偏高,信息素的失调让她感到血管里仿佛有一条冬眠睡醒的蛇。
饥饿,兴奋。
抑制产品只能在每一次易感期到来时,将那条想要突破理智的蛇强行押回去。却让她在下一次苏醒时,变得更加饥饿。
医学上称这为抗药性。
长期使用信息素抑制产品度过易感期,祝云栖的身体已经对此产生了抗药性。她不得不用更加强效的抑制产品。
在黑星带时,有相似经历的同事建议她去找个omega打临时标记,症状会缓解许多。反正是临时标记,可以洗掉,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母亲和妈妈的经历早就让她暗下决心,一辈子要么孤独终老,要么只和自己唯一的爱人进行标记。她绝对不要做母亲那样的人,也不要让深爱的人重复经历沈清和的痛苦。alpha要管好自己的信息素。
可是,这次好难受……
尤其在回家之后,症状更显。
祝云栖在床上紧紧蜷缩成一团。她抱着腿,脑袋埋进膝盖,怀疑抑制贴是不是买到了假货。额头冒出一层薄汗,身体分明在发热,却感到一阵阵的冷。
光脑健康管家适时提醒:“主人,检测到您现在的疼痛值为四十五,您是否需要呼叫医生或者呼叫omega呢,小光可以帮您联系哦。”
祝云栖闷闷道:“等到疼痛值到五十五再呼叫。”
她检测过,疼痛值五十五是她的临界值。超过五十五,她才有可能失控。在五十五之前,不过是疼痛而已。忍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