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问:“要换吗?”
  季卿把衣服递回去,拉了拉大概没有尝试过这类衣服的哥哥,低声道:“里面没穿。”
  这里换,不合适。
  张倩优离得近,听到了。
  想笑,又顾忌这里有好几位心偏向季卿的人,硬生生忍住了。
  只不过肩膀抖得很有存在感。
  空气静默一瞬,一时间只有张倩优憋笑的扑哧声。
  季卿觉得这个好用的同事,有时候可以不要也罢。
  而季严俞就在这个古怪的氛围中,圈住了弟弟,在耳边轻声道:“卿卿,生日快乐。”
  季卿应了声,很快又被张宿拉走。
  烟花崩裂。璀璨的光,亮晶晶的映入眼帘,又在微风的轻拂下,被席沉衍墨一般的瞳仁捕捉到。
  季卿好似听到有人说,“卿卿,明天我带你去海边玩,好不好?”
  像是席沉衍说的。
  下一秒,季卿就确定是席沉衍说的。
  毕竟在这人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哥哥冷厉的视线就洞穿席沉衍的后背了。
  以至于他都被波及到些许。
  第84章 师尊,疼
  这两位成功人士, 有时候很难懂,有时候又很好懂。
  比如现在,季卿不需要过多思考, 就能推测出季严俞的反应。
  哥哥会在这时候,抛弃教养,用极为直接的方式,上去找人约架。
  而席沉衍呢。
  估计介于想应,以及在好友面前直接撩人弟弟的愧疚中。
  他会说——
  “好, 我是该打。”
  季卿短促地笑了声,下一刻对上了季严俞轻飘飘投来的视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提醒,“宴会快结束了, 你该去送客了。”
  说这话的人,像是对生日宴主角更该去送客这件事没有反应。
  而被提醒的人也像是对弟弟不愿意送客这件事早有预料。
  季严俞带着席沉衍离开了, 手搭在人肩上, 看角度, 是在用力。
  宴会到达尾声, 连闪耀的水晶灯好似都褪去了色彩。
  主角却躲在亭子里, 听着由远及近,偶尔来到花园里的宾客没有遮掩的交谈声。
  无外乎是夸这次宴会的奢靡程度,又或者是好奇他和一些人的关系。
  总之就是得出差不多的结论, 告诫家世不如季家的人。
  “听着, 别得罪季卿。”
  “知道了, 知道了。对着这张脸我怎么下得去手。”
  张倩优弄不懂这些来来回回相似的话, 身边的人怎么每次听到都要笑。
  她问:“老板,这些话怎么了?”
  “很好笑。”
  季卿在宾客散场的响动中回答,“大概是十八岁之前, 除了母亲和哥哥,看到这张脸的人,无关容貌好坏,不是厌恶,也是属于成年人深埋心底的排斥。”
  季卿和张倩优道别,留着这位卧底女士在亭子里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独自回了房间。
  说是他的别墅,但实际上也就刚买来的时候,季严俞按照海城人的习惯,第一年新年,在这里住过。
  其他时间都是住在他称不上喜欢的季家。
  不过,季严俞一直派专人打理,房间很干净,东西一应俱全。甚至因为这里面积大,塞满了季严俞想给他的东西。
  季卿打开衣柜门,看到穿习惯的棉质睡衣,各种颜色列成一排。
  有种季严俞再这么下去,可能连他结后另一半的衣服都要管的荒诞感。
  也在此时,金闪闪松开了缠绕的腕骨,试探般地往季卿的后腰钻。
  没成功,被按住了。
  按住他的人,问出了想问许久,并且在今天疑惑加深的问题。
  “你的功德,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闪闪不会说话,季卿却在这东西人性化的僵硬中,品出了些许不同。
  他脱掉西装,从衣柜里取了一套深蓝色的棉质睡衣,往浴室去。
  “思来想去,你也不像是帮助小动物,而收集的功德。”
  浴缸里放好了水,季卿窝在里面舒舒服服泡着,随手把手机放在横在台面上的浅色木板。
  “那时候除了我,冯希和席沉衍都在场。冯希身上的功德浓郁的肉眼可见,帮了他有大功德也算合理。而席沉衍,我救过他的命。也算是大功德,毕竟这位虽然在商场上心狠手辣,为人却是不错。”
  季卿将小臂搭在浴缸边沿,懒懒掀起眼皮去看金闪闪。
  或许是怕他看出破绽,往日里缠人的东西,直往浴室之外钻。
  季卿没阻止,只是在泡完澡出来之后,拨打了喻纠助理李琛余的电话。
  问:“喻纠在哪?”
