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如意小食店 第104节
阿芍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小娘子真厉害，猜的半点都不错。刚刚我给开封衙门的郎君们点菜的时候，张郎君还问我，今日酒楼卖不卖粽子呢。”
姜如意听到阿芍提起，抬头朝不远处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张易一行人正坐在张大方桌前，面前摆着一壶酒并几样小菜。
姜如意颇为意外的转头，看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今日开封府休沐吗？”
阿芍也纳闷了：“若是休沐日，裴少尹不可能不来找小娘子啊。”
等阿芍说完这句话，转头见小娘子假装板起脸来看向自己，她连忙吐了吐舌头，捂着嘴巴转身跑了。
姜如意看着阿芍跑进厨房，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收回目光来，又下意识的朝门外看一眼。
不料，竟然被阿芍说中了，只见门外，裴昭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正迈步走进来，一抬头，恰好跟姜如意的视线撞在一起。
裴昭先是意外了一下，紧接着便朝她弯眼笑了起来。
……
二楼雅间里，姜如意先带着
裴昭四下参观了一圈，然后才在热热闹闹的声音中，选了一处安静的雅间坐下。
姜如意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朝着裴昭问道：“裴郎君觉得如何？这姜记二楼装修的不错吧？”
裴昭看一眼姜如意那笑弯起来的双眼，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六叔聘的那只三花猫。这些日子，原本的小奶猫长大了一些，听六叔说惯会撒娇磨人的。
裴昭用手指勾了一下姜如意的小拇指，含笑点点头：“不仅富贵不输清月楼，而且又清雅有余，果真是不错。”
姜如意听着他这评价，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些。
阿芍从外面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将饭菜并粽子放在桌上，然后飞快的退了出去。
裴昭的视线投向那一小盘粽子，微挑了一下眉：“今日端午节，这是酒楼中专门卖的粽子？”
姜如意笑着点头：“是啊，裴郎君果然聪明。”
裴昭笑瞥她一眼，自桌上拿起一只小粽子来，拆开上面绑的五彩绳子，仔细去掉外面的粽叶，看着里面露出来的内馅，很是意外的朝姜如意看过去：“这是，新推出的馅料？”
“是八宝馅的粽子。”
姜如意笑着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来去岁端午节的时候，他似乎喝醉了，来摊子上买粽子的事情。
那时候，她只以为他性子清冷淡漠，哪里会想到有今日的情景呢？
裴昭显然也想起那段往事，双目中露出回忆之色。
姜如意轻轻的咬着嘴唇笑笑，她一抬头，却见裴昭已经将那只八宝粽放进自己的盘子里，他又拿了一只，去掉粽叶之后，然后才张嘴咬了一口八宝粽子，点点头称赞：“又糯又香，果然好吃。”
姜如意听着他今日一连几次的夸奖，弯眼笑了起来。
她朝着裴昭一伸手：“今日除了是端午节，还是姜记酒楼开张的日子。裴郎君吃了我的粽子，可有带贺礼来？”
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朝他挑了挑眉，一副若是没有贺礼，自己便要恼的模样。
裴昭弯起唇角，将手里的粽子放在面前的盘子里，擦干净双手，然后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朝姜如意递了过来：“请姜小娘子看看，合不合心意。”
姜如意见他竟然真带了贺礼，先是意外的眨眨眼睛，等看清楚他递过来的那样东西时，又狐疑的看他一眼。
“一张纸？”
裴昭笑了笑，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很是熟练的靠了过来：“阿意，打开看看。”
