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冷独绝的明艳柔软,他只在这双眼睛里见过。
  他无声地舒了口气,站起身道:“朋友自然是要关心的,我只是担心你不习惯,洗漱用品有新的,可睡衣和换洗衣物没有。”
  谢存秋翘起嘴角,很好,这就是说好了,他跟着站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借我一件吧?傅总——”
  说实话,傅柏宁略有些意外,对方是真的把他当很亲近很亲近的那种好朋友,估计只排在发小后面?
  好吧。
  问过谢存秋更习惯睡袍还是睡衣睡裤之后,他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对方,道:“都是新的,洗过,没穿过。”
  谢存秋眸光一敛,真穿过也没关系。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都不想跟对方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在意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穿对方的衣服——
  那不是情趣么!
  他道了谢,目送对方往楼上主卧去,眼里是湛亮的锋芒,待会儿见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分装的小药盒,无声地叹了口气。
  宝宝现在还不到三个月,腹部依旧平坦,看不出什么,等再过段时间他的腹肌就没有了,再再往后……
  估计还得避着点身体接触。
  所以在还可以的时候,他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傅柏宁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刚换上居家服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没多想,可能是谢存秋有事情要说。
  毫无心理预期打开门的结果就是——
  他直接顿住了。
  谢存秋刚洗了澡,头发只是擦过,并没有吹干。
  对方神色平静,眼角被热水熏得像是锦鲤尾巴上最潋滟的一抹红,让这双晕染着些许水气的漆黑双眼泛起了清艳的旖旎之色。
  被白皙的皮肤一衬,越发惹眼。
  再往下,是薄薄的、微张的双唇,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好像放平了的月牙,引人还想继续探寻里侧皓白的齿列。
  他刚要开口打破这阵悄然到来的沉寂,又被对方发丝上滴落的小水珠打了岔。
  透亮水珠落在谢存秋的锁骨上,几个月前他才在这里留下过泛着血珠的牙印,此刻已经光洁如新生。
  水珠蜿蜒下行,划过对方大片裸露的胸膛,松垮的睡袍只在腰间松松系了下,勾勒出一把细韧腰肢的同时,优美的腹部肌理也能窥见几分。
  让人不由得肖想真的肌肤相触了,会有怎样柔韧细腻的手感。
  随着水珠隐没在藏蓝色的睡袍中,他的眸光微闪,这才状似不经意地轻笑了声,看向那双撩拨人而不自知的双眼,缓声问道:“谢总该不会是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特意来找我要听睡前故事的吧?”
  谢存秋抱起手臂,闲散自在地靠在门框上,眉眼微一扬,不无挑衅道:“如果我说真的是,傅总愿意念给我听吗?”
  这端的是一副对方敢念、他就真敢听的样子。
  傅柏宁没有当即回答。
  随着谢存秋的动作,发梢上凝聚的小水珠被无声抖落,砸在绸料的睡袍上,在柔软妥帖的衣料上晕染出几个小小的墨点。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湖里荡漾开来。
  他勾起嘴角,嗯——不管怎么看,不管用再挑剔的眼光看,他都十分十分欣赏眼前这朵带刺的高岭之花。
  他侧身让开门,轻笑道:“只要你不觉得幼稚,我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先把头发吹干,不然来陪我过一次生日再给自己折腾感冒了,我可千万个过意不去。”
  谢存秋丝毫不跟房主人客气,“那就有劳了。”
  傅柏宁示意了一眼沙发方向,让对方随便坐,去拿了条毛巾和吹风机回来,他把毛巾搭在谢存秋的脑袋上,将吹风机插上给递了过去。
  但是,眼前人只抬起手懒洋洋地擦了擦头发,没一点要接的意思。
  嗯?
  他垂眼看向那双透亮的眼睛,道:“啾啾,偷懒也不是这样偷的。”
  谢存秋淡定地擦了擦还在略微滴水的头发,然后把毛巾搭在沙发扶手上,仰起脸看向身前的人,眼睛一眨,眉头一皱,开口道:“当然是因为累才要偷懒。”
  傅柏宁顿了下,他怎么觉得谢存秋这表情、这语气……
  好像在撒娇?
  他伸手揉了把眼前人还湿润的头发,看着对方被揉得微微眯起眼,定了定神,道:“祖宗,你讲讲理,厨房没让你进一步,还睡了一整个下午,结果你现在说累得头发都没力气自己吹?”
