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洞外的暴雨吹打岩壁的节奏越发焦灼,在壁上面击射着万千银箭,洞穴内飘出饭菜的奇异香味。
  蛋羹一虫一半,烤在火里的蛋也是一虫一个。
  烤岩鸽蛋被带着蛋壳剖成锯齿状的两半,捏着下面的蛋壳,往上一托一捏,里面的蛋就从蛋壳上脱落下来,十分流畅,好像抹了润滑油一样。
  烤蛋味道也不错,不噎虫,却和刚刚的蛋羹是两种体验。
  饭前的甜点吃完,他们就开始吃正餐了。
  月光莓研磨成蜜涂在悬挂的鹿腿鹿肉上,火焰舔舐着雪花状的大理石纹肉,油脂顺着鹿腿的纹路滴落在火堆里,炸开火星子。
  鹿腿翻转,火匀称的烤着。
  军刀削下薄片,南书瑟尔咬住递到唇边的炙肉,牙齿碾碎月光莓蜜的酥甜,肉的鲜嫩,眉眼都弯起来说着鹿肉的美味。
  阿德莱特削了一些也在雄虫的催促下吃开,大块温热的肉咬在口中溅出肉汁,雄虫是陪伴他的一切。
  洞外的暴雨声中,他们共享着鹿腿骨髓。
  养白菇浓汤在陶罐里咕嘟作响,最后放入的提味草汁,瞬间让汤翻涌,香气更浓。
  这汤底是用的鹿骨熬的高汤,菌菇肉丁都十分鲜美,一口喝到嘴里,分外满足。
  等消了点食,阿德莱特又给雄虫煮了鸳鸯藤的药液。
  可能现在是清醒的,南书瑟尔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
  灯火的明灭摇曳间,他们尝着指尖大小的小果子。
  果子味道偏甜,刚好能压住鸳鸯藤的苦涩。
  第41章 伤口和雌虫的泪
  支在棍子上吊起的暗紫色浆果在床头立着, 做着发光的小夜灯。
  窗外的暴雨如同洪流一般涌过,喷洒着凉意。好在他们在的地方是个凹陷处,洞口又被阿德莱特放着石头和藤蔓堵住, 倒是感觉不到多大的风雨。
  鬼灯笼铺的床垫颜色愈发暗淡, 等到光彻底消散的时候, 鬼灯笼就会像那半透明的绡纱一样柔软。
  艾草被雄虫四散的插进鬼灯笼床垫里, 阿德莱特拿过拼接的毯子铺在床垫上,银色长发随着他俯身铺展的动作摇晃。
  铺完床铺,两只虫就去洗漱。
  “水。”阿德莱特将水杯递了过去, 南书瑟尔正在用月光莓的根茎清洁牙齿。
  刷完牙,南书瑟尔捧着水洗脸的时候,水珠滚落在他卷翘的睫毛上。
  阿德莱特也草草的完成洗漱,身上的伤他不敢让雄虫看见,怕他担心。
  今天晒过的毛皮毯子柔软, 盖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多会儿, 他们就睡着了。
  树叶上的雨珠落下在石板上炸开,迸溅的声音淹没在稠密到难以分开的雨帘中。
  可这只能算作他们的安魂曲。
  虽然有了火, 温度也高了些, 还有毯子盖在他们身上,但是阿德莱特依旧用着体温在给南书瑟尔驱寒。
  睡梦中,南书瑟尔突然翻身将脚踝搭在军雌的小腿上, 在梦中咬住阿德莱特的小臂。
  一声惊雷响过,阿德莱特被雄虫的动作惊醒,贴在掌心的肌肤瞬间感觉到滚烫。
  暴雨砸在洞穴口的藤蔓帘幕上,南书瑟尔在昏睡中发出小猫般的呜咽,潮湿的黑发黏在阿德莱特结着血痂的伤口处。
  南书瑟尔哼唧着, 脸已经烧的通红,发梢也粘在脸上脖颈上,像是被风雨吹打后蔫了的花。
  明明该感觉到热的,可他的身子却忍不住蜷缩,口里呢喃着,“冷…”
  阿德莱特将南书瑟尔裹进怀里,他们的身体严丝合缝,瑟尔身上穿的斗篷也盖在雄虫身上。
  身体不抖了后,南书瑟尔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刚退温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修长却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拍在雄虫的后背上,口里又哼唱着昨晚的曲调。
  等到暴雨最狂欢的时候,南书瑟尔反而平静下来,睡了过去。
  阿德莱特下了床,看着洞外暴雨倾盆,又往火堆里塞了些木头。
  回到床上没一会儿,阿德莱特的右臂就剧烈疼痛起来。
  他强忍着右臂的颤抖,可忍着忍着,胳膊忍不住抽搐起来。
  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腐蚀,这是霸主级星兽临死前反扑出的溃烂伤口,不是普通星兽一两次的攻击就能伤成这样。
  冥冥中阿德莱特好像闻到了腐肉的味道。
  他伪装成翻身的样子将右臂压在身下,牙齿深深咬住下唇,平日里雄虫都舍不得用力吻的唇被阿德莱特咬的血肉模糊。
  他怕自己发出声音,惊到雄虫好不容易的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疼痛是麻木习惯了还是暂时结束了,阿德莱特发现自己身上冒了一层冷汗。
  雄虫无意识的贴靠着阿德莱特,他不算热源,只是这是他们登记以来的习惯。
  可就是习惯才是最漫长的恩爱。
  感受到雄虫的举动,阿德莱特又转回身去,他们的身体黏在了一起。
  一侧的荧光苔藓和头顶的蓝晶矿石在他们身上投下幽光,床头的小夜灯也发着光,床上波光粼粼,他们好像陷入某片星海。
  这颗星球迎来了一整夜的暴雨。
  ……
  南书瑟尔彻底的清醒,是在第三天的早上,最先感受到的是与他贴肤的胸膛,那种带着铁锈味的温暖。
  “醒了?”
