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钟离斐指着他们厉声质问朱颜悔,她若无其事地照样语笑嫣然。
“钟离将军,那是他们倒霉,运气不好自己撞上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鬼妇,看招。”
钟离斐不再废话,直接出□□向朱颜悔。她纤腰一拧灵活避开后,玉手一扬,扬出一根乌黑发亮的长鞭。
这是鬼鞭青丝,为魅鬼朱颜悔的独门武器。
这根鬼鞭的材质,使用了那些和她一样为情所伤自尽身亡的女子长发炼制而成。阴气重、怨气深、煞气所向披靡,凡人一抽即死。
朱颜悔挥舞着青丝鞭,与钟离斐的降魔枪厮杀起来。一刚一柔的两种武器,在夜色各逞其威,杀得难解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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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和鬼妇的仙鬼交战,阿难唯恐城门失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要知道邹府的二进院落面积不大,降魔枪一舞,青丝鞭一挥,蕴含的威力四面八方乱扫一气,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为了不倒霉催的变成炮灰,阿难趁着院中二位打得难解难分,暗中蓄足法力,嗖的一下穿墙而过,蹿出院子逃之夭夭。
无论钟离斐还是朱颜悔,之前都以为这院子里没有活人了,只是三具尸首躺在地上。
尸体没有呼吸与心跳,这一点他们单用耳朵就能听出来。
谁也没有料到,三具尸首中,有一具突然就“诈尸”逃得无影无影,这让缠斗在一块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愣过后,钟离斐的第一反应就是:“鬼妇,你还带了同伙?”
朱颜悔气急败坏地跺脚道:“那根本不是我的同伙,而是一个装死骗了我的骗子。”
朱颜悔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刚才那个吓得鬼哭狼嚎的男人,她只当是个普通的凡人随手一巴掌拍死,就像拍死一只苍蝇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这家伙根本不是凡人,不过是在装死骗她,还偷听到了她当年为何而死的底细,而她却连对方是何模样都没留意。
最恨被男人骗的朱颜悔无法不气急败坏,姣好的面孔都微微扭曲起来,美艳中透着几分狰狞可怖。
她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却被钟离斐的降魔枪挡住了去路。
“你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不是想跑,是要去追刚才逃掉的那家伙。钟离将军,咱们这一架以后再打行不行?”
“不行,你在我的地盘作祟,遇上了我就别想开溜。”
钟离斐不肯轻易罢休,朱颜悔无法脱身,只能柳眉倒竖地冷哼道:“好,那我就先摆平了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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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一丸珍珠似的明月,不知几时悄然隐入了云层。月华一黯淡,邹府中变得越发阴森起来。
朱颜悔再次挥舞长鞭,却不是为了跟钟离斐作战,而是将鞭子舞成一组诡异的动势,像是在作法布阵。
钟离斐不耐烦地挺枪便刺,“不管你想捣什么鬼,老子杀就完事了。”
一边灵活躲闪着钟离斐的降魔枪,朱颜悔一边继续作法布阵,最后一声娇叱道:“阵成。”
伴随着这两个字,邹府的院子中央,突然有大片黑色丝状物从地下往上冒。
钟离斐定睛一看,发现那些东西是人的头发。
无数根头发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芦苇,在夜风中摇曳飘荡,簌簌作响,迅速就把他包围起来。
朱颜悔身姿袅娜地立于阵外,唇角噙着一个绝艳而冷酷的微笑,整个人透着一种又美又煞的妖娆狠辣。
“这是我的青丝阵,名曰‘缠绵意’。钟离斐,你好好感受一下被它们缠住的滋味吧。”
“缠绵意”的青丝阵,每一根头发都来自死后怨气难消的女子。无数根怨气滔天的发丝,就如同无数触手,会自动缠住并绞死一切活物。
就算钟离斐是神仙,被青丝阵包围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身。
尽管他降魔枪一挥,就能砍断大片试图缠上他的青丝,但架不住源源不断的青丝从地下往外冒,动作稍一迟缓就被缠住了双腿。
趁着钟离斐陷入青丝阵无暇对付自己,朱颜悔纵身一跃飞上半空,还想把那个骗子抓回来。
然而,邹府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街道上,都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那个该死的骗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朱颜悔恨恨地猛跺了一下脚,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前不久她才被一个小妖骗了,今晚居然又上当受骗了。
