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渡鸦说:“我们已经在试图查找夜莺的真实身份了,只是我们每个人的信息都有加密保护,所以暂时还没有查出夜莺到底是谁。”
  “不,我倾向于这不是意外。”时黎逼迫自己思考着。她的大脑现在莫名其妙出各种信息都非常的费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让脑子僵掉。她得思考,她得动起来,她得去把祝云栖找出来。
  “你们说祝云栖曾经在频道里问过你们有没有收到电磁风暴预警,并更改航线绕行,这说明云栖她是已经有察觉到不对了,所以才会向你们确认。她肯定也向那个叫夜莺的引航员确认了,而且说不定确认了不止一次,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才会沿着错误的航线继续航行。一个人或许可能因为一时的看错错、看漏导致失误,但是我不相信,在经历过三番四次的提醒确认之后,她还能够看错。”
  她要知道夜莺是谁。
  她还要拿到那段引航录音。
  渡鸦站起来:“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出夜莺。”
  “云栖的家人你们有通知吗?”时黎问。
  “银蛇那边有通知。”
  因为时黎还不是祝云栖法定意义上的“家人”,所以银蛇不会走官方通知,是兰漾觉得应该要告诉时黎,而程音没有犹豫的给她们批了假。
  时黎低声道:“我知道了。”
  起身向门外走去。
  兰漾追出来:“你要去干什么?”
  “上班。”时黎平静回头,“今天不是周末。”
  到研究所,时黎先去她平时工作的核心设计部门把昨天没有处理完的一个问题完善了,交给组长,然后敲响了通讯研究部的门。
  通讯研究部主要负责如何让机甲的通信和导航更高效、不受外界环境影响。所以他们这儿不仅有机甲通讯页面,还会有类似于引航员用来引导机甲航行的工作界面。
  时黎说自己想看一下引航员工作界面。
  通讯研究部前段时间联合联邦其他研究所的相同部门完成了对机甲量子导航和量子通讯的合并,目前工作不忙,没有犹豫就同意了时黎的请求。组长还亲自给她打开页面,向她详细解释每一个工作区域的具体功能。
  为了避免引航员看错,每一块工作区域都做到了极致的简洁清晰,想要失误的可能性非常小。
  时黎再次向组长确认:“如果被引航的机甲前方出现类似于星际沙尘暴这种极端天体活动,引航员有看错、指导错方向的可能吗?”
  “有啊。”组长点头,“第一种,引航员在梦游,她说的是梦话;第二种,她看不懂星际坐标和航线。”
  组长对他们参与设计的引航界面非常自信:“我们光是人工测试就测了至少一万次,确定不会有比这更简洁明晰的操作界面了。像星际沙尘暴这种极端现象,会特别标红示警,不可能会看不见的。”
  完成对第一件事的确认,时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有条不紊的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甚至还把进度往前赶了赶。
  同事开玩笑让她别当拼命三郎,昨天时黎出去一会儿,回来之后脸白的吓人,坐在那呆呆的,把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今天时黎就恢复正常,甚至比之前效率还高。
  事实上,按照原定计划,时黎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z3291机甲研究中心,前往中星域的机甲实验基地了。
  中午,时黎点了个三明治外卖到研究所,边啃边把新型机甲的模型数据完整的跑了一遍。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下午下班之后,时黎给祝静杉打了个电话。
  刚和祝云栖在一起时,她们和祝静杉一起吃了顿饭,除了节假日的必要祝福,后面就没怎么再联系过。这是时黎第一次主动拨通祝静杉的光脑。
  她下午翻来覆去的想了,军事法庭给出的“工作失误”的理由几乎不可能成立,返航途中的引航录音也不公开,除了“夜莺”代号之外,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有人在可以压掉这件事,试图将其大事化小,化成一个简单的工作失误,蒙混过去。
  能影响军事法庭的判决,对方应该在军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时黎一时间想不到什么人会故意去害祝云栖,而且如此精准。她目前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真相,就是一个玩忽职守、或者天生有点反社会人格的引航员,弄错了航线,而她/他正好在军部有关系,于是找关系将此事盖过去。
