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坠入咸腥冰冷的深海,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遥远,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扩张的黑暗。不真切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来,我知道那是什么,但并不想听到。拼命在脑海里搜刮快乐记忆,但它们通通被持续下降的温度冻结成冰块,往海平面上浮。失去这些快乐记忆的我像坨冰冷的铁疙瘩,静静地沉向海底,沉向混沌。
翠绿色的刺眼光芒,慌张无措的求救,嚣张戏谑的笑骂,以及无助的婴儿啼哭。
我的身体开始摇晃。
为什么会摇晃?
“安妮,安妮!”
谁在叫我?
“安妮·怀特!”
不是安妮·韦斯莱吗?
对了,我重生了。
意识逐渐回笼,我在一阵阵眩晕中看到车厢门紧紧关闭,火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轨道上。若不是货架上掉落的行李和周围人苍白的脸色,我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玛丽用僵直的指头戳了戳我:“你从那个怪物出现后就像石化了一样。”
我想说点什么,但喉咙锈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在我失去意识前,她还搂着玛丽。此刻,脸色惨白缩在长椅的角落里,朝我轻扯嘴角。
双胞胎大概是我们之中受到影响最小的,弗雷德重新将门拉开一条细缝:
“不在走廊上……刚刚有咒语飞过,应该是被驱逐了。谁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不会是摄魂怪吧?”
乔治好奇地趴在他背后张望:“不会吧,邓布利多不会允许摄魂怪上火车的。”
“走,去看看罗恩那边的情况。”弗雷德将车门的缝隙稍稍拉大了点。
“乔治,能麻烦你给我们冲几杯热可可吗?”秋似乎终于攒够说话的力气,颤抖着开口,“抱歉,我的行李箱外侧口袋里有速溶可可粉。”
本来想要和弗雷德一起出去的乔治听声回头,吓了一跳:“你们没事吧?”
玛丽没好气地说:“我们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乔治看向我,我轻轻摇头,艰难地开口:“可以帮我去看看茱莉娅吗?”
弗雷德拉开车厢门,对乔治说:“你留在这,我去罗恩和茱莉娅那晃一圈就回。”
弗雷德离开后,乔治从秋的行李箱中翻出可可粉,帮我们冲泡好:“抱歉,我没注意到它对你们的作用那么大……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有点?我简直要冻僵了。”玛丽双手环在马克杯上嘟囔。
“我想起很不好的回忆。”秋哑着嗓子回忆,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呢?安妮”乔治将热可可递向我,关切地问。
“就……眼前一黑。”我努力不让声音颤抖,虽然心脏正在胸腔之中毫无节奏的乱跳。
我在襁褓中目睹至亲被屠,时至今日发生什么早已全无印象,唯有恐惧如影随形。刚开始,据鲍勃所说是日复一日的深夜啼哭。记事后,在我的臆想下幻化成梦里缴斗的光。提醒着我曾有这样一场浩劫,斩断这个世界所有与我相连的血脉,让“怀特”只是一组坠在我名字后面的随机字母。
这是我长久以来睡眠不好的原因,但它们一直都只是侵扰我睡眠的朦胧梦影,从未如刚刚那样鲜明过,鲜明到仿佛故地重游。
手心一暖。乔治将热饮塞进我的手里。大手包着小手,稳稳托住杯底。
他说:“现在天亮了。”
第34章 埃及的沙闻起来很像火蜥蜴的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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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我看见哈利神不守舍地走在队伍里,马尔福在他身边夸张地抽搐假装晕厥,引发斯莱特林围观群众的哄堂大笑。
秋满脸嫌弃,对双胞胎说:“今年第一场魁地奇是你们和斯莱特林打对吧?请务必打得他满场找爹。”
乔治对着空气做出挥棒的动作:“没问题。”
这个动作成功点亮身边小女生的星星眼,我甚至听到新生向旁边人询问他的名字。她们雀跃又无畏的样子,让我的胃不由得咕噜了一下。
双胞胎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洗礼,并未在意。弗雷德甚至重复了一遍乔治刚刚的动作,补充:“我决定把它列为我们这学期赛场上奋斗的目标。”
乔治揽过弗雷德的肩膀,把他的脑袋往腋下夹:“打个斯莱特林关系户还需要奋斗?弗雷德,你让我有点失望。”
双胞胎打闹了一会,嬉笑着向我们挥手道别后,相互追逐着奔赴格兰芬多聚点。秋和玛丽也在他们离开后移动到前面的高年级行列。
离开前,秋悄悄叮嘱:“校长办公室见。”
我回过神,想起来还有一桩正事要办。
前不久,乔治在回家的列车上向我告白,告白礼物非常不凑巧,是神秘人的魂器。所以我回家后,只能联系邓布利多教授,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交。
