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请您,现在就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否则我打给劳动局举报你们!”
  霍承光推门进去,到陆溢阳身后,手心灼热一把捂住他嘴。
  “对不起周总,是个乌龙。”他对坐在对面的女人道歉,声音还算冷静,“是我不好,没跟我弟交代清楚,我现在就带他走。”
  周总原本靠着皮椅,哭笑不得听对面拍桌子,见霍承光进来,反倒站起来客气笑笑:“你来了就好,你弟真可爱,要去劳动局举报我们呢,你看着办吧。”
  “对不起。”捂嘴的手改勒陆溢阳脖子,不勒疼,但强制,霍承光说:“走。”
  一路出门,霍承光还在跟周总和前台不断致歉,态度诚恳:“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emily看着把人拖走的霍承光,两手摇着跟他再见,自动玻璃门一关两眼冒出熊熊八卦之火,兴奋去抓手机。
  一进电梯放开人,霍承光捂嘴咳得停不下来,陆溢阳耷拉脑袋站旁边,脸色发白,狠劲飞了,乖顺地不得了。
  出凯德,正好有出租在门口翻空车,霍承光让陆溢阳上车,自己从另头坐进去,报了金源名府。
  一路上一个看左窗,一个看右窗,都不说话,后座全然死寂,冻出鸟来了。
  车子开上福佑路,陆溢阳一手托腮,对着窗外街景打破沉寂,“不是在出差吗?”
  会议室里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用一路时间消化,有匪夷所思也有原来如此,霍承光转回头,没看身边,语气到还镇定:“刚回来。”
  陆溢阳:“刚落地?”
  霍承光:“嗯。”
  陆溢阳:“不在商新了?”
  霍承光:“上个月离职了。”
  陆溢阳彻底没话了。
  霍承光瞥眼后视镜,别克没在视野里消失过。出租车停在15号楼下面,两人一前一后进大门,沉默地进电梯,回1101。
  手机一直在震,霍承光插着兜,捏着口袋里的手机当没听到。
  陆溢阳听到了,在玄关转身叫声“承哥”,表情很空:“我什么都不问,你现在回医院去。”
  霍承光在门口没动,目光很沉地看他,欲言又止。
  “身体重要。”陆溢阳视线扫过他手背,宽厚的手背上鼓起两条青筋,好几个针孔,留滞针还用胶布贴在上面。
  不是霍光缺心眼,他只是不说而已。知道你知道,他就不解释,你能咋样?陆溢阳心脏发紧,咽了咽,“今天的事很抱歉,是我莽撞。对不起,真地很抱歉,对不起!”
  垂头回房,门关得悄无声息,咔嚓落锁声很明显。
  霍承光浑身都冷,背上泛起一层细密薄汗,闭了闭眼。手机震动不停,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进来。出门后按接通,声音沉到不能再沉,也不知对谁撒气,但肯定不是对来催的人:“下来了。”
  楼下出租早走了,霍承光拉开别克车门,坐进去一言不发。
  就折腾!廖叔一口气都叹不出来,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开出金源名府。
  第28章 有什么事是能搬上台面说的呢?
  原本吊了几天水, 体温已经降下来,结果霍承光下午出去顾不上穿袜子,回医院病情加重, 当晚又高烧。
  “打个电话给你室友解释清楚不就好了?非要自己跑一次,这样不爱惜身体,老爷子要是知道……”廖叔眉都皱成川字。
  “廖叔, 今晚别。”
  别编派他了, 烦死了!
  霍承光躺床上捏鼻梁, 声音疲乏:“我想睡觉。”
  廖叔这几天叹气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 帮忙把床摇平,留一盏光线微弱的床头灯,出去客厅守着。
  窗帘没拉实, 漏着一截窗外枯枝, 霍承光看去,烧糊涂的脑子里全是声音。
  “我哥不可能骗我!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离职!”
  “他每天工作那么努力,天天晚上回来加班……”
  从床头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瞅一眼, 从上往下,有卫东来表示感谢, 李沁汇报工作, 孙潭宗询问细节……往下翻, 未读的至少有二三十条。
  没有一条来自小太阳。
  明明原本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收到一条的。
  霍承光从下面翻出陆溢阳的对话框, 又看一遍。
  日:肺炎?赶紧回来好吗!商新这么没人性?
  日:承哥你现在哪里?严重吗?
  日:求你回来!我带你去医院!
  日:承哥!!!