  既然如此,她也要找一个说话足够有分量的人,去撕开这层布。
  想来想去,她认识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祝静杉。
  祝静杉很快接了电话。她告诉时黎,她今天上午就已经托人找关系去问了,预计明天就能问出来夜莺是谁。
  祝静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反过来让时黎不要担心,说她找的那层关系在军部有绝对话语权。
  “我是云栖的姐姐。我不会让云栖枉死的。”
  ***
  祝静杉果然效率很高。
  第二天,她亲自来了z3291,风尘仆仆。
  时黎到她入住的酒店见面。祝静杉的衣服上多了褶皱,一看就知道是穿着它睡了一夜,没来得及换。额边多了几缕乱蓬蓬的碎发,时黎第一次看到她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
  祝静杉在时黎面前放下一叠用密封文件袋装着的个人信息。
  她直接找了联邦上将。想利用上将的手查个人,易如反掌。
  时黎打开文件袋,抽出资料,在第一页就看到了温月的证件照。
  身形一晃。
  随机脑海中浮起一个念头:她早该想到的。
  和祝云栖有仇,家里在军部有话语权……温月甚至知道祝云栖的代号是银环。
  只不过她们都大意了。她们以为温月会消停,会就此销声匿迹,没想过她居然会当祝云栖的引航员,而且足足当了快半年。
  那叠纸里记录着温月的详细信息。时黎草草翻看着。原来温月从刚开始进入作战部时的代号就是夜莺。时黎知道他们因为工作需要,每个人都有代号,而且一般情况下不会告诉同事以外的人。她便从来没有问过,温月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
  如果她之前问过温月,那么在祝云栖和她说起引航员的时候,就能立刻知道那个和祝云栖连线的人是谁了。
  自己为什么没有问过。
  祝静杉道:“我要重新起诉,将温月送上军事法庭。”
  “对不起……”时黎喃喃说。开口的同时,她想到,想要重新起诉温月,绝对不会简单。
  祝静杉查夜莺资料的事说不定温厉容已经知道了。温厉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
  他会用什么办法阻止?
  如果她是温厉容,或者她是温月,知道祝静杉调查夜莺,肯定会猜到祝静杉不会善罢甘休。祝静杉会以怎样的名义重新起诉?温月借用职务之便,公报私仇?
  私仇又是什么?在大多数人看来,温月和祝云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不存在私仇。只有他们这一小部分人知道,“私仇”是她,时黎。
  她是温月伤害祝云栖的动机。
  温厉容如果要阻止,会从她下手。祝静杉要起诉温月,他们必定也会试图要挟祝静杉让她放弃起诉。
  威胁……
  时黎瞳孔微微放大。她在心里一遍遍催促自己:快想啊,赶在温厉容有所行动之前,快想啊。
  他们或许会用“不是沈清和亲生”一事,或者用双胞胎,来威胁祝静杉。
  那她呢?会怎么威胁她?
  电光火石间,时黎猛然想起温月曾经用时毓来恐吓她。
  除了祝云栖,她身边最重要的人,就剩下时毓和唐映池了。
  她赶快将刚才想到的告诉祝静杉。
  祝静杉短暂的愣了一瞬,立刻开始联系妻子,将双胞胎好好保护起来。
  时黎喉头干涩,分别拨通唐映池和时毓的光脑。
  唐映池很快接了,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古怪。然而时毓的却没有人接。
  祝静杉处理好家中的事,马上来帮时黎派人去找时毓。
  握住时黎沁出冷汗的手,祝静杉安慰她道:“别着急,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时黎重重点头。
  兴许她猜测错误,温厉容根本就没想对她身边的人做什么。
  温厉容但凡动手,那就更加证明,是温月害的祝云栖。
  ***
  唐映池和同事一起下楼买咖啡。
  其实他们可以让机器人送上去,但是自己下来买的话,可以多一点时间摸鱼,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摸鱼。
  等咖啡的时候,唐映池和同事有说有笑的聊着天。然而在目光瞥到一个人之后,笑容僵住。
  道路对面,兰漾静静的站在那儿,定定的看着她。发现唐映池也看到了她之后,兰漾僵硬的抬起手臂,在胸前对唐映池挥了挥手。
  继一年前不欢而散,再见面,相比较于闹掰时的愤怒,现在空气中更多的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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