上一回上当受骗,她好歹还知道是谁骗了自己。
这一回却连骗子的长相都没看清楚,只依稀记得那男人留着三绺胡子。
——可恶,到底是谁骗了我?要是被姑奶奶知道了,一定要活生生地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一边气咻咻地暗中发狠,朱颜悔一边趁着月黑风高撤了。
她的青丝阵虽然厉害,却不可能绞杀得了钟离斐这样的武神,只是能困住他一段时间罢了。
如果他脱困后又追上来,她可不想再跟他拼命,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41章 步云山
阿难跑回泊在江边的小渔船时, 负责守船的应长恨“小姑娘”,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船头看星星。
满天星辰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无论时光如何水逝山沉, 它们始终明亮如昔,像无数双眼睛漠然俯瞰着世间万物。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扭一下, 只是懒洋洋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这条小命差一点就交代掉了。”
应长恨觉得阿难是在危言耸听, 漫不经心地一嗤。
“你不就是去帮郭氏教训一下她那个负心汉老公吗?能有多大风险, 何至于会让你差点送命。”
“因为她那个负心汉老公遇上的小寡妇,就是魅鬼朱颜悔。我一进邹府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还没来得及撤, 就迎面撞上这个煞星了。”
应长恨听得大吃一惊, 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
“都撞上了朱颜悔,你居然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看来她是没有认出你了。”
“是啊,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有所伪装, 她没认出我,把我当作凡人一枚随手拍死, 我就顺势倒在地上装死了。”
联想起上一次在华城阿难以“乞丐婆”的身份装死, 应长恨不禁失笑道:“你的装死业务相当熟练, 自然是又把她骗过去了。”
“本来是骗过去了, 可是谁知威毅真君钟离斐又突然从天而降, 想要降服朱颜悔。他俩在院子里大打出手, 我继续装死很容易被涉及遭殃。为了不变无辜炮灰, 只能趁他们打得白热化之际冒险逃跑。”
把自己在邹府的经历大致讲述了一遍后, 阿难拍着胸口庆幸不已。
“总之这一趟那叫一个险象环生, 能活着回来真是算我命大了。”
应长恨也由衷地替阿难感到庆幸,能在同时遇上了朱颜悔和钟离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这波运气真是太好了。
当然,也得是阿难这种临场反应绝佳、擅长见机行事的人才能做到。
“朱颜悔原来是这么死的。她一向最恨被男人骗,我也猜到了她的死一定与此有关。只是没想到那个渣男居然渣到这种地步,骗她一起殉情结果却是哄她去死,好方便自己甩掉包袱当驸马。我要是她,一定要把渣男碎尸万段不可。”
“渣男骗了她是可恶,但是她因此迁怒别人也很可恶。如果只是跟那些负心汉过不去也就算了,可是连惨遭抛弃的可怜女子她也不肯放过,这就很过分了!”
顿了一下后,阿难又叹气道:
“郭氏就这样死在了朱颜悔手里。我救了她一场,却只不过是让她多活了半个时辰。朱颜悔这个疯批,自己当年遇人不淑走了绝路,如今也不肯给那些同样苦命的女人一条活路。”
有些人淋过雨,会想要给别人撑把伞;有些人淋过雨,却想要撕烂别人的伞。
总之就是自己倒了霉别人也别想好过,一定要让别人跟自己一样倒霉,甚至是更加倒霉才能心理平衡。
应长恨果断做出决定,立刻解开缆绳准备开船。
“废话少说,赶紧上船走人,路上再遇到什么事都别管了——少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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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黄昏时分,小渔船在东海之畔的步云山靠岸了。
跳下船的阿难和应长恨,都已经卸去伪装恢复原貌,变回了大哥哥带着小弟弟的难兄难弟一双。
曾经的步云山峰峦叠翠,花木葱笼,更有流泉飞瀑之胜景,风景美不胜收。
如今的步云山,却成了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什么古树幽花,什么流泉飞瀑,统统都不见踪影了。
袒露出来的连绵山脉,在漫长岁月中被风化侵蚀为千姿百态的黑色石林,荒芜又苍凉地无声矗立于蓝天之下。
仿佛是豪放派画家的笔墨挥洒,绘就了这一幅笔势遒劲的水墨画卷。
应长恨以前来过步云山,已经见识过这儿独具特色的别样风景。