  谢存秋哼了哼,低声道:“就是累,就是没休息够,而且我是专门来给你过生日的,你得负责到底。”
  得,这就是明目张胆耍赖了。
  但傅柏宁听着这把子清凌凌的嗓音,泛不起一丝丝的恼火,反倒还很心甘情愿去宽纵对方这样的小脾气,很生动,很可爱。
  他应道:“好好好,看着你专程来给我过生日的份上,今天就满足你。”
  话音落下,他打开吹风机,还真的仔仔细细给对方吹起头发来,细腻柔韧的发丝在指间摩挲,触感轻盈而奇妙。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有这样的接触。
  谢存秋歪靠在沙发扶手上,眉眼微垂,耳畔是温温的风声,傅柏宁的指腹时不时地擦过头皮,带来的触感酥酥麻麻又有些许的痒,这点痒还随着血管传递到了四肢百骸。
  明明吹风机没什么声音,但他却听到了砰砰砰咚咚咚有如擂鼓一般的响动。
  喧嚣、鼓噪、热切。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半闭上眼睛,放任了自己短暂沉沦在这样的亲密接触中。
  傅柏宁瞧着谢存秋,不自觉跟着对方越发放松了些。
  这么乖的喵喵,别人肯定没见过。
  包括余家那位发小。
  这个认知让他的嘴角无声地翘了起来,他是比余佳霖来得晚,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怎么不能后来者居上呢。
  他偏要占了这个最最亲近的位置。
  等吹干头发,他放下吹风机,用手指给谢存秋梳理了几下,看着对方睁开眼,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
  谢存秋站起身,捋了把暖烘烘的头发,神色倦懒而惬意,“差一点。”
  “那——晚安?明早见。”
  谢存秋应了声,还算心满意足地打算下楼了,但是眼角余光瞥见的一点异样让他停住了脚步,紧盯着傅柏宁床上的东西。
  被子下怎么有个鼓包?
  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大的体积。
  他刹住脚步,抱起手臂,压着点警惕和好奇,问道:“柏宁——你该不会玩儿金屋藏娇那一套吧?”
  傅柏宁循着谢存秋的视线,一下明白了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那个……
  他顿了顿,表情不变,镇定地若无其事道:“只是个抱枕。”
  谢存秋倾身靠近,眼里带着几分探寻的湛亮眸光,“那方便给我看一眼吗?眼见为实,不然我心里总有个疑影,你也不希望我对你有这个猜测和印象,对吧?”
  说实话,傅柏宁不是很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一点。
  但是。
  想获取一个人的信任,想要那份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交换一点隐私是必然,虽然很有可能……不,是一定会被调笑。
  他长叹一口气,难得的回避了视线,底气不是很足,“你看吧。”
  谢存秋歪了歪脑袋,这个反应……怎么又不好意思、又尴尬的呀?他的好奇心彻底给吊起来了。
  他晃悠到床边,刷拉一下掀开被子,看清楚藏在里面的东西后,一双桃花眼都快要瞪成杏眼了!
  这是什么?!
  一只超大号的垂、耳、兔!!
  他把兔宝宝抱起来,好长一条,拿这个当抱枕?睡觉的时候岂不是跟抱着个人差不多?
  兔兔的毛毛摸起来手感非常好,而且能看出来被打理得挺不错,是日常用的,而不是仅仅放在床上当摆设。
  他扭头看向跟过来的傅柏宁,眼里闪过一抹惊异的光亮,“你每晚都要……都要抱着这个睡?”
  傅柏宁多少有些臊得慌。
  连定期上门打扫的家政都不知道这个——他会提前把毛绒绒抱枕收起来,除了家政,谢存秋是第一个进他卧室的人。
  换言之,对方是第一个知道兔兔存在的人。
  都被发现了,他有些破罐破摔道:“基本上是,抱着点什么东西好睡觉,习惯了,先说好,你不准……”
  笑话人。
  但他最后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前人用一个拥抱打断了。
  谢存秋撂下抱枕,一步迈过去,给了傅柏宁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他看得出来对方的不自在,这里面不好意思居多。
  而他大概猜得到这样的习惯是怎么来的。
  早亡的妈,疏远的爸,还有孤孤零零没人疼的“他”,不用思考就知道傅柏宁从小到大没得到过父亲多少关心。
  人不是石头,不是机器,不是断情绝爱的神仙,再坚强不催的人,也会有柔软脆弱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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