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揪了揪别在衬衣领口的流苏别针,问:“舅舅呢?”
  季严俞:“等会儿就能见到。”
  他从储物盒拿出零食,塞进季卿怀里,“先垫垫肚子。”
  季卿挑眉,趁着打开的空隙瞥了眼储物盒,满当当的食物映入眼帘。
  季严俞这是在养猪——
  很快,两人下车。
  张宿远远来迎,见到季卿的第一眼,惊呼出声,“哇哦,小外甥,这一身打扮可以呀。”
  众人被惊呼声吸引,直直望去。
  青年穿着合身的白衬衫,领口尖角处别了两枚金属质地的流苏别针,虚虚垂下,末尾处贴着修身的英伦风小马甲。远远望去,腰细腿长。
  矜贵又清冷。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不愧是琦玉的孩子,长得真好看。”
  “人不可貌相,想想他的传言。”
  “是呀,还有人说他画画像是无常索命,哪有把人吓破胆的画呀。”
  季卿听到了最后一句,没理。
  他跟着季严俞先后和长辈打了招呼,红包收到手软。
  又趁长辈不注意,顺了几个小蛋糕垫肚子。
  等季卿伸手再去拿时,一块蛋糕已经提前放在他的面前。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
  卧底女士满脸堆笑,“老板,这么巧呀,我的张和你母亲的张是一家哇。”
  季卿“呵”了一声,没接蛋糕。
  张倩优心道要遭。
  哄人的法子在脑子里转了一百遍,只差冒烟。
  余光看见表哥上前,对着季卿道:“听说你为了争风吃醋,把季沐思推下楼。”
  张倩优双眼骤然发亮。
  瞌睡的枕头来了。
  第21章 沉衍也可以生
  季卿充耳未闻,瞥了眼张倩优亮到难以直视的双眼,像是谍战剧里璀璨的探照灯。
  她踩着高跟鞋上前,甩了甩马尾,英姿飒爽。
  “表哥,你连听说得都信,该去和小孩一桌。出去别说是我张家人,我们头悬梁锥刺股,哪一位不是过了独木桥考上211、985,独独你打架喝酒,如果不是阿姨高考前送你出国,大学学历都危险。智商本来就堪忧,怎么还被人牵着鼻子走。”
  言辞犀利,有理有据,就差引经据典。
  表哥双颊涨红,不自在一股脑涌上来。
  分明大家正推杯换盏,注意不到这里,他却觉背后聚集了许多目光,或不屑或鄙夷。
  他看了眼事不关己,吃着蛋糕的季卿,心中更气。
  一跨步越过张倩优,来到季卿面前,语气不善道:“我有说错吗?你就是恶毒、下贱、低——”
  酒液迎面泼来,表哥的声音立刻停了,急急往后退两步。
  张宿甩了甩酒杯残余的几滴液体,“张修远,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外甥。”
  张修远气得想破口大骂,又想起来张宿的光荣事迹,悻悻闭嘴。
  虽然张宿脱离家族时,他还小,但也从父母那里听了一耳朵。
  季卿狠起来推弟弟,张宿狠起来提着菜刀,追着亲生父亲砍了二里路。
  狼人呀。
  张修远扫了一眼季卿和张宿,小声道:“一丘之貉!”
  张宿轻飘飘看去一眼,张修远夸张地抖了抖。
  破釜沉舟冲季卿吼:“季卿,躲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有种一对一!”
  声音太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又把视线落在季卿身上。
  季卿终于抬头,瞥了眼面容扭曲的张修远,从耳朵里拿出蓝牙耳机,疑惑道:“你说什么?”
  张修远保持沉默。
  张倩优觉得这沉默气得人死去活来。
  好一会儿,听到旁边有人吊着嗓子喊了一句,“快来人,他被气晕了。”
  张倩优笑得花枝乱颤,见季卿离开,赶忙跟了上去。
  又在纠结老板是不是听到了,她说‘同一个张’的言论 。
  季卿看穿了她的想法,停下脚步,把手中的蓝牙耳机抛了过去。
  “听到了,早就没电,带着玩。”
  遇到不想听的,就当没听见。
  张倩优接过耳机,恍然大悟,啪啪鼓掌。
  老板是懂气人的。
  季卿端着盘糕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片刻后,来寻弟弟的季严俞,伸手擦去弟弟嘴角的碎屑。
  “不喜欢待在这里?”