  声音在他耳边擦出温柔的热意。
  南书瑟尔抬头,正好就撞进了一片银蓝流淌的大海。
  阿德莱特的银发铺散在床上,还有几缕被他抓在掌心,好像害怕雌虫跑掉一样。
  脑袋不昏沉了,感觉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他们就起床了。
  简单做了几个菜,他们吃完饭后阿德莱特就开始收拾。
  说着要给雄虫做鹿肉干的。
  洗净的碎布已经干了,趁着雄虫没注意,阿德莱特取下一些,缠绕在胳膊上,稍微固定了一下。
  可就在用衣服把身子盖住的时候,南书瑟尔扭过头来,他刚刚在看雨。
  在南书瑟尔探索的目光里,阿德莱特习惯性的想要藏起右臂,却被南书瑟尔按住。
  “让我看看。”
  雄虫不容拒绝的目光让阿德莱特只好把左手从衣服里拿出,露出多半个身子让雄虫看到他右肩上的伤。
  在黑洞中南书瑟尔未曾看到却感知到的伤痕此刻成为了眼前交织在身上的碎布绷带。
  南书瑟尔轻轻解开绷带,狰狞的伤疤很大,从胸前贯彻到胸后,好像一个拎带,也像一个弯弯的月亮。
  他眉眼温柔又掩盖不住的心疼,“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乱来?”
  “有伤要处理的,不要藏着。”
  南书瑟尔心疼他的伤,更心疼他需要承受的双倍苦痛。
  不知道是军雌的敏感铸就了他的强悍,还是在忍耐里他习惯的掩盖了身体的敏感。
  双倍的敏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阿德莱特闷不做声,火星在他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银色长发垂落遮盖着他的面孔,任由南书瑟尔处理他的伤口。
  不过即使没有处理,阿德莱特也觉得雄虫指尖残留的温度比任何止痛剂都有效。
  “别动。”南书瑟尔摁住阿德莱特的肩膀,他的身体已经在溪流里简单洗过了,但是……
  南书瑟尔不知道该怎么说阿德莱特的粗暴,肩膀处的伤都没什么血流出了,巨大的伤口两侧都是一片不详的灰白,甚至有腐烂的痕迹。
  精神力触碰着伤口,然后迅速喷涌,将伤口包裹。
  阿德莱特闷哼一声,感觉到支离破碎的伤口在神秘的力量下迅速修复,或者说抵抗着腐蚀的力量并反击。
  好像到了极限的、被薄膜阻隔的恢复能力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是这伤太过严重,修复了半天也只是刚刚愈合的状态,稍有动作就会裂开。
  昨晚的灵茅蕨叶正好派上用场,南书瑟尔将其捣碎,敷在他的肩头,指尖泛着心疼的凉意。
  他很庆幸自己作为雄虫,是雌虫的良药,能帮他减轻一些痛苦。
  除此之外,南书瑟尔还发现阿德莱特的右臂还有些不自然的垂落,他把军雌的衣服全脱下,将缠绕一整个胳膊的碎布解开。
  冷白的肌肤上,肿胀的关节泛着青紫。
  “为什么不告诉我?”突然,雄虫说话的声音比羽毛飘落在地上还要轻。
  阿德莱特侧了侧脸,银发遮盖着泛红的耳垂。
  “怕你担心。”
  阿德莱特的手指躲在掌心里,睫毛的颤抖都收敛了幅度……
  看着阿德莱特的样子,南书瑟尔对他的担心的话又落在肚子里。
  昨天采的不只是灵茅蕨叶,还有其他的一些药,南书瑟尔把药敷在军雌肿胀的关节上。
  又问:“还有哪里?”
  看着阿德莱特愣怔了一下,南书瑟尔就知道肯定还有其他地方,甚至伤还很重。
  也不知道雌虫在纠结个什么,只是他的声音更温柔了,“还有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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