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别碰任何东西!”
  叶观澜的警告被电流声撕碎,杨晟的瞳孔里倒映着监控显示屏的异变。
  原本规整的财务报表此刻化作漫天飞舞的乱码,像被飓风卷碎的骨灰。某个加密分区突然自动挂载,文档夹名称是血淋淋的四个宋体字。
  【绮岚遗物】
  杨晟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尖双击文档夹,这时身后的通风管突然喷出大量白雾,就像巨兽的吐息。
  液态氮的寒流中,他看见数据流里漂浮着无数个“20160723”,这些数字如同食人鱼般啃噬着防火墙。
  显示屏右下角弹出泛黄的扫描件:2016年7月24日澳门《华侨报》头版,杨启燊在金龙赌场剪彩的照片被红圈标记,标题是《慈善家斥资十亿振兴本土经济》。
  那张照片里的杨启燊笑的温和,彷佛一切罪恶都与他无关。
  “把十六进制转码成ascii码。”
  叶观澜的指令混着敲击机械键盘的脆响,听起来像倒计时的催促。
  杨晟哆嗦着输入指令,蓝光映着杨晟颤抖的指尖,破碎的字符逐渐拼合成惊悚的真相:[澳门金龙赌场股权转让书-杨启燊代持-2016年7月24日]。
  忽然发现转码后的字符在显示屏上组成芭蕾舞鞋的轮廓,而这些图形,正是母亲书房照片里那双缀着珍珠的舞鞋。
  那些舞鞋轮廓在跳动,好像母亲在舞台上最后的旋转。
  随着最后一行代码执行完毕,所有显示屏突然同时播放同一段监控录像。
  2016年7月23日23:17,游艇会贵宾舱的监控视角。
  杨启燊将昏迷的林绮岚搀扶至甲板边缘,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她耳际那珍珠吊坠的温润光泽。
  游艇划破夜幕,缓缓驶过青马大桥的浓影,那双手,套着白皙手套,忽地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掌握。
  杨晟的指甲抠进掌心,他看着母亲如断翅天鹅般坠落,而监控时间码在此刻疯狂倒流——23:16分,杨启燊往香槟杯里抖入白色粉末。
  23:15分,林绮岚在甲板打电话,口型明显在说“阿晟别怕”。
  23:14分……
  那天……是那天……
  杨晟绝望地想,那天,他和郭明德一行人,真的没有来这里潜水。
  门外的警报声如马蜂群般炸响,警报声的频率如同他童年噩梦里的救护车鸣笛一样。
  杨晟正死死盯着23:13分的画面,监控画面显示:母亲从珍珠手包里抽出钢笔,在餐巾纸上快速书写。
  放大二十倍后,那行被酒渍晕染的字迹竟是:“阿晟dna报告在——”
  通风管道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杨晟抄起解码器砸向主控台,飞溅的火花中,他看见天花板的消防喷头开始旋转,却不是喷水——淡紫色气体正从孔洞中渗出。
  叶观澜的喊声刺破耳膜,带着些慌张:“是七氟烷,快闭气!”
  液态氮的金属腥气混着七氟烷的甜腻,杨晟迅速扯下防静电服裹住口鼻,跌撞着扑向最近的工作站。
  他疯狂敲击键盘,键盘按键在低温下脆如薄冰,按下时发出玻璃碎裂声,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十秒,将内核数据打包发送到叶观澜的暗网服务器。
  进度条爬到99%时,监控显示屏突然跳出杨启燊慈善基金会的屏保,一幅《莲花净世图》的莲蓬里,藏满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
  这是基金会安装的自动毁灭程序,激活屏保程序会激活隐藏摄像头,并自动清除闯入者数据。
  “轰!”
  液氮管道在他身后爆裂,寒流裹着数据中心的飞雪吞没整个空间。
  杨晟在彻底昏迷前,恍惚看见某个加密文档自动解压,那是母亲溺亡前三个月,在私家诊所确诊阿尔兹海默症的病历。
  此刻机房外传来重型液压剪的声响,杨谦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把冷冻舱准备好,这位少爷该得场急性脑炎了。”
  而杨晟口袋里的一块白玉簪正在低温中发出细微嗡鸣,这是叶观澜植入的次声波定位器开始工作。
  他想到以前林绮岚总说玉能挡灾。
  等杨晟再次醒来时,依旧在云端机房,他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他躲在一处堆积杂物的工具箱后面,迅速爬上了通风管道。
  膝盖被通风管道的铆钉硌得生疼,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和烧焦绝缘皮的味道。
  下方传来杨谦锃亮牛津鞋踩碎玻璃的脆响,每一脚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而热成像扫描仪的红光像毒蛇信子舔过脚踝,他在逼仄空间里艰难调转方向,白玉发簪突然从衣领滑落,叮当撞在管壁上。
  “别捡!”耳麦里叶观澜的呼吸声骤然加重,“七点钟方向有备用信道。”
  杨晟的指尖悬在发簪上方两厘米,这才注意到簪头在红光下泛着奇异的蓝。
  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颤,上方传来重型设备激活的轰鸣,这是数据中心备用发电机,震得他后槽牙发酸。
  手电筒滚落到下方机柜缝隙,光束斜斜照出管道内壁的刻痕,隐约能辨出“lql xxxx.7.23”的划痕。
  这是母亲林绮岚姓名缩写。
  “观澜,我好像找到……”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疲惫和恐惧,双唇凑近耳麦,却听见刺耳的电流干扰。
  黑暗中突然亮起两点红光,热成像扫描仪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而来,扫描仪的红圈即将锁定他小腿时,下方突然爆出杨谦的怒吼。
  “谁准你们断电的?!”
