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过了很久,久的耳边的风声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了。谢晏才问道:师尊,我们回去吗?
  旁边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谢晏这才转头,发现许镜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躺在露天的草地上。
  呼吸平稳,闭着眼睛。
  谢晏此时才能透过夜色去看这个人的模样,才发现许镜生不同于平日的一面。唯一表露情绪的眼睛闭上后,许镜生沉睡的模样看起来像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像。
  谢晏低头看了一会儿,在这被夜色掩盖的片刻里,他似乎想了许多,平静的湖面下也有可能是汹涌的挣扎。
  他轻轻抚开挡在许镜生脸上发丝,将动作放得很轻,起身,手臂穿过脖颈与膝盖,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害怕惊醒睡着的人。
  谢晏抱起了许镜生,迈着平稳轻缓的步伐往亮着光的营帐走去。
  无数星星点点,最终都沉寂在无变的墨色阑夜里。
  .
  历经七日的狩猎,终于结束,摄政王猎到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毫无疑问的作为祭品献给山神。
  还有一个原因是临近深秋,天气越来越恶劣,原来还有大半天的白天,到最近整天都像陷进了雾霾里,一觉醒来分不清白天黑夜。
  为此庄承运还把白筱骂了一顿,明里暗里在质疑他的能力,觉得他技艺不精。
  白筱还来和他们吐槽了这个事,怪许镜生引起了天上众仙的注意,害的她堂堂合欢宗掌门被个小皇帝训话。
  谢晏替他们两人倒好茶就退了出去,让他们俩单独谈话。
  许镜生从桌前绕了过来坐下,白筱看他手上拿着个砚台,就听他问:你只留了一缕神识,本体还在合欢宗,最近各大门派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白筱收回目光,摇摇头,不过天庭又试探你的意思,他们让我探探你的底。
  许镜生意料之中的表情,反正也不能拿他这么样,于是一边磨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谁?那个何仪?
  白筱已经对许镜生说任何话都不奇怪了,点点头:嗯,不过我直接告诉他,我不是你的对手。
  几天前,何仪找上她,让她时刻关注着许镜生的动向,探探许镜生的实力。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天界也要发生什么大事,而且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他背后真正的大佬,也在忌惮许镜生。
  连天界的人都摸不透许镜生,还想让她来当炮灰。可天界的人万万没想到,人间唯一的炮灰人脉已经叛变。
  想到未来那些人小丑的嘴脸,白筱就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狂风掀起门帘,外面的天色昏沉,白筱对着这天道:何仪最擅用风,这段时间的异象估计就是他弄出来针对你的。
  许镜生觉得无所谓,和她说了几句,就结束了本次的谈话。
  白筱见他每次和自己说话都兴致缺缺,除了公事不想多聊一句。
  她也不自讨没趣,出去的时候看见门口候着的谢晏,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转头看了看许镜生,又看了看谢晏,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真奇怪,他们谈话有必要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口吗?
  白筱离开后,谢晏转身进来,就看见站在桌子旁的许镜生。
  见谢晏进来,许镜生用习以为常的口吻招呼他过来:来帮我写个东西。
  谢晏听话的过去,就见信纸已经展开,墨已经磨好了放在一旁。
  许镜生往椅子上一靠,说道:给傅钰写,内容大概就是问他修仙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然后
  谢晏点点头,拿起笔,蘸了墨在信纸上写下问候语。
  许镜生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写上去,道:然后告诉他,对外宣称我在闭关。如果有人来找,无论是谁,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谢晏注意到他话中的用词,笔峰一顿,随之便又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写了下去。
  营帐内安静了片刻,谢晏在写信,许镜生就在一旁等着,两人时不时会短暂的交流一下。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谢晏就写完了这封信。不过他站在桌前,拿着笔,看着纸上的内容,像在检查,实则内心在纠结。
  最终,谢晏说服自己放弃了,肩膀一松,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许镜生似乎是看穿了他的踌躇,在他身后轻笑了一下,低声道:你很好奇我的过去吗?那等事情解决完回松山我就告诉你。
  和你讲讲我的故事。
  谢晏诧异的转身,望向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是
  可是我为什么会知道?许镜生接着他的话说了出来。
  他起身,走到谢晏面前。
  从前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得比他还高,许镜生微微抬眼,对上谢晏那双心虚的眼神,莞尔一笑,解释道:你那天晚上看了我那么久,应该就是在想这件事。
  该心虚的人不心虚,被蒙在鼓里的人反而结巴起来。
  那天师尊没有睡着?那、那他后来
  谢晏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桌沿,无措得手都不知道放哪,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种很奇怪地感觉。
  嗯,所以你不想知道。许镜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故作镇定的回答他,拿起信封,转手施了个法,信就消失在空中。
  谢晏抿了抿唇,看着许镜生的脸庞,心知肚明是给他挖坑,但还是直直地掉进他的陷阱。
  我想知道,师尊。
  怪乖的,语气听着还有点委屈,许镜生突然产生了一点负罪感,于是不再逗他,正了正神色,往里面走去。
  那也要等事情解决完,还早着呢。
  第74章 风雨前的乌云
  宴席设在这天上午, 最近天气越来越恶劣,能见度越来越低,即使大风也要把流程走完, 谢晏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
  许镜生本来不想出来参加这个荒谬的宴席,觉得何仪不会挑在这样一个时候对付他,但又顾虑着他会选择鱼死网破, 拖着皇室众臣一起陪葬。
  最终四人还是坐到了宴席上。
  远处的狂风吹得树叶尽落, 树林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风, 吹到这里还是很大。
  每个人都穿着厚实, 发丝被吹得乱飞, 案桌极细微的波动,桌上装着菜肴的盘子微微晃动。
  他们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当然更不操心。
  许镜生若无其事的拿起桌上的酒喝,对桌上的各种猎物做成的美味佳肴,看都不看一眼。
  大风吹起他们的头发, 在风中其实凌乱又狼狈, 但还是要故作矜持的坐在一起,进行这个鬼宴会。
  庄承运看见了他,眼神微动,旁边的贴身太监见皇帝神色,赶忙上前给他斟满酒。
  庄承运拿起酒杯朝向许镜生, 开口道:许道士,冒昧问问您师承何派?
  闻言,许镜生看向他, 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笑道:师承不敢当,只是在凌霄峰当差。
  白筱在一旁听庄承运说话, 忍不住低头扶额。
  蠢货,难不成还想让他那个蠢货儿子拜许镜生为师吗?
  修仙界三大门派的名声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凡人都期盼着进入门派改命,而凌霄峰更是以不看资质灵根闻名遐迩。
  庄承运一听,立马开口道:是这样,朕的太子突然想学习修道之法,就是不知天下仙门,哪个派别较好?
  庄常也抬起头看了过来,在他内心的原计划中,也是想去凌霄峰的在不济便是青尘门。
  没想到还有招生副业,许镜生顿了顿,道:凌霄峰今年已经招募过一届,下一次恐怕要等三年后了。
  闻言,庄常按下心里的失落,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见许镜生不愿多说,庄承运便识趣的不再多问。
  朝中大臣也个个都是人精,见陛下都不敢和这个道士多说话,他们更是不敢往师徒四人身上多打探。
  风声依旧很大,乌云密布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是嗅到了空气中不同的气息,许镜生凝眸一顿,放眼望去,大臣之间谈天喝酒,后面的宫人瑟瑟发抖的站着,徐朝拿着璇明扇把玩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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