  一分钟里连发四条, 之后再没声音。
  霍承光点开直播软件, 去看唯一关注的id, 账号状态栏里显示:今日直播已结束, 直播总时长21分钟。
  时长比往日短, 但这人还记得做功课,应该没大事。
  最后回到微信,霍承光一手吊着水不方便,就用单手发语音转文字:病好就回,别担心。
  半夜两点,陆溢阳从床上坐起。开机,手机上没有新消息,再次关机,把手机扔回床头。
  家里就他一个时总想帮人省点电,地暖关了,开空调就行。陆溢阳也不披厚睡衣,就穿功夫熊猫,坐到写字台前打开台灯继续画秋韵。
  直播完他就开始画,画到应该去睡觉,上床两小时后觉得还不如继续画得好。
  画纸上再杂乱的线条都有迹可循,连接丝丝缕缕的墨点,延伸出去都是绵密的钝痛。
  人家早把真相说清,自己为什么要装听不懂?
  “真的不用这样花在我身上,我只是……”
  只是一个室友?
  对,只是一个室友。
  所以今天痛不痛?
  痛!
  傻不傻?
  傻!
  还不明白呢?他把霍光当那个士为知己者死,霍光真地只是把他当室友!
  所以换不换工作是霍光自己的事,非得告诉你呢?
  去不去医院、出不出差也是他自由,要你管呢?
  霍光绅士、友善、会为他用心准备礼物,也可以打打闹闹开玩笑,但和别人界限一直在,揭开垃圾盖那一刻他就知道,结果还是鬼迷心窍拎不清。冲去商新一路上,他一秒都没想过,去讨公道这事由他来做到底合不合适。
  做得太多,想得太少,陆溢阳啊陆溢阳,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今天这脸打得呸疼,比看到被扔掉的毛巾时还要疼上十倍。
  他停不下笔,在灯光下笑惨了。
  霍承光醒来摸手机,看到陆溢阳早上六点回了一条,语气看上去挺乖:好的,承哥。
  一早上再没消息。
  医生上午来查房,霍承光把廖叔支出去,问用什么药能最快速度让他康复出院。
  医生说,你不听话,还恶化了,你想怎么搞?
  霍承光说只要让我两三天就出院,怎么搞都行。
  医生瞥眼客厅,霍承光就说:“陈医生,你要知道这里谁做主。”
  这天下午开始,护士端盘子来打针,廖叔还问一句:“不吊水了?”
  护士解释:“这种带激……”
  被霍承光一句“好了”及时打断。
  这种进口药三千块一针,针头略粗,护士以为戳进臀肉时疼着病人了,出去前还安慰两句。
  连打三天,戳了九针,炎症果然消了。廖叔帮忙收拾行李时还说:“早知道打针有效,早就好打了,白受几天罪。”
  霍承光表示赞同,上了别克说:“反正也好了,爷爷那边你看着办。”
  “二少爷,这事到此为止。”后视镜照出廖叔苦笑:“还有七个月,好好照顾自己。”
  霍承光下午回到金源名府,进门见一切照旧,室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该从高到低排的都还照样排着。心里一松,行李收拾好,点一桌菜,就等陆溢阳放学。
  眼看着时间往晚上八点多去,就是不见人。霍承光发消息:什么时候回?
  又等十分钟,手机冻住了,什么信息都没,霍承光打开app,果然见到直播进行中。
  画面很暗,主播穿着羽绒服,戴着绒线帽,应该在室外。
  仔细看,背后有玻璃窗,黄色窗帘拉得严实。
  陆溢阳逆着光说话,表情看不太清,就是暗夜里一个像素挺低的脸。
  霍承光坐在沙发上看完全程,卡着下播的时间点一个电话打过去。
  惊现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霍承光顿了一秒,不可思议拿下手机看屏幕。
  有人在室内叫他名字,陆溢阳怕干扰,直接下播,推门进去前随手关了机。
  同学买来炒面,正雨露均沾给大家分,问陆溢阳吃不吃,又说:“那门容易卡着,得拉紧,否则漏风。”
  陆溢阳回身把铝合金的阳台门重新推开,再重重关上。
  h大宿舍外强中干,看看挺好,住住超烂。不过陆溢阳不在乎,住宿费都付了,老不回来住不好,趁这几天家里就他一个,索性过来点个卯。
  晚上宿舍里人齐活,开黑的、煲电话粥的、吃宵夜的,外带隔壁寝室窜门的……总之没一个学习的。陆溢阳直播还得去阳台,否则堪比菜市场的环境,看着就不像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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