  “……您找他做什么?”
  “回答或者挂断。”
  李琛余哪敢拒绝喻纠的小祖宗,当即回答:“在喻家老宅。”
  还想再问一句,手机里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李琛余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好一会,本着职业道德,该告诉老板一声。推算喻纠这时候应该还在书房,动身往书房走去。
  还未靠近,就听见喻纠陡然拔高的声音。
  “李琛余,滚。”
  随后是一阵不小的响动,以及喻纠压低声调,低哑的泣音。
  “师尊,疼。”
  用金闪闪撕裂空间,赶过来的季卿没有立刻应答。
  在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中,踩着喻纠的肩膀,看着人氤氲着的水汽的眸子,随着注视,小幅度颤抖两下。
  盈盈落下泪来,端得一副可怜模样。
  季卿恍若未见。
  只问:“今天去找季严俞了?”
  喻纠转移话题,“肩上凉,师尊快放我肚子上。”
  季卿觉得这人有病,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徒弟装模作样地闷哼一声,“师尊,你想见我,说一声便是,我赶过去。”
  他瞥了眼缠在季卿手腕上的金闪闪,微微眯眼,意味不明道:“这东西的功德不干净,用它穿越空间,脏。”
  金闪闪不肯,竖起尾巴尖去抽人。
  还没抽到,被踩着肩膀的人,又开始黏糊糊喊疼。
  气得金闪闪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直到季卿的话打破了焦灼的场面。
  “昔日,我与楼思危决裂,是因为这人破坏了我撕裂修真界时空缝隙的阵法。那时候你们不知道我是回现代,但也是多加阻拦。”
  季卿收回踩着喻纠肩膀的脚。
  为了避开季严俞无孔不入的现代监控装备,他只穿了一套睡衣,连拖鞋都没穿。
  好在十月份的海城夜晚算不上冷,踩在木地板上,除了有些膈应,没有其他旁的感觉。
  季卿在椅子上坐好,冷眼看着因为这句话而肌肉紧绷的喻纠,“元喻,我只问你一句,这件事真的是楼思危做的吗?”
  喻纠的唇轻轻抿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又在季卿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被深蓝色睡裤包裹着的膝盖上。
  “师尊,玄剑宗的弟子都可做证,他们亲眼所见,魔头趁着我们被困东曲禁地,闯入霜回峰,毁了你的阵法。”
  他将带着冷意的面颊,贴在人温热的腿上,目光缱绻。
  而后又被心心念念的师尊钳制着后脖颈,强迫他仰头。
  顶上的水晶灯尽职尽责地亮着,以至于在这个角度下的季卿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朦胧。
  但是喻纠真切地听到这人笑了一声。
  刚升起些许喜意,转而被季卿的下一句话,打落井底。
  “可是我记起来了,楼思危那时候在东曲禁地给我疗伤,这件事是你做的。”
  那次,上古大能的传承的确凶险,要不是楼思危之前在他的储物空间,硬塞了灵气充沛的灵酒,他大概率是要折在里面。
  喝醉了,便记不清当时的事。
  还是席沉衍忽悠他喝酒,说得“醉了”,让他想起来全部。
  楼思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进了本该只有两人能进的传承,用血池给他治伤。
  而当时,喻纠被他踹进传承,得了魂灵道法,也有了可以破开一切阵法的仙器。
  转而去霜回峰破坏阵法,不是难事。
  季卿像在霜回峰时,轻柔地拂过喻纠的面颊,感受着指尖愈发冰凉的触感。
  在人惨白如纸的面色中,说:“你不是说,得不到我的爱,也要得到我的恨?如今只需要你点头,我的恨就能给你了,到头来却是不敢了。”
  他拍了拍喻纠的脸,一脚踹在这人的肩上。
  冷眼看着徒弟蜷缩着四肢,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软软地贴在地面。
  挥手招来今日桑霁送给他的鹤唳,不管不顾地抽取金闪闪的功德,听着鹤唳熟悉的嗡鸣声。
  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向喻纠的丹田。
  果然刺中,殷红的血液染了满怀。
  喻纠的脸色倏然衰败,那双眼睛却仍旧是亮的。
  他像是感觉不到彻骨的痛意,紧紧握住季卿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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