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明白他怎么把小言教得那么好。开朗、懂事、成绩拔尖,不以他这个蹲大狱的父亲为耻。
这刻汤逢山心里有了答案——因为陆溢阳不以他这个陷害者为耻。他在命运前跪地吃屎,陆溢阳却要小言拉着他领子, 将他提起。
探监结束,车子在外等候。手机震动, 陆溢阳坐进后座看了一眼, 对汤萧嫣说:“先送你回家。”
汤萧嫣勾着他手臂撒娇:“我的好叔叔, 今天周六呢, 和两个小朋友约好去电玩城的。”
她喜欢叫刚上三年级的小陆和小霍是“两个小朋友”。
“也行。”陆溢阳说:“送你过去。”
汤萧嫣鬼鬼一笑:“叔叔要和uncle约会啊?”
陆溢阳唇角微翘:“是啊。”
汤萧嫣:“天没黑呢, 就约会啊?”
陆溢阳:“他白天来得少, 但想来就来, 有什么稀奇。”
汤萧嫣哦哦哦哦地点头:“我可不当电灯泡, 你们好好玩。”
“人小鬼大。”陆溢阳弹了下她额头。
抵达花园饭店时, 鲜花、蓝调、银色烛台、精致西餐全备好,坐于窗边的男人一身精致有型的黑色西服,袖扣雕有玫瑰花纹,闪烁着优雅的玉石光泽,见陆溢阳过来,起身帮他拉开椅子。
陆溢阳说声谢谢,坐下后笑道:“又戴这个胸针?”
霍承光垂眼胸口的月亮星辰,微笑道:“今天特别想你。”
今天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今天和过去八年里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两样,但这不妨碍他俩约会。
酒杯轻碰,发出悦耳声,陆溢阳抿口酒问:“我家老公碰到什么事了,忽然就想我了?”
波尔多红酒口感浓郁,润过喉咙,霍承光放下杯子,有温暖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你。”
就是想这个人。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和他一起吃饭,想抱他,想进入他。
霍承光端详对面,全然温柔的眼神。
岁月流逝,陆溢阳年纪渐长,眼尾鬓角自然染上时光痕迹。可他不世故,气质温润干净,像周身自带旷野山林里弥漫开来的苦尽香。
霍承光的世界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充塞着利益的来与去,就是没有这样的人。他无数次在心里感激当年的爱人,那时的陆溢阳真地许给他一个富有寄托的下半生。
美食和闲聊总能洗去尘世疲惫。霍承光说着白日琐碎,看对面人吃东西,听他轻松地开玩笑,总能被逗地笑出声。后来霍承光放下刀叉,餐巾拭嘴,说:“上楼。”
这种事上陆溢阳百分百干脆和知情趣,喝光最后一口酒,随他起身。
电梯上行间隙互相注视,陆溢阳问:“正常的,还是……?”
霍承光优雅抬眉,上扬的语气:“嗯。”
一个小时后,陆溢阳在床上忍俊不禁:“我以为老夫老妻都玩遍,没想到你还能整点新玩意儿。”
霍承光弹了下他,神情严肃:“手指不肯戴,只好戴这里。”
陆溢阳微微吃痛,想侧身躲避,可霍承光有备而来,上来就把他双手铐身后,让人捂一下都不行。
“戴了上面的,就给你取下面的。”他煞有介事地威胁。
各种表情在陆溢阳脸上轮番过,最终定格在哭笑不得上:“有这么求婚的吗?啊?霍承光,你见过有人这么求婚的吗?”
将金属环往下撸,霍承光盯着他眼睛:“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求成功!跳伞时、沙滩边、海底、教堂、墓地……对你甜言蜜语还是干你,生你气还是晾着你,怎么求你都不答应,这戒指我拿出来收回去整整二十一回了!”
陆溢阳被那下弄得疼,疼里更是荡着刺激的爽。
对着霍承光,早没不好意思,此刻还是被灼灼视线逼地别过头。
下巴遭人掰回,霍承光吻他。吻得缓,慢慢舔,慢慢深入。
太忙了,他做不到每晚来找他,可心拴着,一周总要见上三四次。不是每次见面都上床,但只要上床,必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
一吻终了,陆溢阳带着喘说:“我们可以这样处一辈子。戒指戴不戴,没区别。”
霍承光:“没区别,为何不戴?”
陆溢阳:“想用它证明什么?”
