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至于脑震荡的那份病历,自然是伪造的,能长时间卧床还不严重的症状,这个最合适,不过这样一来,他好像真变成随便磕磕碰碰就会生病受伤的水晶摆件儿了。
傅柏宁照看着谢存秋吃了带东西,看对方精神状态不错,才问道:“魏梓豪今天去谢氏找你,说了什么?”
监控他看了,有遮挡,只能看到两人起冲突后拉扯了几下。
谢存秋靠在床头,简短道:“他在你那里没讨到好,就想反过来拉拢我对付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眉眼微一扬,继续道:“你放心,不管他说你之前怎么样,我都不会往心里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确实看不上以前的‘你’,这一点我不会混淆。”
甚至于对方发生转变的节点他都很清楚。
听到谢存秋后面的强调,傅柏宁的心情有些微妙。
对方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但指向了什么?
应该没人猜得到他的来历,即便猜到了也不会相信,最多不过是以为他觉醒了什么副人格才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大部分人只会认为他是开窍了、转性情了。
他稍一敛思绪,道:“他们俩对我来说已经是切切实实的过去式了,既然他们没打算一别两宽,我也不可能放任他们时不时出来膈应人。”
谢存秋知道傅柏宁这就是有想法了,问道:“你想怎么做?”
傅柏宁拿出手机,播放了一小段录音,接着道:“之前一次宴会上贾书宁来找我,想挽回我这个‘优质备胎’,说对我不是没有一点感情,这话我录下来了——
“现在刚好发给魏梓豪。
“他是花心风流,但对贾书宁确实有感情,怎么可能忍受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谢存秋听完,对这一茬还有印象,他的嘴角牵起一点冷嘲的弧度,“真无欲无求反倒不好对付,有感情才好,真扎心了才会知道疼。”
傅柏宁也是这个意思,道:“这只是开始。”
“后手呢?”
傅柏宁淡定从容地笑了声,“就这几天时间,搞定了跟你说。”
谢存秋点点头,没再追问,傅柏宁这方面不需要他多操心,对方之前说要彻底搞定魏梓豪,想必就已经在布局了,今天的事情大约是提前了这个过程?
眼前人对他的在意无需质疑。
接下来五天,白天时傅柏宁在医院陪谢存秋,对方这次真的很乖,让卧床休息就卧床休息,除了去卫生间就没下过床,工作则是集中在两个小时内搞定,都不像个工作狂了。
省心得让他有点不适应。
但还是会要他哄睡,要抱抱,粘人得很。
他乐得宽纵,而且非常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谢啾啾这个样子,对方如此可爱的一面只能是属于他的。
而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余兴泓夫妻俩每天都来,十分上心,对此他乐见其成,父母走得早,叔婶虽然远远不能替代,但总归是一份慰藉。
在长辈面前,谢存秋懂事得很,说什么应什么,乖得不行,只是对方叔婶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些莫名,说挑剔吧也不全是,左右是看不太懂。
好像还有点欲言又止?
长辈走后他问过谢存秋一次,对方只是抱着杯子淡定地喝着养生茶,让他放宽心,叔婶对现在的他很认可,没问题。
对此他无奈地笑了笑,算是明白了,这些微妙的感觉都跟谢存秋瞒着他的事情有关,想知道,只有等对方坦白了,对此他确实很好奇,但称不上着急。
该知道总会知道的。
这几天谢啾啾的乖觉让他放心不少,不过晚上没法陪着到底有些遗憾。
夜深人静时分,处理完各项工作,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别墅区静谧的夜色,开始想念谢存秋那间公寓繁华热闹的夜景了。
他其实很想一直陪着对方,哪怕会累一点,可他一直陪着,其他的家人呢?他没有资格夺走其他家人陪伴谢存秋的权利。
家人,即便是最重要的家人,也不是唯一的。
他垂下眼,平日里温暖明亮的眸色越发深沉晦涩起来,什么关系是唯一的、最重要的呢?那当然是伴侣了,事到如今他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真的可以吗?
想要唯一最重要的身份就选择踏入爱河?
不,不仅仅是这样,想要成为对方的唯一最重要,是因为那些暗自滋生的独占欲,而独占欲又是从哪里来的?