很快,邓布利多教授派来福克斯把皇冠叼走。一开始我觉得这样做有些草率,但校长解释说神秘人本体现在也就是个魂器的状态,破坏性和活动范围甚至比不上他魔法如日中天时留下来的笔记本君,不用太把他当回事。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本以为事情到此画上句号,我不会再掺和进消灭魂器这么机密的事情里。毕竟邓布利多也表达过他想让专业的人来处理这些事的意愿。没想到开学前夕,他通过秋传话,邀请我们在开学典礼结束后去他的办公室。
我想不出除了魂器,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更加想不出关于魂器,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问秋,她也不知道。
“欢迎。”邓布利多教授在我们进校长办公室后立马起身,伸出右手摆出握手的架势。
我和秋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与他行了从未行过的握手礼,在他的示意下落座。
他右手拿着魔杖,虚点面前的空茶杯,问:“喝点什么?”
秋摸了摸在开学晚宴上吃得浑圆的肚腩:“不用了,谢谢。”
我也摇了摇头。
邓布利多理解地放下魔杖。
“你们暑假过得怎么样?”他语调轻快地开口询问,右手在自己长白胡须上狠狠抚了一把。
目的太过明显,我和秋同时开口:
我:“您右手不舒服吗?”
秋:“啊,是伏地魔的戒指!”
听到这个名字,我下意识地战栗,随即又下意识强行压制住心底条件反射式的恐惧,努力将视线聚焦到邓布利多右手食指佩戴的戒指上。那么粗的金戒指其实很难不注意到,只是它的做工太普通,由于保存不当氧化得厉害,戒面都已经黑了,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均布着不少裂纹。很难把它与斯莱特林的遗物联想到一块。
“我想既然日记本和皇冠这两个魂器都已经被摧毁,不如趁热打铁去冈特老宅把戒指找出来,免得夜长梦多。虽然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不过藏戒指的地方并不难找,它的黑魔法能量太大了。”
“您成功摧毁它了?”我问。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欣然承认,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
秋将视线滑向邓布利多的手:“这次没有受伤吧?”
“还行。根据你的描述,我之前几乎废了一只手。所以这次去之前,我做了非常周全的准备。不过,强大的心灵魔法攻击似乎并不是准备周全就能完全攻克的……”邓布利多说着,摊开手掌。掌心上有一道灼烧的印记,黑色浓烟在印记深处来回翻滚,被疤痕边缘若有似无的一圈金边禁锢。
“幸好我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毁灭了魂器。再幸运一点的话,这只手还可以恢复如初。”他合起手掌,低头欣赏起戒指上的裂纹:“总之,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刚刚在开学典礼上我都忍不住多喝了一杯。”
他抬起头,乐呵呵地看向我们,眼睛在眼镜后熠熠生辉,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
“可以恢复如初吗?”我有些担忧。职业习惯让我下意识在心里盘算出几个治疗方案。
邓布利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根据波比的说法大概率是可以的。不过就算不能,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对了,这个。”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折叠起来的黑色绒布,示意我打开。
我依言照做,发现是拉文克劳的冠冕碎片。
“我很抱歉,杀死附在上面的灵魂让它碎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点心动,但是-
“这是拉文克劳的遗物,我想它应该属于格雷女士。”
“关于这点,我找格雷女士商讨过。她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方便保管任何物品,关于这顶冠冕的回忆也不那么愉快,所以将这件冠冕交由我处理。”
“我记得这件冠冕好像是你的告白礼?”邓布利多冲我眨眨眼,“你的小男友是……一个韦斯莱?说起来,我有在预言家日报看到他们暑假去埃及玩的照片。那里天气很好,应该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是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慢吞吞收起冠冕碎片。脑海里闪过他夹杂在书信里的字句,下意识说了出来,“他说埃及的沙闻起来像火蜥蜴的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