感觉到耳边那股让人痒酥酥的热气，姜如意脸上热了起来。她接过那张纸，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朝上面看过去。
入眼，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墨迹，正中盖着一端朱红色方印，印记崭新，瞧着竟像是今日新盖的。
姜如意怔怔的抬起脸来，不可置信的朝裴昭看过去：“这是，姜家旧宅的房契？”
裴昭点点头：“嗯。”
姜如意听到裴昭的确认声，一双眼睛渐渐红了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听裴昭的声音，继续从耳边响起来：“前段时日，我曾经问过唐公，关于姜家旧宅的事情。据说当初姜宅失火之后，房契也一并被烧毁了。”
“这新契子，是唐公帮忙补办回来的。阿意，这件东西送给你当酒楼的贺礼，你可喜欢？”
姜如意缓缓点一下头：“喜欢，从谦，谢谢你。”
她知道，补这份无主的房契，必定是他去求了唐公帮忙的。
裴昭迎上姜如意那通红的双眼，心疼的将她搂紧了些，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阿意，不要哭了。”
“如今有了这房契，等成亲以后，咱们便找工匠重新修建一座宅子，你若是愿意，咱们就一同回去小住些时日，好不好？”
姜如意将头靠在裴昭的肩膀上，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衣服。
她用手擦一擦眼泪，感觉心里酸酸麻麻的，紧接着却又笑了，她仰头看着裴昭，重重的点一点头：“好。”
“从谦……”
裴昭温柔的侧头：“嗯？”
姜如意笑起来：“你说什么都好。”
第99章
这段时日里，姜如意的酒楼生意进行的红红火火。
另一方面，姜如意和裴昭的亲事，也走完了纳采和纳吉，终于到了纳征的环节。
因着姜如意是孤女，所以很多步骤都由裴局长代劳，比如看验婚书，再比如颇有本朝特色的“回鱼箸”，是将清水、活鱼和筷子放入圆酒瓶中，送往男方家中。
是以这几日里，姜记酒楼的后院热热闹闹的，裴局长这一次来，不仅带上了那只三花小奶猫，而且还带了小六、阿茹等几个小团子，一起高高兴兴的在后院中住了下下。
厨房门口，姜如意往厨房里的水缸中看一眼，裴局长正笑呵呵的捞了鱼，并清水一起舀进圆酒瓶中。说是酒瓶，其实模样矮矮胖胖的，更像是只小酒坛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闻见鱼味了，那只漂亮的三花小奶猫，正跟在裴局长脚边不住的打转，脑袋抬起来看向那坛子，一直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裴局长低头看它一眼，好脾气的笑笑哄道：“等会儿，等捞完了这几条鱼，余下的让阿意给你做鱼茸吃。”
这段时日，姜如意闲下来之后，给小六和阿茹他们做了好几顿鱼丸，余下的鱼茸就上锅蒸了喂奶猫，它吃的十分津津有味，小肚子都圆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裴局长的话，那小奶猫果然不再叫了，似歪着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朝姜如意这边走过来。
姜如意看着这漂亮的三花小奶猫，喜欢的心都要化了，赶紧弯腰将它抱起来，一人一猫兴味盎然的瞧那酒坛里的鱼。
当裴昭迈入后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悠闲的情景。
他唇角朝上扬起来，大步朝院里走了进来，温声说道：“六叔、阿意。”
姜如意听见说话声，回过头来看看，她看一眼天上才刚偏西的日头，很是纳闷的问道：“今日怎么下值这么早？”
裴昭“嗯”了一声，想伸手牵姜如意的手，见她两只手都抱着怀里的奶猫，只得又放弃，互相搓了搓手指。
裴局长亦转头朝裴昭看过来，裴昭迎上他那疑惑的眼神，含笑解释道：“唐公给提前准了假，是以来看看六叔这里进行的怎么样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双眼却自始至终都放在姜如意身上，明显的言不由衷。
姜如意睁大了眼睛嗔他一眼，然后又笑起来。她将怀里的奶猫放回地上，双手终于空下来，某人如愿以偿的牵上了她的手，唇角上翘起来。
裴局长捞完了鱼，将舀水的瓢放到一边，笑呵呵的朝裴昭说道：“你还不放心六叔吗？你身边跟的那侍从呢，让他将这坛子抬回去，里面的鱼可要好好养着，要一直养到迎亲那日。”