倒推回去才是一切诞生的源头。
他牵起嘴角,唇边抿着一丝了然,只怕从见谢存秋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心思就不单纯,那疯狂的一晚不仅仅是因为药物。
那么……
半晌,他稍稍压下了这些繁乱的心思,把注意力拉回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来。
谢存秋出院这天,早上到医院后,他跟余佳霖交接了下,对方就先一步离开了。
照看谢存秋吃完早餐,他把餐具一收,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道:“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直接签字就好。”
谢存秋有些疑惑,垂眼一瞧,顿住了。
这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他看了眼面容略带倦乏、精神却还不错的傅柏宁,低头翻阅文件,是魏氏股权的转让协议,足足有百分之十六!
翻到最后,他没接傅柏宁递过来的笔,问道:“你这几天在忙这个?”
“是最近,”傅柏宁在床边坐下,把钢笔放在谢存秋的手边,道,“上次跟你说过要彻底搞定魏梓豪之后我就着手安排了,这几天加快了些速度……”
趁着魏梓豪因为录音跟贾书宁闹得不可开交,他从魏氏几个股东手里以低于市场价的金额拿到了股权,间接持股成为最大股东。
而他又把拿到手的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权分成了两份,把其中一份给谢存秋当出院贺礼。
听完傅柏宁的大致交代,谢存秋放下文件靠回床头,正色道:“这个我不能签,那些股东又不是善茬,无利不起早,愿意把股权低价卖给你,你给他们许诺的有好处吧?
“自己付出了不少,却白白让给了我,傅总——
“你白白让出一半的股权给我,这样的赔本生意,怎么跟傅氏的股东交代?”
傅柏宁坦然道:“拿下那些股权的资金跟傅氏的股东没关系,我没必要跟谁交代,这是我的私事。
“不管怎么说,我确实帮他们跟你作对了这么些年,这些股权只当是给你赔礼道歉,让魏梓豪给我们打工,这不挺有意思么。”
谢存秋微皱起眉,沉默下来。
这几天他一方面庆幸傅柏宁没总在医院,另一方面又郁闷对方不在,现在得知这些事情,不无宽慰,尽管之前针对他的那些事是“原主”做的,跟眼前人没什么关系,对方却依旧愿意补偿他。
到底是在意。
他微叹了口气,又轻笑起来,道:“心意我领,这个我就不签了。我说过,以前的事情翻篇了,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干嘛跟钱过不去?”傅柏宁说着,把钢笔塞到谢存秋手里,“不用跟我客气,你收下,我心里安定。”
谢存秋看着相当坚持的傅柏宁,转了转钢笔,最后签下了名字。
他合上文件,道:“那就当是我先帮你保存。”
“好。”
谢存秋一垂眼的工夫,心思微转,如果他们在一起了,自然不用去分是谁的,搁谁手里都一样,而他们当然会在一起。
收下就收下了。
收拾好东西,傅柏宁把一个小礼盒递到还坐在床边的谢存秋跟前,道:“这个给你。”
谢存秋有些疑惑,傅柏宁是古典雅致的小木盒,雕工非常精巧,仰起头问道:“礼物不是送过了?这是什么?”
傅柏宁解释道:“没人规定不能送两件礼物,意味不一样,打开看看?”
谢存秋歪了歪脑袋,有点好奇了。
他接过礼物打开一瞧,里面还有个绣着祥云纹的织锦布袋,连袋子上的扣子都是上好的朱砂。
他打开小布袋,从里面倒出了一个带着浅金色穗子的玉牌,触手温润,是个和田玉的手把件——
经典的无事牌造型。
他把玉牌搁手里把玩了几下,很趁手,他撩起眼帘,笑问道:“手感很好,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你之前送宝石比较多,这还是第一次送玉石。”
傅柏宁弯腰靠近,双手捧着谢存秋的脸颊,注视着对方清润的眼睛,沉了些嗓音认真道:“无论以后如何,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存秋——
“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够平安无事、顺心遂意,别成为医院的常客。”
谢存秋眼睫一颤,手里温润的玉牌瞬间烧了起来,烫手得很。
傅柏宁的目光明朗而包容,他的身影正清晰地倒映在里面,好像就这么包裹住了他,将平和有力的、妥帖的温暖带向了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