  整层楼陷入漆黑的瞬间,杨晟抓住发簪狠狠刺向通风管接缝处,四十年前的老式铆钉竟真的崩开缺口,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下方主控台突然爆发刺目蓝光,杨晟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杨谦扯开领带。这位永远西装革履的大哥此刻像头困兽,把咖啡泼在服务器上,液体顺着机箱滴落,发出滋滋声响。
  “给我调出今天的日志!”他揪着技术总监的衣领怒吼,“把今天所有日志记录粉碎,特别是……”声音突然卡住,接着是纸张撕裂的脆响。
  杨晟从缺口滚落到主控台后方,手背的伤口在键盘上擦出蜿蜒血痕。汗珠顺着下巴滴在键盘上,与手背淌下的血珠在f12键交汇。
  忽然,所有显示器同时亮起幽蓝的光,二十年前的监控视频自动播放:林绮岚的白旗袍在暴雨中翻飞如蝶,杨启燊的手正从她颈间扯落翡翠项链。
  这是……基因密钥解码!
  杨晟盯着键盘上泛光的血珠,突然想起叶观澜提过的应急协议——林绮岚生前设置的dna密钥。当他的血渗进f12键缝隙,显示屏突然弹出【母舰系统激活】的提示框。
  而自己的o型血含特殊抗原,林绮岚遗留的基因密钥完全与他匹配!
  画面中——林绮岚的珍珠耳环勾住船舷护栏,杨启燊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掰开她痉挛的手指。
  “原来是你!”
  杨晟的指甲掐进掌心,猛地发现资金流向图的某个节点标注着“荔园重建基金”,这是母亲生前倾注心血的公益项目。
  陈伯曾告诉他,母亲尸检报告上显示,她的右手小指第三关节,死后掰折和生前骨折的骨裂走向不同。
  而当晚阿凤姐给他一个珍珠耳环,说是母亲落在这里的。
  还没等他细想,扫描仪红光已经离脚踝只剩三寸,杨晟摸到通风管检修口的螺丝,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杨谦的脚步声在五米外停滞:“给我拆了这破机器!”
  液压钳的嗡鸣声中,杨晟疯狂敲击键盘。就在服务器机柜被撬开的刹那,整面玻璃幕墙突然变成显示屏,2016年7月23日的资金流水像银河倾泻而下,二十亿港元化作金色代码流照亮杨谦扭曲的脸。
  机柜群爆出噼啪火花,杨晟趁机掀开检修盖,跳落的瞬间,主控台显示屏映出他吊在钢索上的身影,和当年吊在游艇护栏外的母亲似乎重叠了。
  血珠顺着钢索滴进主机散热孔,老式机械硬盘突然发出读取声,他的血液在电路板形成临时通路,那年的完整资金链如毒藤蔓爬满显示屏。
  “抓住他!”杨谦的咆哮混着枪械上膛声。
  杨晟抱着主机硬盘冲出去,身后飞溅的玻璃渣在防静电服上划出无数白痕。
  转角处突然闪出两个保安,他下意识举起白玉发簪,却见那两人像见鬼般后退,而簪头蓝光正映出他们胸牌上的慈善基金会徽章。
  “绮岚姐……”年长保安突然呢喃着让开道路,年轻的那个已经跪在地上划十字。
  杨晟冲进楼梯间时听见他们的低语:“和当年跳海那晚的光一模一样……”
  耳机里传来叶观澜的声音,当他将发簪尖端插入usb接口时,翡翠簪头竟奇迹般的亮起幽光——这是在老宅拆了母亲床找到的一根簪子,叶观澜说检测到簪内嵌着纳米级解密芯片。
  翡翠分子结构与量子计算机产生共振,触发了休眠二十年的数据链,这些都是叶观澜的功劳,若不是他,自己根本不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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