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意义吗?”陆溢阳深吸口气:“弄成一样的, 过去就能回来?”
霍承光也有执拗, 他不抬杠, 只是点出一个事实:“真没意义, 你买下1101做什么?”
管我做什么?
陆溢阳难受,情绪上头,倔强地一语不发。
霍承光拉他去窗边,像过去一样,一人一个狗窝。
一落座,时光瞬间倒回,像这些年的误会和隔阂全然没有过,和过去无缝连接了。
“我不想回到过去。”霍承光再怀念,还是看着陆溢阳认真说:“过去的我对你不够好,未来不会了。未来……”
他对未来有很多设想,每一个设想的前提都是赎罪、弥补和爱。
看看他的所作所为吧,把人往火坑里推还不够,还趁人吊悬崖往上爬的时候,踩手把人踢下去。
对,这就是他!
一想到这个,所有描画美好的豪情壮语,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霍承光失神,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猜猜,未来我会对你有多好?”
这话真不该这么说,听在陆溢阳耳朵里就不是个事儿。
啊,你中了大奖,来,猜猜你中了什么奖?
噱头好的,迷魂汤灌的,陆溢阳特么就不想理他。
霍承光讪讪,也觉得自己嘴笨,这就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投影按一下,侧面墙上出现屏幕框。
“这里一共六个摄像头,对应大客厅、书房、厨房、餐厅、健身房、会议室,都带语音。你只要想,随时可以查看这栋房子里的动静。按这个切换键,可以选择单独播放某个摄像头的影像,这个键是回到六间的全监控。”
陆溢阳看向墙面,微微皱眉。
霍承光见他表情,就说:“卧室、你这间起居室、洗手间都没有摄像头,你不放心可以检查。”
陆溢阳终于望过来,眼神带着不解。
将屏幕调成书房,霍承光把遥控器递来:“你能过来养病我很高兴,你是这里绝对的主人,想看哪里都可以。”
顿了顿,又补充:“我会留在家里陪你,办公都在这间书房,欢迎你每天看我。”
陆溢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受不了似地关掉屏幕:“鬼才看你。”
霍承光:“鬼不要看,你要看。”
陆溢阳咬牙把遥控器扔回桌上,明显带气。
霍承光越过身,偷袭他唇:“每天都看我,好不好?”
陆溢阳推开,嫌弃地把脑袋支远。
又不给亲了。
现在陆溢阳阴晴不定的程度,真得让人很难琢磨。
不过没关系,只要陆溢阳在身边,乖乖待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想怎样都可以。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连霍承光自己都信了。
他把陆溢阳拉起来,带去书桌边:“把电脑搬来不是为了让你编程,别碰了,养身体重要。我只是觉得电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不用,摆在这里看一眼,你也舒坦。”
“还有这个。”霍承光指墙上显眼的报警器:“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完全不被打扰的地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这个起居室没你允许我不会进来,不过我还是担心你身体。
他斟酌措辞:“如果你在房里有突发状况,按这个报警器,我的书房和西区都会响警报,我们会进来协助你。”
“西区?”
“对,我俩住的这片是公寓东区,西区辟出来给医疗团队了。”
“医疗团队?”
“下午带你见一下。”
陆溢阳捏捏额角,这男人一套一套的,让他应接不暇。
“所以,我在这里的活动区域,就是卧室和这间起居室?”
“当然不是。”霍承光说:“这里每一平米都是你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出门,跟林叔说一声,他会备好车子送你去。”
陆溢阳呵道:“我就养个病,你把我当佛像供着吗?”
那可不止!
“我…,”霍承光从善如流:“我自己疼。”
吃进去的字,够入对方耳,霍承光知道陆溢阳听见,因为他霎时垂眼,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一抹红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朵红到脖颈。
他还能在他面前脸红……
霍承光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怀念又珍惜,更多是自我痛恨,面上到无多余表情,只是注视他。
陆溢阳背转身,不敢在这样的目光里久待:“书房有两个,卧室能不能也分开?”
刚不说了,你是我谁呢?能分开?
霍承光揽上他脖子,把人拉近,在他后脖颈上亲了一口:“不想和我睡?”