  季卿点头,“烦。”
  他把瓷盘放在一旁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仰头去看雾蒙蒙不见星辰的天空。
  微凉的风顺着摇摆的青草打了个旋,又乖乖缩在原地转圈,像是个不得章法的小笨蛋。
  “换季容易生病,少吹风。”
  季严俞脱下外套,轻轻搭在季卿的肩膀上,见对方伸手紧了紧衣服,才收回放在弟弟肩膀上的手。
  季卿低低应了声,捏着风衣的手指有些白。
  他该和季严俞好好谈一谈。
  但他又不想谈。
  哥哥认不出弟弟,弟弟欺负哥哥。
  因果循环。
  好在季严俞很快转移话题,问:“你把人气晕了?”
  季卿恹恹道:“气郁而生涎,痰涎堵心窍,他自己身体不好。”
  怪不了别人。
  “放屁!什么叫不怪季卿!”张修远指着正准备考执业医师的表妹,“什么气什么郁,你的意思是我小肚鸡肠?”
  表妹翻了个白眼,大踏步往外走去。
  她就是圣母心泛滥,滩这蹚浑水,还要被骂。
  张修远的手抖了抖,越想越气,在表妹身后补充,“就算推人下楼是听说,季卿的画你总见过吧,好似无常索命,这样的人开画廊,还不是为了贴着席沉衍,下贱!”
  一口气说完,表妹已经不见踪影。
  他可惜的啧啧两声,又听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季卿的字很好。”
  张修远循声回头,说话的是跟着旁系参加聚会的小年轻,叫谢云,海城大学国画系的高才生。
  小有名气,是张承教的学生。
  谢云的声音不轻也不重,无端令人信服,“字好的人,画也不会太差。”
  张修远愣在原地,再回神已经不见谢云的踪影。
  张承教弟子的话该信。
  季卿的画很好。
  这个发现令他如同醍醐灌顶,整个人自信又亢奋。
  连忙拨打季沐思的电话。
  “沐沐,你要小心,我觉得季卿画画很厉害,他可能在藏拙。”
  季沐思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和包厢里的钱生财打了招呼,出去接电话。
  语气温柔,却不压制话里对季卿的不屑一顾,“修远,你昏头了吧,季卿画画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
  水平稀烂,毫无章法。
  天桥下随便拉个人都比季卿厉害。
  妄想靠国画接近席沉衍,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修远憋着一口气,只觉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众人皆醉我独醒。
  “你信我,虽然我没看过季卿现在的画,但是我能确定绝不是之前那样,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季沐思沉默一瞬。
  张修远觉得有戏,刚准备高兴。
  就听对方小心翼翼发问。
  “是不是季卿给你刺激受了?”
  听此,张修远差点儿跳起来,准备诉说季卿的所作所为,话到嘴边却愣住了,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季卿竟然从头到尾只说了,‘你说什么?’
  艹!
  更气了。
  季沐思见对方迟迟没有出声,心道果然如此,安抚几句就挂了电话。
  孔知智没用,张修远蠢,只有钱生财还有些用。
  他重新堆起笑脸,去找钱生财。
  张修远盯着黯下去的手机屏幕,憋闷的情绪堵在胸口,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为什么不信?
  说真话为什么没人相信。
  他要找季卿当面对质。
  只是,季卿已经跟着季严俞和张宿离开张家别墅。
  白天睡久了,他很精神,听着季严俞和张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张宿:“再过两天就是席沉衍的生日宴,老头子有事去不了,让我代他去。大外甥,你到时候捎下我,我可没有豪车去撑场面。”
  季严俞瞥了眼撑着下巴玩手机的季卿,“卿卿的跑车更适合撑场面。”
  季卿“嗯”了一声,从【衍】新发出来的两千字夸奖中抬头。
  想着对方的金章玉句,敷衍回了句季严俞,“随便开。”
  手上动作不停,礼貌回复【衍】,“谢谢。”
  季严俞眯起眼,视线扫过季卿手上的手机,顺手打开后座的顶灯。
  “在车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别看太久。”
  语气严肃,神色认真。
  季卿无所谓应了声。
  张宿瞥了眼大外甥唬人的表情,摸了摸兜里熄屏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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