霍承光:“证明你属于我。”
陆溢阳:“不戴也属于你,不用证明。”
霍承光:“证明我属于你。”
陆溢阳:“你来找我,就证明你属于我,用不着戒指。”
霍承光无语地看着他。
陆溢阳:“收起来。”
霍承光没忍住,低吼道:“八年了,还要给我留退路吗?”
“你早就困在我这里,不用再戴镣铐。”陆溢阳在他难得的坏脾气里失笑,若非手部受制,真想拍小孩般抚慰。
霍承光心中升起对三十岁lusun的痴怨,恨不得让andrew立刻做出改变。他知道生死都已看穿,何必对此执念?
时光能洗刷激情,洗不掉悔恨和爱意。但此刻,爆发的气焰被这一笑全然化去,心里是长长悲歌,感叹他力不能及的无奈。
还要怎样证明他的诚意?
求二十一次了!这是失败的第二十二次,下次是第二十三次。
不出意外,应该还会失败。
没关系!还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次……直到生命终结那日。
永远在求婚路上,就是永远在热恋路上,就是永不下坡。
见霍承光收回戒指,陆溢阳理所当然对下面示意:“快取下来,难受。”
霍承光手掌覆住,呵一声,声音冰冷。
佯装的冷。
“还想取下来?”他眼中闪过精光,猛然压上,如吃大餐的饕餮:“今晚别想下床。”
何博文记不清上一次见到霍承光是什么时候。
彻达总裁作为话题度很高的公众人物,打开网页,看业界访谈,身影无处不在。但现实生活中,何博文发觉要见这个男人并不容易。
早几年,完全没想过何氏会和霍家成为姻亲,这对何氏来说绝对是利好事情。
父亲脑瘫后他自然接手何氏,每年春节都要去霍家主宅拜年,给霍老爷子说两句吉祥话,拿一个大红包。
红包是其次,重要的是和霍家多走动,对何氏有百利而无一害。
每次去霍家,他都感叹这个家族支系繁茂,人员众多。去了那么多年,都不敢说把逢年过节回主宅的霍家人认全了。
不过有一人,过年期间他从未在主宅见过,而这人居然是霍赢直系,无论怎么讲都不应该。
为此他旁敲侧击问过霍三少霍承风,可andrew只是拍拍他肩,说他二哥是极有主张的人,有些事勉强不来。
何博文内心感叹,百年豪门哪那么容易?子弟众多,还能全都一条心?过年时都不出现,可见这位霍二少和家里矛盾颇深。
所以一年前,在霍赢的盛大葬礼上见到霍承光黑西装白手套,和三个兄弟一起抬棺,何博文略有诧异。
想想也是!再怎么说霍承光都是霍家人,别管什么矛盾,亲爷爷去世,总不见得葬礼都不来参加吧。
也是那年农历春节,何博文上门,第一次见到霍承光,和他大哥霍承城一起,招待一拨又一拨前来拜年的客人。
何博文明白了,看来让霍二少多年不登门的原因还是他爷爷霍赢。否则怎会霍赢一去世,霍承光就出现在主宅?
而霍承光和他母亲吕梁毅,和他哥,以及两个弟弟相处融洽,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矛盾。
至于霍承光和他爷爷有何龃龉,何博文打听不出来。似乎霍家人在这方面有心照不宣的团结,并不想把家中事抖搂得人尽皆知。
霍家主宅太大,那年在客厅拜完年,照例待一下午等晚宴。
傍晚时分,何博文找后门透口气。
近半个月京城大雪,他倚着回廊立柱点起一支烟,隔着玻璃门看外面。
这里暖气不够足,过来时没穿外套,一身休闲服,站久会冷。
吸几口烟就想回屋去,听身后有人叫他:“博文。”
回头看,是中午在大厅打过照面的霍二少。
男人戴着围巾,一身羊绒大衣,明显要出门。
何博文愣一下,站直了问:“这就走了?”
待客的晚宴他不参加了吗?
霍承光在门口停下看雪,像在评估从这里去车库需不需要打伞,顺便接话:“对,赶着回去。”
近距离看,何博文还是觉得这男人很有看头。人到中年,他好像不允许自己有一丝褪色,身材和面容维持极好,可见平时多么自律。难怪无论商业还是慈善领域,他都斩荆披棘,风头正盛。
何博文思绪一转,不由想起曾经还把自己和霍承光做过比较……为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为了追个男人!
因为霍承光插足,让他感到威胁。
何博文带着自知的隐秘哼笑出声,玩笑语气:“霍大总裁又没结婚,大过年的,家里有人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