裴昭笑着点点头：“六叔放心，裴管事会亲自看着的。”
裴局长听说由裴管事照顾这些鱼，很是放心的点头，等侍从将这“回鱼箸”的礼小心翼翼搬走，裴局长乐呵呵的回了屋里吃西瓜，留未婚的小情侣单独说话。
裴昭垂眸朝姜如意看过来：“阿意，今日如何？”
姜如意笑盈盈的点头：“很好啊。清早吃了齐飞做的小葱煎蛋并红豆粥，上午陪着小六和阿茹他们玩了许久捉迷藏，中午吃的是鸡丝冷淘，那鸡丝撕的细细的，配上浇头和茱萸酱，很是酸辣可口。”
裴昭听着她说这些，头又低下来一些，语气里带了点委屈：“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阿意，今日可有想我？”
姜如意听着耳边那缱绻的话音，还有萦绕在周围的呼吸声，感觉脸上热的要命，声音也放低了一些：“嗯，也想的。”
裴昭看着她发红的脸颊和耳朵，视线又移到她饱满殷红的唇瓣，感觉心尖上痒酥酥的。
他开口：“阿意，我也想你。你说奇不奇怪，明明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却似乎更想你了。”
裴昭说到这里，眼眸里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来，寻常读书上那些诗句的时候，还不觉什么，如今却当真“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当真懂了那相思入骨的感觉。
姜如意听着裴昭说这些直白的话，感觉脸上更烫了，心里却甜丝丝的，嘴角朝上弯了起来。
她主动抬起双臂，环上他的肩膀，踮脚朝他唇上印了一下，红着脸笑笑。裴昭看着她这笑盈盈的模样，也同她一起笑了起来，他用手按住她的后腰，在她离开之前，加深了这个吻。
……
等到纳征之后，便到了准备迎亲的环节。裴侍郎和裴局长翻着黄历，挑好了良辰吉日，想着小娘子最是聪慧有主意的，又特意问过姜如意的看法，最
终将两人成亲的日子，订在了今岁初秋。
姜记酒楼里有阿芍、齐飞、阿远和阿山看着，日常经营的十分稳妥，四人干脆让姜如意摞了摊子，安心待嫁。
姜如意原本觉得这二者并不冲突，不过休息也好，自己也乐得自在。
不过很快，姜如意就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先不说旁的，只嫁衣的尺寸，铺子那边就来人量了三遍，紧接着又要定下款式和花样，每一种都精美漂亮喜庆，让人直接挑花了眼。
等嫁衣确定好了，又要挑选花冠和鞋子，上面衬金银珍珠和鲜花。姜如意和唐锦、阿芍坐在厅里，三双眼睛看着面前的册子，不住的露出啧啧赞叹的神色。
对面，站着四司六局的管事，正笑眯眯的等姜如意决定。
唐锦和阿芍在一旁叽叽喳喳的选着样式，看那模样，比姜如意还要兴奋和纠结。
等从前往后、又从后往前的将册子翻了好几遍，姜如意终于按捺住再看一遍的想法，拍板决定下来：“就这吉祥团花纹样吧。”
那四司六局的管事，显然见惯了小娘子们纠结的模样，又追问了一句：“小娘子不再改了吗？”
姜如意面上微笑着摇摇头：“不改了，有劳管事就按照这个样式准备吧。”
那管事看一眼面前漂亮聪慧的小娘子，从心底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姜记酒楼的东家，瞧这份沉稳和气度，寻常的小娘子就比不上。听说新郎又是开封府少尹，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想必前途无量。
管事从心里想着，脸上的笑意便又真心了几分：“小娘子既然定下了，便是如此。等到嫁衣花冠和鞋履缝制好，会立刻遣人送来，请小娘子放心。”
姜如意笑着说一声有劳，又亲自送那管事出门。等回了厅里，就见唐锦和阿芍两人，皆是一副羡慕的样子。
姜如意笑了起来，她朝唐锦眨眨眼睛：“唐小娘子应该也好事将近了吧？”
唐锦不料姜如意突然问起自己，迎上姜如意和阿芍瞧过来的视线，脸上“唰”的一下红了，紧接着又低头笑了起来，三人对视一眼，一起笑成了一团。
……
初秋。天高气爽，宜嫁娶。
吉时将至，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沿着汴河转弯向北，热热闹闹的来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