陆溢阳躲闪,语义坚决:“不想。”
指腹抹他脖子上的湿,霍承光动之以情:“生病是件很孤独的事,每天要消耗很多能量和病魔做斗争,身体上心理上都是。我们睡不睡一起不是重点,重点是……”
翻个面轻轻推了下,把陆溢阳按墙上,他欺身凑近,蜻蜓点水般亲他脸颊。
温暖的鼻息,温柔的动作,只要是人都会心痒。
“我得每天这样亲亲你。你说这样亲一亲,你会不会好快点?”
陆溢阳是痒,可地狱杀回来的人,对太美好的东西都自带怀疑和抗拒。
“不会。”他推霍承光:“我会觉得我享受这些待遇,是用我身体换回来的。”
霍承光说:“明明心里不这么想,非要这么说话。”
不等反驳,霍承光抬起他脑袋,亲额头和鼻梁:“换一下又怎么了?你对我一见钟情,换来和我同住的邀请。你对我付出真心,换我这辈子的认定。你的身体换的不是这些待遇,换的是我的身体。”
最终,他给了陆溢阳一个湿吻:“我的认定和身体不怎么金贵,因为你要,我才觉得有点价值。”
“谁对你一见钟情?”陆溢阳被他说得臊,手背用力擦湿漉漉的嘴,浑然忘了道观里说过什么。就算记得,这时也不会承认。
“是我对你一见钟情。”霍承光把他伸到两人中间的手心也一并亲了:“我问是不是康定斯基,你回头瞪我,眼睛都瞪圆了……很可爱。”
那傻x样,不要提醒我好吗!
陆溢阳梗着脖子生硬道:“把我当小姑娘哄呢?”
“没哄你。过去我就是说得太少了,我以为我对你的喜欢表现得很明显,结果你控诉我不会说情话,说我不爱你。”
陆溢阳歪头,没好气:“控诉?”
“投诉。”霍承光纠正:“人不能两次趟过同一条河流,你要给我进步空间。”
陆溢阳从侧面钻出去,一声冷哼:“花言巧语,都不长久。”
霍承光回身跟上:“长不长久,自己体会。”
说这话的霍承光有点像上磐龙山那会儿,语气漏着开车的意思。
那时陆溢阳顶不住,现在也没多少长进,差别只是年少不经事时会热血上头接一句,现在学会了装听不懂。
他只管往门口去:“还有什么要我看的,一并说了吧。”
“我在沈海还有一套房,就上次去的覆卮山顶,以后带你去,想住哪里都可以,都是你家。”
陆溢阳头都没回,拉开门:“不是我家,我有房子。”
身后伸出一只手,啪一下又把门合上,霍承光对着他后脑勺低语:“就算死,你也得死我怀里。”
陆溢阳对着门板有瞬间战栗,甚至想转身当着他面挥挥手,问一句你精神状态还好吧?
甜言蜜语半天,笑得那么亲切,徒然冒出一句狠话,很吓人的好嘛。
可陆溢阳又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被这句话镇住了。
多少个痛苦的夜晚,他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承哥,让我死你怀里好不好!
陆溢阳为这一刻的战栗而战栗,甚至升起疑惑。
过去的他渴望甜蜜的恋爱,但是经过多年痛苦淬炼,世俗的、浮于表面的表达难道已经击不中他?
难道他现在更想要的是沉溺疯狂的、异于常态的、至死方休的情感吗?
这一瞬陆溢阳在面壁体悟,霍承光在注目凝视。
他们心灵上有丝线般的接收器,陆溢阳愣忡的当口,霍承光自认得了某种心领神会的暗示。
喜欢疯狂?很不巧,我也是。
下午去西区,走进会议室时陆溢阳很意外,没想到霍承光说的“团队”,名副其实。
一共九人。
除了林叔有一面之缘外,还有专攻胃癌的主治大夫,擅长胃病调理的营养师、中西医贯通的理疗师、类似于护士角色的两名护理师、两名大厨、甚至还有他认识的顾成医生。
进去的时候,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从位子上站起来欢迎他,纷纷上来握手,说:“一起加油!”“我们一起!”
陆溢阳有点懵,很不好意思地和大家握手,随霍承光坐主位。
林叔主持会议,先是对陆溢阳的到来表示欢迎,挺幽默地说:“阳阳可能觉得奇怪,我是病人哎,还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没错,今天在座的整套护理班子因你而存在,你救助了那么多抑郁症患者,功德无量,我们都为可以帮到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由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